第35章
但他嘴又不把门,说了句“和我一个前辈挺像”……公会之间肯定是竞争关系,这些王八蛋进了副本,为了生存为了评级,只要有利可图,互相陷害、争斗,应该平常,林枫胆子不大,危难当头也毫不犹豫地卖了他,哪儿那么容易外面有什么真心实意的“前辈”?
那么大概率是同一个公会的前辈。
同公会,还勉强算“自家人”,背靠公会这个共同的利益,前辈会指点下有潜力的后辈。
公会应该是这群玩家“行走江湖”的主要模式,四处飘零的,除了豪横的大佬,估计都不怎么好混,指不定这位“前辈”就是指点或者干脆介绍林枫入公会的“师父”。
“领队”是祝文公会的,“前辈”是林枫公会的,如果没有跳槽这种事件,那就是两个人。
这两个玩家,同时参与了一年前的副本。
回来的是领队,但现在的头却不是,只能是起航家和反对派为了模糊怪物视线,在换零件的时候,把两人的脑袋掉了个。
“神眼你已经拿走了,你还想怎样!”脑袋像突然癫狂了,悲鸣似的怪叫起来,“我他妈受够了,他们不让我死,你也在耍我,有种你就杀了我!!你来啊!杀……呜呜我求你了,杀了我吧……”
薛潮冷眼旁观,审视他的话是真是假,还能榨几分情报,脑袋的叫骂已经变成纯粹的恸哭,像濒死之人的最后一句发出了新生儿般的啼哭,那哭声莫名震了他一下,像一声遥远的呼唤。
他没由来地生起烦躁,忽而觉得他在这为难一个忘记来处的亡人,既无趣又荒唐,于是连那点震慑人的“冷”也收了回来,剥离了表情,也不带什么目的,索然无味地取下手里脑袋仅剩的眼睛,一反转,眼仁的背面截然不同,布满深红色的诡异条纹,像一只眼后长了另一只眼——还有一颗神眼!
“不是我不让你死,你当初不是带回了一只眼睛,而是一对眼睛……我说过了,如果是我,会藏进自己的眼睛里,看来我们的想法还是挺一致的。”他在脑袋痛苦而茫然的哽咽里,合上那双空荡的眼眶,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事了,睡吧。”
评论区的关注点全被竟然还有一颗神眼吸引了:
“太牛了……新人哥早就发现两个眼睛都在他身上了。”
“把所有人瞒过去了艹,当初让林枫亲自取也是故意的吧,注意力全在那颗神眼了。”
“真神了……他是不是知道林枫会反水啊,留个假眼珠林枫还以为是真的,结果掏出来又发现是假的,表情一波三折,都扭曲了,笑得我。”
“那颗神眼就是幌子,因为林枫一旦反水,肯定会和祝文交代神眼的事,把对面两人的注意力也吸到那颗神眼了。”
评论区再次被薛潮秀了一把,高声刷屏“666”,一直上升的房间又飞跃了好几页,到了前50的强推排名!
还有的观众认出了领队,为此展开了讨论:
“之前就觉得怪怪的,愣是没认出来,这个脑袋,这不是游乐园公会的那个成员,叫陈什么,和祝文一起出过公会本。”
“我猜之前的每一次都是,玩家被派去调查迷雾,但进了迷雾就没,死了好几批,应该就是npc口中的‘探查很多次都有去无回’的那些。”
“陈那次是怎么回事?”
“如果出海的一直是命运号,说不定有玩家发现了之前玩家留的线索,这事根本无解,你们想想,被困在这艘必撞冰山的‘泰坦尼克’,人能不疯吗,我估计有的玩家无论出于赌一把还是死得痛快的想法,就干脆跳海了,反而到了海底神殿。”
“还有一种可能,这种深陷同一个必死困境的人们,最容易崩溃后自相残杀,我猜船就是这么被他们‘作’沉的,结果‘因祸得福’了。”
“不会一开始任务目的就是探查神殿吧……前面几批全都是找错方向的纯炮灰(狗头)。”
“那怎么陈最后回来了还没算完成任务啊。”
“不知道啊,谁知道他们的主线是什么。”
关于领队身份的屏蔽词全部解锁了,和薛潮想的大差不差,但他看了半天,也没出现“看过前几季”的观众发言,即便知道陈,也是从其他副本知道的。
薛潮猜测,既然每个副本世界都是“连续剧”,之前的影响都会留下,以免剧透,观众看过一季很难再刷到后面的季,如果再极端一些,每一季的观众可能根本不会有重叠。
档案里有两项“往期主持人评价”和“副本所获成就”,按理来说,起码现在前者他可以看到了,但是没有反应。
也是,这两条是“没有权限”,不是“待解锁”,直到他结算的时候,也未必能看到。
哭声慢慢熄灭了,宛如被海风吹断的烛火,一个身体,两个脑袋,一个灵魂,终于在漫长的一年后迎来了死亡,如同宽慰。
雨不知何时小了,变成了毛毛雨,打在脸上,就像针扎,细密的疼,海风也安稳了些,好像一切恐怖只是幻想,风平浪静。
但天仍然是黑的,灯塔被拢进迷雾里,暴风雨前的宁静。
“【██】新老公把他们的目光都移走了,还悄咪咪退出航站楼的主战场,到底要干嘛呀?”
