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
世事变迁,所有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能一直停留在原地的东西找不到几个。
“一起去看看吧。”
“不急”,谢明眴道:“等他什么时候收拾好心态,什么时候来找你道歉。”
“道歉?”
“替他哥向你道歉。”谢明眴圈住他的手腕,仔细的打量:“饿不饿?”
苏逸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一种疼,但或许是昨夜闹腾的太过厉害,我不见就让他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是里面被塞得满满的。
“……我要去洗漱。”苏逸甩开他的手:“让我去洗漱……我现在不饿……走了走了……往哪儿走?”
谢明眴看见他面色突然浮上的一层红,又下意识用手去按自己的肚子,压制住自己上扬的唇角:“肚子疼?我背你。”
“你还是注意点场合……”
苏逸摇头,却被人一把扯过来:“上来。”
苏逸看着他,沉默三秒,什么该死的面子,全都烟消云散。
他手脚并用,爬上那人的背,紧接着又被人托着屁股,颠了两下。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谢明眴背。
苏逸晕乎乎的想,他被人背到寝殿,右边那人亲自伺候,把身上洗了个干净,裹着被子塞到了龙床上,苏逸又被他喂饭,吃完之后就昏昏沉沉睡去,不知过去多久,苏逸看见外面昏黑的天色,蒙圈的爬起来。
他身旁躺的并没有人。
他随手披了一件外衣,踩着鞋打算去找人,只不过还没出寝殿门,就看到急匆匆穿着龙袍往这边赶的身影。
“你去哪了?”
苏逸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抱了个满怀,谢明眴轻轻道:“我去忙了会儿公务。”
他小心翼翼的低头看着对方的脸色,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应该守在你身边的。”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一声笑:“你怕我像之前一样哭哭啼啼的,找你求安慰?”
“谢明眴,多愁善感的苏逸死了,”苏逸歪头:“现在活着的是打不死的苏小强。”
“给我也安排个活,”苏逸问他:“我不能空有一些学问和才能,什么也不干吧?”
“好,你有想干的吗?”谢明眴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严严实实的包着苏逸。
“嗯……每天能看见你的,工作也不能太忙,人要有充足的睡眠才能休息的更好,最好能替你分担一些压力,所有你知道的事情都能让我知道的职位最好。”
苏逸说:“这样你什么事情都瞒不了我了。”
“我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谢明眴:“一人之下?我吗?”
苏逸:……
就跟脑子被精虫啃了一样。
——
谢明眴对于他向来是有求必应,他说想找个事情干,第二日就躺在龙床上接圣旨。
苏逸一脸懵逼,他揪着怀里的被子,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明黄色的卷轴,问那太监:“他人呢?”
太监得亏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怕掉脑袋,但也是个人精,看得出来陛下到底对这人有多在乎。
再不敬又如何,不懂规矩又如何?
那太监答:“陛下今日上朝,让下人不要扰了您的清静。”
“何时才能回来?”苏逸总觉得自己这副样子让人看到了有些难捱:“算了,不管他,你去外面守着,一会儿带我出去走一走。”
对方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只是刚走到御花园,就看见下朝的人,身后跟了两三个大臣,苏逸眯起眼:“那位是……”
“刑部尚书李苗信大人,户部尚书朱崇烟大人,礼部尚书祝启运”,太监应声。
“啊……”苏逸轻轻的感慨:“朱含章,谢明眴没找他事,还提拔了他啊?”
那太监不敢回话了。
谢明眴隔着大老远就看见苏逸,但是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对着身后的礼部尚书道:“朕有一事,需得麻烦祝卿。”
“陛下请讲,臣定竭尽全力。”
“一年前,南泽大水一事,苏探花感染病疫,可是尸体莫名消失,祝卿可还曾记得?”
