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查琳刚要趁记忆犹新时把那句话说出来,纪希颐却开始介绍了:“这是查琳,刚从c城来,这是我爸爸、妈妈。”
  “熟叔阿意……耗!冰……昂……yeah快了!”
  纪希颐翻了个白眼,二老反应了一下,先后点头,“查琳,你好,欢迎来尔湾玩儿。”
  erwanwaner…查琳觉得中文真可爱。
  “都坐吧,菜我已经订好了,都是些北京菜,我们带客人尝尝鲜。”纪希颐说道。
  “我要吃北京烤鸭。”查琳不客气。
  “点了。”
  “哟,这姑娘还知道北京烤鸭呢。”纪母看着查琳那头五颜六色的短发,夸道。
  “妈,北京烤鸭可出名了,他们都知道。”
  “我年轻那会儿,跟着我老师吃烤鸭,”纪父开始了回忆,“他老北京人,那是一讲究,他就非得吃挂炉的,还得是石景山的枣树砍下来的木头烤的……”
  “爸,”纪希颐打断了他,“石景山哪还有枣树让人砍了?都保护起来了。”
  纪父想了想,不吱声了,查琳虽然没听懂,却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起身给纪希颐的父母倒茶。
  纪母又觉得奇了,“这孩子,还知道给长辈倒茶。”
  查琳觉得是好话,看了眼纪希颐,希望她能翻译一下。
  “我妈说这茶不错。”
  “嗯哼。”查琳有点失望。
  纪母冲查琳点点头,用她生疏的英文问道:“你怎么不和家人过圣诞节啊?”
  “我家人太多了,能把这个酒楼都塞满,”查琳比划着,“少我一个他们都不知道。”
  纪母大致听懂了,笑了起来,“那你今晚呢?”
  “妈,她今晚有事。”
  查琳看看纪母,又看看纪希颐,她听懂了纪母的问题,但纪希颐是用中文答的,她能感觉到,纪希颐用什么话把这问题打发了。
  “我今晚一个人。”查琳回纪母。
  “哟,怎么能一个人过平安夜啊?”
  纪希颐的脸冷了下来,查琳有些得寸进尺了。
  查琳也见好就收,“一个人也没什么,我租了个带沙滩的别墅,你们也可以过来玩。”
  “我们不打扰了。”纪希颐笑道。
  天快亮了,利曼珊不觉在椅子上睡了过去,一下失去了支撑,把自己惊醒了,赶紧坐好,看了看鄢澜,她依旧闭着眼。
  她倾过身,轻轻地将手背贴在鄢澜额头上,觉得不那么烫了,看来这一整夜的输液起了作用。
  她稍稍舒了口气,又轻手轻脚地站起来,一时觉得身体都僵硬了。
  病房里有间浴室,利曼珊决定洗个澡,清醒一下。这一夜过来,她完全没顾得上自己。
  鄢澜的高烧终于缓解了,大脑也在睡梦中活跃了起来,开始做梦。
  梦中总是在打电话,她和谁在吵架,又在找谁。
  利曼珊洗好澡,洗好头,拿病房浴室简陋的电吹风将头发吹到半干,刚刚放下电吹风,便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又是一个。
  料想自己也感冒了,昨晚一直淋雨,后面一直没有处理。
  她穿上昨晚从家中取来的衣服,走到病床前,鄢澜在睡梦中微蹙着眉,她伸出手,轻轻抚上去,鄢澜还是没有醒。
  看看表,还不到七点。
  她有那么一点点困意,更多的是来自于身体的,但精神却不得放松,无法入睡,想了想,走出门去,她记得这层楼上有个咖啡室。
  拿了杯咖啡回到病房,坐在床边,鄢澜的眉头还是微微蹙着,利曼珊想,她可能在做什么不好的梦。她叹了口气,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她想得没错,鄢澜的大脑仍在浏览着那些碎片,只不过现在和她利曼珊有关。
  回忆的碎片从去年的那场暴风雪开始,到“野火”再一次碰面,她去纽约拉自己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是制衡纪希颐的一枚棋子,对吗?有自己在,纪希颐才有所忌惮,才能坐下与她谈交易。
  她们在交易什么?利曼珊想要收购案成功,纪希颐要借紫狐的手扳倒中东人,对吗?
  所以利曼珊早就知道了中东人的事,她当然知道,她都知道自己被中东人绑架了,连照片都看过。
  她什么都知道,却还假模假样让自己查,自己也这么乖乖咬上鱼饵,拿着私人假期飞过来告诉她一件她早就知道的事,可笑的是,还陪她睡了几觉。
  当初她说来香港是“人财两空”,事实上是人财兼得吧。
  难怪在她办公室时,她说她去查,自己当时还奇怪,怎么不是一起查,当时她怎么说来着?说她有更隐蔽高效的途径。
  哈哈哈哈哈……
  那个称呼她“mygirl”的人,又是谁?就是那个更隐蔽的途径吗?那人怎么会有自己当年被绑架时的照片?
