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夏枢来的时候就发现,这村子穷的很,外面全是土胚房,听闻还有青砖房,他有些好奇:“谁家这么有钱,不常住还起一座青砖瓦房的宅院?”
  “是一个独居的寡妇。”侯村长怕他们忌讳,忙解释道:“不过不用担心,她是一名大夫,家原也不是安县的,丈夫死后,她才一人游荡到这里,盖了一座宅院。她春夏时节会进山里采药,秋冬季节回来帮候庄及附近的百姓们免费看诊,大家都很喜欢她,称呼她为夏娘。”
  第145章
  夏娘的房子位于候庄西南角, 院中种了几棵有些年头的桂花树,现时节桂花尚未开放,但树木葱葱郁郁, 一进院子就让人觉得凉快了不少。
  “驴子两三日就过来打扫一次, 这宅院很干净。”侯村长打开堂屋,让几位贵人进门。
  堂屋里除了条柜桌椅,什么都没有, 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不过确实如侯村长所说, 到处都很干净, 屋内桌椅一尘不染,屋外地砖铺路,除了因长久没有人踩, 长了些青苔, 丝毫不见别的杂物。
  “不错。”夏枢点了点头, 家具虽然能看出来年代久远,但漆皮以及简单的雕花都一切完好, 显然主人是个精致讲究的,不像平常农家那般粗糙。
  侯村长见他满意,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试探着道:“正房主家先前在住着,尚未收拾……”
  “主家的东西不用动,我们住偏房。”夏枢态度非常和蔼, 笑道:“就是我们想要住上三四个月, 不知这主人何时回来?回来之后,可还愿意外租房子?”
  “哦,这个倒没什么不愿意的。”侯村长道:“夏娘在家的时候, 这些偏房也是租给过来看诊、来不及回家的百姓,除了过年那几日,她这里基本上天天都有人住,她习惯这些的。”
  “租金多少?”夏枢问他。
  “不用租金……”侯村长摇手:“王爷、王妃住在这里,是夏娘的荣幸……”
  “行了!”夏枢尚未开口,元州就掏出一块元宝朝侯村长扔了出去:“十两银子够吗?”
  夏枢:“……”
  这败家玩意儿。
  侯村长慌忙双手接住,犹如捧着一个烫手山芋:“这……太多了!”
  “多的算赏你的。”元州阴阳怪气道:“人家一个做王爷的,会少你这点儿银子?”
  侯村长不知道他是谁,但见他气宇轩昂、态度恣意,不像是下人,吓的赶紧解释:“平时租金什么的,夏娘也都是让大家看着给,一间房子差不多就一两文一天……”
  算下来,这些人住四间偏房,再加上厨房和柴房,三个月顶天了也就一两银子。
  多的那些,侯村长哪里敢收呀。
  平常那些衙役官员别说付钱了,少搜刮强占他们的财物都是好的了,他哪里不担忧这些贵人给了这么多银钱,会不会是还有后招,让他们最终吃进嘴里的全吐出来。
  他宁愿现在让他们明白着占些便宜,都不想被他们抓住把柄,暗戳戳的敲骨吸髓,恨不得把人吸成人干。
  但是他的担忧又哪里说得出来,支支吾吾地将元宝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仿佛它烫手一般,就是不愿收。
  夏枢无语半晌,见元州一副看戏模样,就是不吭气,只好道:“老丈还是收下罢。”
  侯村长都快哭了,沧桑的脸上都是苦涩:“十两银子太多了……”
  “啧!”元州不耐烦了,“多什么……”
  夏枢瞪了他一眼,元州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老实地闭上嘴。
  夏枢这才看向候村长,脸上换上笑容:“我们在这里没有田,也没有菜园子,恐怕吃饭都要依赖老丈。多余的银钱,老丈就先收着,看有什么菜或者瓜果,平时一日三顿的,可以给我们送些过来。帐老丈记清楚,若是银钱花完了,和红棉说一声,她再付些给你。”
  “这样啊!”侯村长小心打量他的神色,见他似乎是认真的,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松了一口气,想了想,也不再推辞,应了下来:“那草民这就去准备中午的菜去。”
  “哎。”夏枢笑道:“那就麻烦老丈了,红棉,送一下老丈。”
  等侯村长离开,元州便无语地咕哝道:“至于么。”
  原本拿十两银子出来是想让这村长大呼银子少了,叫瞎子丢一丢人,谁知道这村长根本不上道,竟然连十两银子都不敢收,还嫌多。
  夏枢瞪他:“怎么不至于?他又不是你国公府少爷,身居高位,不知人间疾苦,平白得了几倍的银子,他小民小户,瞧着你就不像个好人,他敢收?”
