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花瓣飘旋,落到了两人身上。
  “我没有推开你,是因为我也喜欢你。”他抬起手,为简秀摘下了发上粘着的几瓣粉白,“我才是那个自私的人,因为我用默许来纵容你,用omega的身份来留住你。”
  “简秀,我有责任,更有立场,我没有资格让我未来的伴侣为我牺牲,更没有资格让你来为我牺牲。”蔚起从后抱住了简秀,低语,“我才是虚伪的那个人,你每靠近我一次,我每一次都在告诉自己,不要吓到你。”
  他轻吻过简秀的后颈,青年浑身一颤,细腻的暖白上霎时留下了鲜妍的吻痕。
  “我的爷爷曾经告诉过我的父亲,说,‘你想做的事太重,你不应该娶阿芸,更不应该有小起。’”
  “这句话,之于我也一样,倘若不遇见你,我一辈子都不应该有伴侣,遇见你的那一刻,我才懂,为什么爸爸当年明知道不该,却还是要娶妈妈了。”
  “简秀,不是你不该动心,是我不该动心,是我一见钟情,见色起意,从知道这场婚约被推动的原因起,我觉得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刚好。”
  “全世界竟然都在帮我,我只需要对你足够好,你就一步一步走向我。”他喃喃细语,“我的简秀,怎么那么委屈,那么苦,为什么全世界都觉得他有错,谁都来欺负他。”
  蔚起凤眸是浓郁的稠黑色。
  简秀,你一直都认知错了一点,政治怪物们怎么可能培养出光风霁月的君子?
  我知你胆怯,识你彷徨;什么都不需要做,信息素和二次分化划定了先天的困境,愧疚就可以托住你,我只要了了动心,你便飞蛾扑火。
  二次分化以后,所有人都觉得简秀之于蔚起,是多么不智的抉择,是基因和信息素的一时欢情。
  苦苦克制的一直都是简秀,纵贪欢一响的人,是蔚起;只是他的欲念暗沉,藏入了无色无形的规则与道德之下,简秀囚住了蔚起,蔚起何尝未曾困住简秀?
  表面的克制是冰层下潺潺流动的流水,终究还是冲破了冰层,如春水澜澜。
  蔚起:“简秀,我是你的,从一开始就是。”
  “别生气了。”他解开了自己的领口,揽住了简秀的脖颈,将自己的后颈最脆弱的腺体展露无疑,语气柔且平和,“我求求你,好不好?”
  开到极致的刹那桃花跌落枝头,轰然之间,简秀猛地回身,一把扣住蔚起的手腕,薄灰色的水眸里盛满了水雾。
  他回头太急,蔚起来不及阻拦,青年撞上了他的额头,眩晕和疼痛一起袭来,方才积攒的一切怒意和激动全部被这一撞成了委屈,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了蔚起手背上。
  真的痛死了,军部的人骨头都是什么做的!
  “简秀!”蔚起这时才是真的被简秀突如其来的一撞给惊住了,抬手捧起简秀的脸,“给我看看,撞得疼不疼?我看看!”
  “你……”简秀突然拽着他衣领,胸膛起伏不定,“你为什么没事!”
  蔚起:“那个,习惯了……”
  怨之切切,蔚起却清晰地感知到,弥弥若若的橙花香不自控的靠近了自己,太轻太柔太姣好,连心上痛觉都跟着涣散了许多。
  犬齿刺破了腺体,血滴落到了桃花上,桃花被揉进了蔚起的衣襟里,泣声里。
  “蔚起,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简秀晦涩的啃咬在蔚起的耳尖,“现在,我也是你的人质。”
  “嗯。”蔚起的手错落过简秀的眉眼,放任橙花彻底禁锢住自己。
  互为刀俎,互为鱼肉,磨牙吮血般的天作之合。
  第165章
  “张景咏, 这已经是最后一封信了。”
  银发蓝眸的女人伫立在白发苍苍的张景咏面前,神情安宁。
  卓娅:“已经过去了两千年了吗?”