“【██】不懂,看新人哥操作就得了,我现在是真服了。”
“【██】我倒是有个想法,对于玩家来说,最重要的不就是……”
“【██】找船!”
“找到了。”薛潮意识连接的那端,远离纷争,一直在逃跑间隙寻找神话要素的蒲逢春喘着气道,“这里的天花板有一幅画。”
第33章
蒲逢春抬起手表, 薛潮透过隐藏摄像头看去,昏暗的舱室很高,地面都看不清, 天花板就更暗了,只能看见色彩反差大的地方,色块似的,反而瘆人。
没看到灯, 蒲逢春刚准备打开手电筒,人工智能就提醒她注意不显眼的位置。
“应该就是为了减少画被人看到的可能,但这画虽然又高又暗,容易以为是花纹,但只要察觉不对,总能发现, 防的也没那么强烈,你找找看。”
蒲逢春果然在贴近地面的角落找到了灯, 一打开, 天花板周围的灯就散发出冷淡的光线,照亮中间的画——竟然是一幅壁画。
“这是把一块墙壁扣下来当天花板了?”
壁画是一场宴会,鲜果美酒, 花瓣与祝歌,飞鸟、马驹、鲑鱼等等动物在侧, 男男女女特征鲜明,有的还有非人的特征, 显然不是凡人, 正共享此时,把酒言欢。
“……11、12,一共12个。”蒲逢春指向坐在最中间的人, 白色长髯,独眼,戴鹰盔批金甲,手持长矛,“这是奥丁吧,所以这幅画是12个天神开宴会?”
“不是12个。”薛潮道,“还有一个,13个。”
蒲逢春也发现了不对,画的角落,最左侧的位置,也是天花板唯一没有灯的位置,有一个人影,只能看到半只手推门,正要进入宴会的样子,但不知是因为整幅画被灯光烘托的诡异氛围还是什么,总给人一种“不速之客”的感觉。
“像《最后的晚餐》。”蒲逢春嘀咕。
“也许的确有这个意思……等等,你掉个方向,竖着看。”
蒲逢春这才注意到画面虽然充盈,要素繁多,但构图总给人“怪异”的感觉,仔细看又察觉不到哪里不对。
于是她侧过身,竖看整副横着的长画,竟然看出一个人形,就像心里测试常有的多义图片,同一张图却能看出两种意思,比如非常有名的“鲁宾之杯”,只看白色就是一只杯子,只看黑色就是两个相对的人脸。
她被这“人形”吓了一跳,他穿着黑色长斗篷,取自宴会的背景,头发向上飘动着,取自一位女神飘逸的长裙,浑身被人与动物拼接而成,又像鱼,又像马、海豹,还有苍蝇的特质,随着那些展示宴会的线条,他明明看起来是个男的,又像一个老妇人。
他此时站在门外,正推着门,显然就是宴会的第13位来客。
只看一眼,就仿佛掉进了一个可怖的旋涡,各种形象扭成一团,像一张硕大的渔网,笼住了她,她又有点喘不过气了。
“低头,深呼吸。”人工智能平稳的声音像一泼不热不冷的水,她一下子就淋醒了,连忙照做,她拍着胸脯,等san值下降的提示过去,才慢慢缓过来了,“……这哪儿是‘人’啊 ,是‘神’也准是邪神。”
薛潮忽然道:“是洛基。”
蒲逢春愣了一下:“诡计之神?”
她反应过来:“对,洛基也是北欧神话的,和奥丁还是结义兄弟,擅长变形与伪装,经常以其他的样子出现,但这是什么意思?”
薛潮:“如你所说,就是北欧神话版的‘最后的晚餐’,也就是‘13’不祥。”
“1号和3号游轮都是13层甲板!”蒲逢春在左港的4号游轮,试图回忆有没有与“13”的字样,她想起什么,立刻跑回甲板,拿起宣传手册快速翻找,“左港的这两艘游轮都是外面开回来了,4号是起航家花大价钱砸下来的游轮,不是新造的船,我记得有写年份……啊,找到了,这艘船是13年前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