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颂】这手法,专业对口了。”
  “【王颂】啊啊可算等到了,砍他的脚!!快!”
  “【王颂】只砍手脚,是要做人彘?山哥玩一次之后感觉好多模仿者啊。”
  “【王颂】我还以为第一个对那个npc开刀,失望。”
  “【王颂】不敢呗,可惜了,那个npc身材那么辣,杀了肯定贡献度暴涨hh。”
  机位立刻吸引一批臭味相投的爱好者,王颂在虐杀的圈子里有点名号,算有“固定受众”,但毕竟是没什么反应的麻木npc,不抵他平常的热度。
  【本房间的全部机位已开启】
  【机位数:5】
  【您的机位目前排名最后,请您继续加油~】
  王颂被榜七压一头都不服,更别提在机位玩家里垫底了,他一下子气红了眼,用最大力气狠狠挥下断裂的铁棍——最后一名,最后一名!怎么可能!这些观众都是瞎子吗!!
  “啊——!”
  一声尖鸣打断了施暴的王颂,他脚下的男孩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腿,仿佛废弃的嗓子里突然挤出变调的嘶喊,夹杂漏气的嗬嗬声。
  那声音简直不是人发出来的,而是动物临死时悲切的哀鸣,从男孩娇小的身体里爆开,炸进他飘飘然的脑子里。
  “啊——!”
  “啊——!”
  ……
  麻木的鸡鸭群忽然爆发此起彼伏的尖叫,像被男孩预言一般的叫声唤醒了,也跟着叫喊。
  他们空洞的脸色生动起来,堆满真正的绝望与恐慌,那是死刑者面临枪口的神情。
  他们像原始动物一样在铁笼子里扑腾,做生命最后一刻的狂欢,拍铁跺地的声不绝于耳,乱成一团。
  他们见到了死神,但绝不是他。
  王颂第一反应是被轻视的不满,但很快就涌起更大的兴奋,盖过那点尚且理智的不安,他意识到,“风”来了。
  他背靠大门,钥匙插在孔里,转开一条缝隙,勉强记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和地上警察小偷的过家家不同,地下的牢笼里,真正有价值的情报即将到来——他从那些贵族那里得来的情报,海里有他们的“朋友”。
  大概率不是人,充满未知的危险,其他人甚至以前的他,都不会这样冒险,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王颂裹紧自己的黑色风衣,像裹紧神圣的披风,左边袖子已经恢复如初,没有裂口。
  他无需害怕了。
  “【王颂】听到了吗,水的声音……”
  “【王颂】巨人港是海中港,水上平台,地牢岂不就是在……”
  “【王颂】在海里!”
  海水忽而自己翻腾起来,搅合起小型风暴般的旋涡,仿佛预兆,有什么东西由远及近,从海底的深处顺着水流爬来,发出“嘶嘶”的怪叫,混杂在海水里撞出可怖的回音,变得混沌而模糊,那是深渊传来的号角声。
  浪花怕打墙外的基石,一声高过一声,直到哗啦啦将地牢外壁震瘪,王颂陡然从兴奋里回神,头皮发麻地看向尽头的e组,是海的声音!
  咚——咚——咚!
  浪打的巨响越来越高,像攀登琴键的阶梯,应和牢里群魔乱舞的哀鸣,直到最高音,戛然而止。
  海浪停止了。
  王颂的心跳也跟着一并停止了,一切声音都离他而去,寂静包裹着他,像置于真空,徒留大脑过载的嗡鸣。
  他待在聋子一样的世界里,看着尽头那面墙的中心,忽然出现一丝裂纹,然后蛛网般陡然扩散开!
  一条柔软的东西伸进缝隙,足足有人的腰宽,不断延伸,格外得长,密密麻麻的浓绿鳞片在流进的海水里闪着险恶的光辉。
  那条东西的肌肉灵巧地搭在墙内,四处寻找着力点,尾巴一扫过e01,铁笼就立刻四分五裂,再一扫,e组的活物已经全部不见了。
  尾巴尖流下新鲜的人血,猛地用力,咔嚓咔嚓,咀嚼似的,整面墙应声碎裂开来——
  他看到了那东西。
  和他“共眼”的薛潮同样看到了。
  “……”
  【远方的低吟近在咫尺,那是死亡伪装的鸣笛,来吧!来吧!深红,黄金,融化的银月与良驹!作为交换,献上你的不洁吧!】
  【您直视了海中的████,您的精神受到冲击】
  【san值:36/50】
  第19章
  【您直视了海中的████,您的精神受到冲击……】
  【san值:11/?】
  薛潮捂头,从办公椅跌落在地,满目鳞片的诡影像某种爬行动物,从视觉爬过他的大脑皮层,下一秒又被机位里的皮质黑风衣蒙住,像遮天的夜幕,他眼前一黑。
  整座地牢都在震颤,藏着某种可怖的嘶嘶声,低语萦绕在波浪里,像从五官进入身体的水,稀释了血液,令人陷入迟缓,甚至晕眩。
  不止这些,他最后好像还听见了尖锐物穿透什么的刺声。
  每一扇门后,不管是囚犯还是警卫,就连缝隙里爬过的昆虫都不能幸免,精神像被冲刷过的电路板,原地短路了。
  薛潮微微撑起身,猛地甩头磕向红木桌的边角,直观的疼痛令他立刻缓过神,视野一点点恢复。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看向主持人面板。
  一共五个机位,最后一个机位已经黑屏了。
  评论区:
  “我超,究极拼接怪!”