  利曼珊看到鄢澜不安地动着眼睛,眉头锁得更紧了,鬓角有汗珠冒了出来。她赶紧放下咖啡,握住她的手,轻唤:“鄢澜……”
  鄢澜……鄢澜……像是昏黄的灯光中摇曳生姿的身体,像是风雪中穿透迷雾的眼眸,像是星空下风的形状,像是隧道口将自己召回的那把声音。
  鄢澜……
  她睁开眼,慢慢聚焦,看到了一张在梦中流转了千百回的脸。
  她终于醒了,利曼珊焦灼地看着她,“鄢澜……”
  初醒的混沌慢慢散去,鄢澜的眸中渐渐聚起了什么,利曼珊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想从每一星眸光的变化中读出什么。
  是冰冷,是厌恶,是不折不扣的恨意。
  第48章 那些体面和上进下休眠着一座火山
  利曼珊霎时间镇住了,认识一年,她第一次在鄢澜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情感,可怕的是,都是对着自己的。
  她本有一百个问题要问,这会儿悉数吞下了,僵在床边,看着鄢澜那带着恨意的眼睛,眼圈倏地红了。
  利曼珊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变成了轻颤,终于什么都没说出口。
  慢慢地,鄢澜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自己的手上,利曼珊还握着她的手。
  那目光中的嫌恶,让利曼珊下意识缩回了手,却又想补救,再度伸出,快要触到时又停住了,她怕刺激到鄢澜。
  就这样僵了片刻,利曼珊调整了自己,柔声道:“你终于醒了,身体还难受吗?”
  鄢澜抬眼看她,目光冰冷,仿佛根本不在意她在说些什么。
  “鄢澜,”利曼珊再度调整自己,“你现在对我有很大的误会,不过我们暂时不说这个,先把身体养好,好不好?”
  鄢澜的面上仿佛划过了一丝讥讽的笑意,利曼珊的心直往下坠,她从未见过这么“刻薄”的鄢澜。
  她试着不去管,又柔声道:“我们先让医生检查一下身体。”
  说完便去按床头的按钮。
  鄢澜的目光又移回她的脸上,终于开了口:“救我做什么?”
  利曼珊看着她,眼圈再度红了,半晌,“如果要有一个人去死,应该是我。”
  那丝讥讽的笑意再次出现在鄢澜的脸上,不知是笑利曼珊,还是笑自己。
  “无论如何,”利曼珊不去理会这丝讥讽,“鄢澜,无论今后发生什么,都不要再伤害自己。”
  鄢澜的目光从虚无转移到利曼珊脸上,又落入了虚无。
  医生和护士很快来了,利曼珊像看到了救星,“她刚醒,麻烦医生看一下情况。”
  “醒了就好,身体哪里有痛吗?有没有感到不适?”
  鄢澜顿了顿,“没有。”
  “没有啊,头也不疼吗?”
  “不疼。”
  护士感到一丝奇怪,“来,我们量一下。体温。”
  烧依旧没退,仍然有三十八度,抽了血,医生再度让护士联络,再做一系列检查。
  看着鄢澜被推出去,利曼珊端起咖啡,走出病房,一个人踱到楼下。
  经过了一夜的冬雨,天放晴了,早晨的空气让她醒了些。
  昨晚她胡乱抓了件毛衣和牛仔裤,穿了双平底鞋出来了,这会儿找到医院门口的一家便利店,那里有烟卖。
  她已经戒烟很久了,大学时,和母亲发生矛盾时开始抽烟,后来克洛伊自杀后一度烟瘾很大,沉沦了半年,决定戒掉。
  她对自己够狠,决定戒便戒了。
  在这个早晨,她突然很想抽一支,一夜几乎没睡,精神焦虑得很,她觉得需要烟来提神。
  鄢澜刚刚的眼神让她承受不住,烟点着了,她皱着眉,久违的味道,尼古丁夹杂着淡淡的薄荷。
  她靠着墙,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鄢澜刚刚看她的眼神,和冰冷虚弱的语气,猛吸了一口,肺有点不习惯这种物质的入侵,咳了出来。
  她将烟灰弹掉,看了看表,c城的晚上六点了,是那边的平安夜。
  很犹豫,但也想不出更合适的时间,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卡罗尔。
  “hey,卡罗尔,鹅烤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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