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路谈,人类本能回避威胁生命的危险,于是它直接大摇大摆跟着简席迎一起上了楼,等那个沈姓女人给他处理好伤口,才躲到角落,门落了锁又连忙钻出。
【席迎】
【流血了】
简席迎额头上的伤口就是看着吓人,血迹一洗其实并不严重,就是他被在地上按了一遭,此时看着不太好,衣服变得皱,露出的皮肤也沾了灰。
他此时坐在一张床板上脸色铁青,这间房看着没比照片里余衍的那间好,里面也堆放了一些东西,都是些无用的塑料泡沫板。窗户用两块木板钉住,只留出缝隙里的一点光线,除此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血线飘在身前,犹豫地在伤口边缘触碰,冰冷的触碰让他挪动身子的动作顿住了。
“路谈,别碰伤口。”
路谈所有注意力都在席迎的伤口上,乍一听见一个别字,不知名的情绪彻底卷走没多少的理智。
为什么非要来救人?
为什么最后还受伤了?
他只在乎席迎,可席迎总是忽视他,为什么呢?
阴气不断从断裂口泄出,整个空间的温度瞬间从夏入冬,血线疯涨将简席迎围住,记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什么克制,不要让人害怕的自我警告,此刻全都被掀翻。
他,生气了。
第58章
简席迎没想到自己只是多说了句话, 就惹到路谈了。
血线周身环绕却并没有直接捆上去,他已经习惯了路谈的血线,但这次似乎跟之前的都不一样。
他猜不到原因担心多说多错, 于是一直沉默着。
断手没有表情,每次判断它的想法都是从它的手指动作和血线分析, 简席迎这次也依旧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身体因为疑虑本能做出防备举动, 肌肉紧绷着,甚至能看出脖颈上愈加明显的青筋,而这些简席迎本人并不清楚,他还在思考怎么安抚住路谈。
这里只靠他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出去的, 不光是还不知具体数目的劫匪, 还是他们身上面容可怖的灵异。
简席迎清楚知道,于是大脑快速转动起来, 唇角肌肉牵动起笑容,正准备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就见路谈跳到他脸上, 太阳穴刺痛了一下, 路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跟之前直接在脑子里说话不一样,除了刚开始太阳穴疼了一下没有任何不适, 就是脸上站着一只手让他险些表情失控。
“席迎, 你又要说谎了吗?”
路谈的声音与其说是他发出的,不如说是链接他人的大脑神经产生的一种幻听, 所以他极少用这种方式进行沟通, 但是这次他终于发现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
随着阴气吸入,他渐渐更能理解人类的情绪,但也正是如此又让路谈更加烦躁。
“没有,这次只是失误, 我也无法完全预测到事情的发展。”简席迎极力忽视那如有实状的视线,眼睫本能眨动了两下,遮住半颗眼珠,“他们不单纯是为了钱,余衍在这里要是……”
简席迎话说到一半,嘴被血线强行捂住了。
他又说错话了,不该在这种时候提及别人的名字,简席迎刚开始以为哄两句就能好,但现在的情况比他想的要更严重。路谈的手指在余衍的名字出现时,在他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室内本就降低的温度更是迅速冷到没边。
简席迎本来在被拽下车时带过来时就出了点汗,现在温度没有缓冲地降低让他不禁身子开始打颤。
“席迎,你应该再重视我一点。”
“只有我才能让你活下去。”
在路谈看来,这其实也并不是最核心问题,只是如今他只能浅浅触碰到边缘,整只手有些烦躁地从简席迎脸上跳开。
路谈单方面拒绝交流,偏偏捂着嘴的血线一点没撤,原本只是围在身边的血线迅速收紧将人捆了起来。整个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不解地望着路谈,里面带着一点祈求。
他的眼神全当给了瞎子看,路谈根本没有注意到。
简席迎那些被强行堵住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其实这样看也没什么必要了,说出来可能让它更生气。
他大致能明白路谈的意思,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清楚路谈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存在,不熟悉的人尚且不会轻易交心,更遑论连人都不是的路谈。
路谈生气的理由其实是因为不公平。
路谈跳开后就爬到了窗户边,透过木板间的缝隙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一直落在身上让人感到压迫的视线消失之后,换成简席迎注视着它。