  “又尾巴又脚,跑团本?”
  “玩家身份都是调查员了,还是经典游轮航海背景,肯定跑团啊……”
  “但也没看见骰子系统,不会因为主持人嘎了没有守密人吧……”
  “主持人好歹还算一个小爆点,死前给老七精彩的履历再填不怎么重要的一笔,但这个王颂……谁刚才在隔壁蒸笼地狱本推荐的,fucku”
  “真没劲,人杀得没劲,自己死得也没劲,不如山哥。”
  “登月碰瓷了,砍手脚做人彘不就是学山哥吗?”
  “这哥当初就是模仿山哥出名的,劣质品到底是劣质品,榜三是你能蹭的吗?”
  “散了散了。”
  人气值掉了一点,但大头本来就是祝文,第二是蒲逢春,而这边王颂还不能确定死活,已经被刚才还为之呼喊的观众骂成过时的废品,标签贴的还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另一个商品的“低配版本”,然后一乐就忘了,仿佛再多讨论一句,都有伤风雅。
  薛潮没工夫哀叹他,整座地牢还在震荡的余韵里,警卫组长被震得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他抬腿,利落地把人再踹晕:“安静点。”
  通讯器和电话已经关闭,薛潮扫荡屋内的情报,指尖越过组长还在冒热气的咖啡,在纸张间来回翻转,右港地图、巡逻图、布控图、执勤表,但没有任何囚犯的名单以及相关提及的文件。
  保险柜用组长的指纹开锁,里面是一摞金条、一颗女士配饰里的镶边珍珠,一只百合形状的粉宝石耳钉,以及一枚高档货打火机,打火机纯金打造,精细地刻着一棵繁茂的参天大树,底部配花体写着“yggdrasill”。
  珍珠和耳钉是女士用品,打火机如果是组长的,肯定恨不得挂腰上到处展示,一天能点八百支烟,就为了拿出打火机的一刻亮瞎旁人的狗眼,怎么可能藏保险柜里“蒙尘”?
  东西是他从有身份的人那里顺走的,至于右港谁衬这些,那就是撒钱如洒水的二楼贵宾区。
  薛潮逡巡的目光一顿,从众多废纸里挑出一张航班表。
  本周的航班表,和人工智能的记忆差不多,但多了一天——也就是今天,巨人港在今早零点关闭,航班表最后一班就是命运号,但这张航班表却有今天凌晨的航班,而且不仅是右港,左港也有。
  排班表绝不是今晚临时的主意,他那会还没“背叛”,控港的名头虽然水,但也不至于左港排班都没有。
  那就是长官借机发难,她本来就想命运号离港后关了它,不想让人工智能参与。
  没写具体哪艘船,只写了数量,有三艘到港,加上右港停靠的两艘,一共五艘游轮。
  引桥已经升起,船给右港的人准备的。
  忽然,薛潮看向整座地牢入口的方向,机位里,祝文正与警卫对峙,神情不满:“已经有两个人进过了,为什么我不行?开门!”
  警卫眼睛不眨一下:“没有收到上级指示。”
  “我就从你上级那来的,哎呀我自己和她说!”祝文直接拽下警卫腰间的通讯器,但不管怎么按,通讯器都没有反应,“什么破烂,没电了?”
  薛潮当机立断,抄起航班表塞进口袋,又顺走了警卫的赃物,打开警卫组长办公室的两道门,他必须在祝文进入地牢前,先找到王颂。
  一是那件风衣。薛潮还记得视野最后的黑色,那是王颂将风衣立起盖住全身,应该是为了防御或者触发道具。
  二是王颂的机位。虽然机位黑屏,评论的态度认定这种情况就是玩家死亡,但他想要亲自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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