“记得。”
“前些日子,京中大肆传播苏探花的书信,朕深觉意外,彻查此事之后发现,苏探花还活着。”
“还活着!”朱崇烟一时殿前失仪,谢明眴却只是看着他,继续说道:“昨日我便把他寻了回来,思来想去,大水决堤,是他死守河堤口,留给南泽百姓一条生路,朕深受感动,加官进爵,并无不妥。”
他并非是用反问的口气说出这两句话,而是以一种不可反驳的态势。
祝启运大概已经知道了他的最终目的。
去年六月,京中经历了一波新的大洗牌,直到现在,仍有一些官职还有空缺,首辅一位,现如今也没有新人补上。京中先前的传闻,他并非不知,这位苏探花,不仅救过陛下的命,还和他如同至交至亲,夜宿王府,亲近至极。
后来那一场大水,让两人阴阳相隔,陛下更是思念至极,将对方所有的书信手册作珍宝以待,对于私下议论的宫女太监,更是毫不留情。现如今虽然说着是因为京中书信一事,才开始重新寻人,私底下不知道找了多久,就连今日上朝,脸色也好转许多,很难不是因为那个人。
“朕已下旨,封苏逸为一阁首辅,封王加爵,赐地千里,邑三万户。”
那三人皆是极其震惊。
先不说上来就直接封高官,光是赐地封王,就已经让人面面相觑。
只是治水,真的有必要做到此地步吗?
可谢明眴还未说完:“除此,奏事不称臣,受诏无需朝拜,以天子礼遇待,可随意进出皇宫,不必受限。”
这四句话落地,更是一片无声的寂静。
他这是要把对方抬到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地步啊!
“陛下,万万不可啊。”祝启运道:“这不和礼数啊!”
“谢哥,别为难人家”,苏逸的声音响起,闯入众人耳中,朱崇烟浑身一僵,他望着面前的那人,活不进去觉得回到了初见那一刻,看向他的眼睛中平淡无波,但是又好像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不要封地”,苏逸笑了笑:“给我个地方呆着,能看见你就行。”
谢明眴起身,站在他身边:“多要一些,你要什么我都给得起。”
“你给得起,我也不是那么的心安理得”,苏逸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轻轻的拍了拍:“好了,给个官就够了,其他东西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我又不是什么贪官,要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苏逸问:“还是说,你给不起?”
“全都给我,不怕我转身就跑了。”
谢明眴低头:“怕死了。”
剩下三人:……
他们现在根本不敢说话,多亏了苏逸下一秒就开始替他们解围,他们才能退下。
李苗信和祝启运好歹都是老人,一个刚开始站队就站的极其正确,另外一个虽然没站队,但也是从侍郎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也是个人精。只剩下另外一人,紧紧抿着唇,直勾勾的盯着苏逸。
“朱爱卿,你在看什么?”
当年的状元郎和探花郎,又是几年的同窗好友,联系自然是不浅,想来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说,再多叙叙旧。
谢明眴想起来放榜那日,对方急匆匆的赶来,自己却闷头吃醋,低笑:“需要我给你们两个留出空间聊一聊吗?”
“殿前失仪,请陛下恕罪”,朱崇烟拱手:“臣只是也是有些惊讶罢了,并无什么非分之想。”
苏逸自动在心底翻译这句话,意思大概就是原来你还活着,他还是礼貌性地续上一句:“朱大人,许久不见。”
第84章
谢明眴并不言语, 只是安静坐在一边品茶。
一旁不远处的宫女太监皆是安静的守着,史官在不远处,匆匆拿笔, 记录当下的情景。
那记录的史官抬起头多看了两眼面前眉似远山, 仪姿如松的男人, 心中不自主的感叹,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能够将清冷和媚态集于一体。
他偏过头去,又看朱崇烟。
对方相貌并不差,甚至算得上极好。
身家显赫,才学出众, 相貌端正, 可是放在苏逸面前, 也只有自惭形秽一词。
苏逸道:“犹记得那年我同陛下回京, 对京中众多事情都不甚了解,又在国子监一人, 还未入监就遇见麻烦,多亏了朱大人替我解围, 与朱大人同游共醉,诉世事共长歌,在那段最为无趣的日子里,是朱大人您, 陪着我走过了在国子监的许多时刻。我一直都很感激。”
苏逸看着他, 温和地笑了笑:“只是从来世事两难全,后来身体抱恙, 也未曾再和你们多有联系。”
“后来我前往南泽,又恰逢洪水,实在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状况, 心力交瘁,意外感染风寒。本以为弱体难熬,便私下离开,打算寻处安生地方过完这余生,自己替自己挖处新坟,临死前便数一数这十年离散,眼一睁一闭,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