  张景咏淡笑:“没有,卓娅, 我只是……只是想你了,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人类活下来了, 我只是想你了。”
  他一次性读完了所有的信,现在, 这是最后一封。
  卓娅:“我花了人生最后的十六个小时给你留下了二十封信, 太奇妙了, 我好像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回忆完了自己的一生。娜塔莎还在的时候,她总是缠着我给她讲我们是怎么相遇相爱并且有了她的故事, 好像那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格外喜欢童话。”
  “但是谁知道呢?谁知道是我在莫斯科红场上捡到迷路的可怜小狗,然后被一朵野花给骗回家了。”卓娅笑的有些俏皮, “更不要说喝什么伏特加之类的烈酒了, 我奶奶做的樱桃甜酒你也一喝就醉, 喂鸽子的时候还被一群灰鸽子欺负,最后丢了面包渣, 赶紧逃命到我背后。”
  她越说越多,笑意越来越浓。
  张景咏仰着头, 抬起手,想要抚摸爱人的脸庞,却只触及了一片破碎的蓝光。
  “我是一个军人, 加入这个计划时,我已经有了永远和你去诀别的准备,但是那天你就那样风尘仆仆出现在我办公室的大门门口, 手里捧着联合国的调任申请,狼狈的还攥着一个已经完全被冻严实了的戒指盒,在我开门前不知道你和它搏斗了多久。”
  张景咏就是在那样的一天和卓娅求婚的。
  他原本是打算在一个春天和卓娅求婚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一天甚至是暴雪,哪怕是东北长大的张景咏也有些受不了,但所幸他准备好了戒指,可是临到门前却怎么也打不开,被冻住了,于是他就蹲在卓娅的办公室门口闷声在那里撬了半天的戒指盒,戒指盒没开,门先开了。
  门后是一身军装神情有些泛冷的卓娅。
  原来工作时候的她是这样的,张景咏被卓娅少校的气势所震撼,原本就蹲久了的膝盖更麻木了,刚想起身,却异常没骨气的膝盖一软,啪嗒一声跪了下来,手里的戒指和也摔了出去,连带着还有怀里的调职申请。
  卓娅冷若冰霜的脸一下子就被张景咏这副模样给化开了,她捡起戒指和调职申请,半蹲下身,拿在手里细细的看。
  “你要和我求婚?可是我未来不会在地球呆着。”
  “你想去哪里我就跟着去,联合国已经同意了,我的单位结婚申请要慢一些,但是看这两年的结婚率,我觉得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批下来。”
  那个时候的张景咏忘记爬起来,就那么仰着头傻傻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认真地说:“你要去地狱,我也陪你。”
  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也没有关系。
  我要和你在一起。
  后来的很多年,张景咏都念念不忘,相比起朋友们的星空之下的求婚,或者是在生物历史上第一朵花的化石、辽宁古果面前的表白;自己的委实太过狼狈,甚至可以说是黑历史的程度,单膝下跪还好说,五体投地算什么回事?这是求婚还是投降?
  这件事被卓娅知道以后,她才大惊,原来这不是你们的传统求婚仪式吗?我以为这是什么古老的东方仪式!虽然不理解,但我一直很尊重。
  ”张景咏:“……有时候也没必要那么尊重。”
  所以,在天真无邪的娜塔莎公主眼里,就是爸爸虽然不会开飞船,不会开战舰,但是依旧克服了重重困难,受到了上级赏识,冲进了妈妈工作的地方,用自己家的传统气整山河的丢出戒指和自己的调令申请,格外浪漫的对妈妈说,“我们结婚吧!”
  感谢卓娅保住了自己作为父亲的一世英名,张景咏微笑。
  “原本,我打算等那个孩子成年以后再告诉她童话故事里的真相,但是她是12岁离开的我。”卓娅俯下身体,捧住爱人的脸,眼角微微含泪,“幸好,我的时间要早于你走到终点,不必再送别另一个亲人了。”
  “但是我了解你,当你拆开最后一封信的时候,也许没有到达两千年,但一定到达了你的终点。”
  “这个计划期间,我亲手镇压过我们的同类,你和你的同事也剥夺过实验体的生命,杀戮有罪的话,天堂应该是不容许我们存在的。”
  “人类没有灯塔,也不需要去敬告神明。”
  “死亡不值得期待,新生也不值得恐惧,我庆幸物质不灭,亿万年后,你我腐朽的身体会有新生汇聚的一刻。”
  “所以,就用当时你求婚的那句话来作为结尾吧,亲爱的,我们一起去地狱吧。”
  卓娅的虚影吻上了张景咏。
  然后逐渐破碎,消散,直至完全湮灭。
  “卓娅,人类活下去了,这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我比你们所有人都幸运,我怀揣着希望离开。”
  “不过那个世界没有你,也没有娜塔莎,我就不去看了。”
  张景咏从自己胸口的包里摸索出来了一个有真空袋封存好的一缕银发,这是卓娅的头发,她很早就留给张景咏了,因为无意之间听见其他中国人提起过古老的定情仪式,“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虔诚的吻了吻,然后珍重的将其重新放入了的心口。
  “女娲,我的时间快到了。”张景咏低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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