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但我不能让朋友听出我说错了名字是吧?太丢人了,就听我前半句还说得气势汹汹:我就在jfk……
  后半句虚了:的kfc这儿啊。”
  底下哄堂大笑。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鄢澜没管它,又震了一下,怕是紧急公事,鄢澜将它拿出来,边对着麦说道:“不好意思啊,我还是个不能错过工作电话的女律师……”
  是利曼珊,第一则消息:我大约一小时后到jfk。
  第二则:如果可以我想今晚跟你见一面,如果太晚了我明早去找你。
  鄢澜看着这两行文字,一时忘了自己在舞台上,许久才反应过来,“真不好意思,有朋友要到kfc,哦不,jfk了。”
  观众只是笑,以为她callback了。
  这一场到了十二点多才散,大家照例留下来喝点东西,聊聊天,有人带来烟花棒发给大家,于是大伙儿又划着烟花棒拍照发ig。
  鄢澜看了看表,她刚刚想好怎么回复利曼珊:你可以来这里找我。
  她将剧场的地址发了过去。
  鄢澜没想到利曼珊听到这个消息后行动这么迅速,她急着赶这趟夜班机,肯定是想尽快见到自己,如果换成紫狐的其他人,她应该会约明日午后,和维克多确定完之后。但她是利曼珊。
  两个人仿佛有过肌肤之亲后就不一样了。
  起码在这样的深夜相见,也不会显得不专业,不成体统。
  可正因为是这样的深夜,约在哪里合适呢?这个点只有酒吧开着,不适合谈事情,她的酒店、自己的住所,都暧昧了些。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小剧场合适些。
  鄢澜找到正拾掇装配的柯纯,帮她打包电脑。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柯纯倒是直觉敏锐。
  “一会儿我可能要多待会儿,钥匙能借给我吗?”
  “可以啊,但是你要干嘛?要我帮你吗?”柯纯抬起头。
  鄢澜苦笑,“那个……之前聊到的那个人,要过来。”
  “啊?”柯纯一脸惊讶,“真的啊?她到jfk了啊?我刚还以为你callback…”
  第7章 除了在床上,你总是冰冷的
  利曼珊是在飞机降落后才收到那两条消息的,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疾步走到出口乘出租车。
  这座城市也有慢下来的时候,午夜的曼哈顿大桥畅通无阻,河水中倒影着一片辉煌灯火,利曼珊总觉得,纽约比c城少了些黑色调,像穿着裘皮的艳丽贵妇。
  三十分钟不多不少,车子停在了“唠柯”剧场外。
  利曼珊下了车,她连行李箱都没有,只拎着一只大包,包里是简单的换洗衣物,无论如何,明天午后她要回c城。
  台阶上,鄢澜正坐在上面等她,利曼珊一手拎着那只硕大的包,另一只手上搭着自己的风衣,看见鄢澜,她也不忙走近,就那么站着看她,看能不能诊断出鄢澜此时的心境。
  鄢澜抬着头,不知为什么,淡淡地笑了。
  柯纯看见门外的车灯,走了出来,她一直留在这里陪着鄢澜,怕她一个人不安全,看见驻足台阶边的利曼珊,她瞬间懂了,这样的女人,鄢澜若动了凡心,也再正常不过了,事实上,她不动心才奇怪。
  利曼珊见又有一个人走出来,抬头看她,鄢澜也回头,见到柯纯,站起身,“我来介绍,这是……我客户,sam;这是我朋友,这间剧场的柯老板。”
  她先介绍利曼珊,柯纯注意到了。
  “什么柯老板,叫我柯纯就好。”
  利曼珊点头,“你好,很抱歉这么晚打扰。”
  “不会不会,那我先走了,你们……就在这聊吗?”
  “可以吗?”利曼珊问。
  “哦,当然,”柯纯看向鄢澜,“那你们别聊太晚,早点休息,我走了。”
  鄢澜点头,“今天谢谢你。”
  柯纯走了,利曼珊走上台阶,走到鄢澜身边,像她刚才一样坐了下来,“这儿蛮舒服的。”
  鄢澜重新在她身边坐下,一时两人无话,过了会儿,鄢澜开口道:“你这是干什么?”
  “于公于私,都想看看你这边怎么了。”
  “今晚住哪?”
  “你不安排吗?”
  鄢澜愣了一下,利曼珊笑了,“逗你了,我订了l酒店。”
  那是靠st律所大楼很近的一家酒店,一年前,如烟火般转瞬即逝的两天两夜,就是发生在那里。
  以至于鄢澜再听到这酒店的名字自利曼珊口中说出,脸上都红了一下,掩藏在夜色里。
  “offtherecord,鄢澜,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退出这个案子?”