手背上的伤口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如果不是因为肤色,路谈的手其实非常符合他的要求,偏偏青白的肤色让青筋血管变得格外明显,任谁来看都知道这是一只死人手。
他躺在咯人的床板上,视线在路谈伤口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移开,闭上眼,艰难地挪动身体整个人像是因为路遇麻烦而回避的沙虫。
“那人瞧着是个安生的,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都没闹。”沈红英下楼,坐回原来的位置,手里攥着一张卫生纸擦拭湿漉漉的手。
“要是真安生就不会跑到这里来了,说不准这里有他认识的人。”
“管他那么多,反正抓回来就了事儿了,只需要等大师来一切就结束了。”
讨论即将结束的时候,那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突然开了口,“那么些个人怎么分配?我可不要那种三楼那个男人的命。”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坐在中间位置的几人,她已经够苦了怎么能换命后还换个苦的。
那些人都是在环境好的小区里抓的人,但总有抓错的时候,三楼的男人就是其中一个,并不是什么家庭条件好的,反而欠债赌博打人,没人会想要这种命。
她的话一出,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几人面面相觑,眼中都带着明显的忌惮。
“贡献最大的人有优先权吧,有些人在这里都没干过什么怎么好意思说出要挑人的话。”一个男人挠了一下手指上的伤,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
那副暗戳戳的模样叫女人笑了一声,正准备骂回去,有人先一步开了口。
“那就抽签吧,不是正好多出一个人,把你口中的人排除然后抽签。”
王一帆,也就是其中腿残疾的男人开腔,他原本就是里面唯一能联系大师的人,他们对他的话多少也听几句,而且也想不出其他更公平的方法,只好纷纷应下。
为了防止有人作弊,几人轮流将抽签的纸张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整了二十多分钟才正式开始。依照楼层编号,抽到好数字的人脸上瞬间绽出笑,怕太明显又立马收敛,但其中大多数人都装模作样看不出好坏。
“都拿好了,到时候大师来依照这张纸来换命。”王一帆拍拍手,面上是纯善的笑容,似乎对于谁抽到好命并不在意,撑着地艰难站起身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多出一张纸。
“谁不在?”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吭声。
寂静中门口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人瘸着腿,手里握着木棍一点点朝里走,仔细看他身上全挂了彩。
“呵,狗东西,老子自己回来了。”他抬眼看着一同出去却其他不管不顾的三人,几人脸上没有一点尴尬之色,淡定地移开视线,看着手里捏着的纸。
“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你回来晚了,这是你的交换对象编号。”
王一帆扫了一眼,对他的状态惋惜了一秒,拿着那张剩下的纸抬手,“拿去。”
男人铁青着脸有心想找那几人算账,也只能暂时憋着,一瘸一拐凑过去接过白纸,打开看了一眼觉得胸腔里的浊气都散了。
脸色稍缓,他狠狠瞪了那几人一眼,就挪着步子去找沈红英给他处理伤口,这些人唯这女人最好说话。
分配完毕王一帆拿起靠在一边的拐杖上了楼。
为了换命,这一天整栋楼的人都没有吃饭。按照大师的吩咐仪式前要辟谷一天,劫匪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那些一两天才得到一顿饭的人就不一样了。
成年人本来饭量就大,在这里好不容易吃一顿,没过几小时就又饿了。余衍原本就没有体力,到现在连脑子都晕乎乎的,整个房间脏乱无比,甚至开始浮现一股恶臭。
晚上,余衍实在饿得睡不着,挣扎起身,拿起还剩小半瓶的水一口全喝了下去,才觉得好受了些。这段时间他隐约感受到那些劫匪的急迫,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今天本来到了送饭菜的日子,却迟迟没有人,突然的变故让余衍有些不安。
“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他正困惑着,就听见房门被轻轻敲响,外面的人控制着力道,不像是劫匪里面的人。
房间里没有灯,余衍只能凭着声音看过去,没过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谁?”
简席迎听到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似的回了一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