  元州顿时气结:“我哪里不像好人?我对你还不好吗?”
  夏枢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不搭理他,一手拎了一把椅子,一手去扶褚源,笑嘻嘻地道:“我带你去院子里坐,院里有好多桂花树,等八月花开了,我给你做桂花糕吃。”
  元州眼睛瞬间一亮,争抢道:“我也要吃。”
  褚源想到岳丈对小流氓厨艺的评价,嘴角抽了一下,伸手摸摸自家媳妇的脑袋,温柔道:“到时叫红棉做就可以,八月要忙秋收,我怕你累着。”
  夏枢一想也是,秋收关系着下一年他们有没有粮食吃,这事儿非常重要,到时候他要操心,肯定田里到处跑,再者他也想种几亩田,以免田租收不上来,他和褚源饿肚子,秋收时候估计会更忙了。
  “好。”夏枢开心应道:“还是你心疼我!”
  元州顿时噎住了,气的心窝疼。
  心想这瞎子实在太狡猾了,净是甜言蜜语。
  想了想,他拍了拍胸膛:“秋收忙什么,交给我就是了,那么多兵,养他们可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
  夏枢心中叹了口气,若是先前,他肯定是能占元州便宜就占元州便宜,但现在,猜到元州可能是他兄长,他占便宜的时候就忍不住愧疚,毕竟他也没法和元州认亲,站在同一条绳上,与褚源作对。
  他抿了抿唇,坚决地摇了摇头:“你若自愿想帮安县的百姓们,当然可以,若是存着其他念头,还是算了。”
  毕竟他也给不了元州想要的回报。
  甚至,表面上他都不敢对元州和颜悦色,因为他怕褚源会发现不对头。
  说完,他不再去看元州的脸色,而是把椅子放到桂花树下石桌旁,扶褚源坐下:“石凳子烫屁股,你坐椅子上休息一会儿,我去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里,整理一下。”
  想了想,他小跑到门外的车旁,把褚源的玉棋盘搬下来,给摆放到石桌上,拉着褚源的手放到棋盘上:“你自个儿先下会儿棋,我一会儿就过来。”
  第146章
  四月底的天, 早晨那一阵凉爽过后,就燥热起来,即使坐在树荫下, 时不时迎面吹来一阵小风, 对享惯了冰盆消暑的两位贵公子来说,还是有些受不住。
  夏枢在屋里收拾,元州就懒得遮掩了, 冷哼一声:“怎么样,一路过来, 失望吧?”
  褚源额上虽然起了汗意, 但人却风轻云淡,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手指轻点, 一颗黑子就落入了棋盘。
  “元二公子玩笑……”褚源垂着眼, 悠悠道:“本王何来失望?”
  元州不信他经历昨日和今日, 知道安县如此荒凉贫困,心里会没想法, 因此,对于这人竟然提出免徭役、免赋税,以及收那么低的田租, 他自是震惊无比。
  这韬光养晦的耐心,元州不得不佩服,但同时, 心中更加警惕。
  如此能忍, 这人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我绝不会让你把小枢带入危险境地。”元州沉着脸:“我希望你有些良心,看在小枢喜欢你的份上,及早收手, 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褚源收敛了表情,“看”着他:“本王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有一点本王希望你明白,别拿他做借口,你们不配。想对本王下手尽管下手,本王随时奉陪。”
  元州登时大怒:“你才是最不配的那个人!”
  褚源冷笑:“本王可以对天起誓,若是违逆夏枢半丝意愿,若是不把夏枢排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本王不得好死,你可以对天起誓吗?”
  “你……”元州登时噎住,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褚源。
  褚源脸上尽是讽刺:“凭着一张‘为他好’的嘴,就妄想占据道德高地,对他的选择指手画脚,对本王造谣生事,你们也配拿他做借口?”
  “想要公报私仇,尽管放马过来,本王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妖言惑众、进献谗言,但是若再敢拿他说事……”褚源冷冷道:“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元州不相信他,气道:“你当然违逆不了小枢的意愿,他被你的甜言蜜语迷惑了,什么都不懂,你说什么,他就是什么……”
  褚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自己蠢,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别把旁人想的和你一样,小枢比你聪明、清醒多了,再贬低他,别怪本王把你赶出这院子,以后也不必住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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