  这个问题鄢澜准备了,利曼珊大半夜飞来,不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么,可是她真问了,鄢澜又卡壳了,之前准备的那些都显得冠冕堂皇。
  “我……可以不回答吗?”
  利曼珊转过头看她,看得很仔细,半晌,“跟我无关吧?”
  “你希望有关还是无关?”
  利曼珊微微拧起眉。
  鄢澜笑了笑,“我也逗你了,无关,”想想又添了一句,“要是因为你,我先前也不会接了。”
  “鄢澜,我过来,是想办法的,我希望……我请求你,能跟我说说。”
  鄢澜确实很为难,这件事如果要说真话,就牵扯到极其隐私的部分,也是她极不愿意再提的部分,可如果不说,又很不真诚。
  “其实……”鄢澜顿了顿,“其实论工作能力,st有比我资深的m&a律师,你不用担心的,紫狐的案子我们空前重视,我退出后,维克多很有可能亲自接管,他做了二十多年,比我厉害。”
  “好,我相信st的实力,但为什么这么紧急把你撤出?”
  “我去接另一桩小一点的案子。”之前想好的理由瞬间适合说了。
  利曼珊眼中尽是不解,“把你撤到更小的案子去,要么是你犯错了,要么是st把人员调配当儿戏,我们的合约都签了,证监会都备案了。”
  这两样鄢澜都不能承认,“原本负责那桩案子的律师突然离职了。”
  “那如果我是维克多,会重新安排那桩案子,而不是动两个案子,尤其是紫狐的收购案这么有影响力。”
  鄢澜不再作声,利曼珊半夜一点多脑子依然很好。
  “等等,我飞来之前你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是我的问题,是我觉得力不从心’,我记错了吗?”利曼珊深吸口气,“鄢澜,跟我说实话。”
  鄢澜长长叹出一口气,转头看她,“一点多了,你这样马不停蹄地飞过来,要不先回去休息。”
  “我在飞机上打了个盹,你困吗?”
  鄢澜不忍,若说困,利曼珊恐怕不会再逼迫,可又枉费她这般奔波。她看看表,“不然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但只有快餐了。”
  “哦,招待一顿吃喝,减轻负罪感是吗?我不需要吃东西。”
  鄢澜哑然失笑,笑容渐渐淡了,眼中多了丝苦楚,抱着膝,将下巴搁上去。
  利曼珊不再说话,给她时间。
  过了会儿,鄢澜坐起身,“sam,相信我,这个决定是为案子好。”
  利曼珊也久久接不上这句,看着面前模糊的夜色,半晌,“你可能不知道,除了……除了在床上,你总是冰冷的,”顿了顿,“冰冷的理性。”
  鄢澜苦笑,“身为律师,我的职责所在,就是用冰冷的理性帮助客户完成他们炙热的愿望,有时候,真正温暖这世界的,恰恰是冰冷的理性。”
  利曼珊恍然,慢慢品咂这话,点点头,“一名律师的自画像,很准。”
  她又站起身,“若要回归理性,可以,明早我直接去找维克多谈,作为甲方,我不希望他拿你说的那一套糊弄我,因为另一桩案子的负责律师辞职,就要动紫狐的团队,我不接受。”
  鄢澜伸手拉她,“你这哪里理性?维克多不比我资深吗?”
  “那为什么一开始他不上?现在换人,会让市场觉得我们做事缺乏周全,或者内部出了问题,影响我们的股价。”
  “你干嘛这么坚持用我?”鄢澜声音依旧柔柔的。
  利曼珊愣了一下,收了刚才的锋芒,不再回答。
  鄢澜站起身,“我送你回酒店吧。”
  利曼珊没动,她可没妥协,不回答这个问题不代表不坚持了,“也行,那我约维克多。”
  “你别为难他了。”
  “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如果今晚你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不会再坚持。”
  “你要进去看看吗?我今晚在剧场说了段脱口秀。”鄢澜伸手进衣兜找钥匙。
  利曼珊见她岔开话题,摇头,“你说了什么?他们笑了吗?”
  鄢澜带着她踏进小剧场,柯纯贴心地留着灯,她找到舞台追灯的开关,打开,黑漆漆的剧场,红色的幕布,一架孤独的麦。
  “我还从未见过曲终人散后这里的模样,”鄢澜看着那孤零零的舞台,“柯纯每次收工的时候,会惆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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