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几位听闻主阁被闯而匆忙赶至的玄机阁长老眼见此羞辱意味十足之联,个顶个怒发冲冠、气得捶胸顿足,恨不得登时将那作乱贼子横刀劈死以正阁门之威。然而等唤醒了当日在主阁值守之人问询,竟无一人能记得那闯阁之人的模样。
“前几日,朱家有人来过,”玄机阁大长老面色凝重,沉吟道,“说那妖女,她前几日在城内现身伤了朱四的性命,我尚且拨了批人去……”
二长老冷声道:“若真是她,也不足为奇!前段日子她已毁了咱们不少产业,已然是明晃晃要与咱们为敌!实在可恶!只不过依她残暴之性,何以会放过阁内诸人不杀——”
三长老虎目瞪着正伏地请罪的众人,怒声道:“难道阁内竟有与她勾结之辈?!”
大长老冷冷扫视一番,却道:“不。除此之外,瞧如今阁内疮痍满目,或她正是急于寻找些甚么东西,没工夫理会这些‘虾兵蟹将’。”
三长老失声道:“是坤——”
话音未落,二长老耳尖听得阁外动静,便挥手打断,不消一刻,果真听得窗外有声音传来:
“……大爷容禀!小人是奉命打扫西芳院琴夫人住所的丫鬟,”那声音尖细怯弱,“今早一醒来才发现琴夫人已不见了踪迹,那些看守大哥好似昏了过去不见转醒,所以特来禀告……”
“西芳院?!”是在主阁台座前看守的声音,“你且在此候着,我进去禀报!”
二长老未等禀报,一甩衣袖却令众人退下了。三位长老两两对视,默不作声开始在阁内层层搜查,不多时便在顶层相聚,皆是摇头。
四周一片安静,大长老开口道:“看来是未曾寻到。这阁内上下,并未留下一丝剑痕。以那妖女行事脾性,必然是此行一无所获,才在那楼下刻痕嘲谑。否则明坤剑出,阁中人焉有活口?”
二长老颔首,后道:“不过事情原委,加上阁主新纳的那名小妾,现如今也已明晰了。”
三长老道:“不过是个妾室,又与她何干?”
大长老却沉沉一笑,道:“咱们这位阁主素来深谋远虑、城府深密,这明坤神剑的来处,难道你当真信了是‘偶然’?”
二长老接口道:“你如今只醉心武学却忘了玄机阁的看家本领了。竟不知阁主这位突然纳来的小妾何许人也——她正是洛南沈一贞之女,却丝毫不通武艺。父兄皆亡于那妖女之手后,被沈一贞的一个族弟赶出了家门。大家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只抱着一柄破剑流落江湖,倘若遇到那怜香惜玉之辈,也会施以援手。只不过阁主……”
三长老了然一笑,道:“他分明该对那素家女儿‘一往情深’,才能继续稳住脚跟。如今却突然另有新欢,想来是这新欢更‘贵重’一些——那柄破剑!”
原来玄机阁阁主李尧风以前任阁主幼子之身继任不过三载,威信不足,阁内上下不服者亦众多。想当初老阁主久苦无子,便在收下的几位徒儿里悉心栽培,意在从中选一资质上乘者继任玄机阁,这几位徒弟也多番明争暗斗、不肯屈居人后。哪知待老阁主不惑之年,竟有一幼子自妻子腹中降生。他自是喜不自胜,再管不了那几位徒儿的心思,转而只将这幼儿视为唯一继承之人苦命栽培。而那几位徒儿早因操戈同室而落得元气大伤,最终便只能眼睁睁瞧着李尧风在父亲的扶持之下继任阁主。而他们几个则被论资排辈做了这阁里的“大长老”、“二长老”和“三长老”。然而当初如今、如今当初,思来想去,到底郁气难平。
大长老肯定道:“是。没想到那神剑竟然一直藏匿在沈家!只可惜……当初虽叫我们偶然见了一眼那神剑,但以阁主多疑之性,断不肯叫我们知晓那剑到底藏身何处。这段时日以来我们便将玄机九阁几番探查,皆无所获!如今那妖女将主阁内近乎翻过天去也是此等结果。那明坤神剑……想来阁主必然是要潜心钻研、一鸣惊人了。”
二长老不屑一顾,嘲讽道:“黄口小儿,蠢钝无知!那明坤剑之所以会有‘神剑’之称,不光因它乃上古陨铁所铸,光寒江湖,威压百兵,有话说‘明坤一出,万剑难鸣’可知其势!更因为此剑犹如有灵,非得它认可者难得神助!否则在当初那天下第一身故后只怕早已陷入天下大乱,神剑也不会因武林诸人的争抢猜忌而匿了音讯!如今只凭他乳臭未干,难道就使得了明坤剑么?可惜那神剑既认不得儿子,也嫁不了闺女,咱们这位智计百出‘李阁主’恐怕是没招喽!”
语毕,三位长老一齐哈哈大笑。三长老又道:“那小子两头都顾、两边都踩,只怕会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不仅那沈家女儿给那妖女劫走,素家那边也有消息是要为闺女以武招赘,嘿嘿,且看他……”
“不,”大长老闻言却灵机一动,打断道,“凭这小子的心计,断然不会在当下便抛掉素家‘千机百巧’的助力。更遑论素明舟此人阴险狡诈、野心勃勃,他当日虽被师祖逐出师门,如今妄想借由这小子向咱们玄机阁伸手之心决计不会轻易更改!依我之见,只怕那明坤神剑是被那小子借着赔礼道歉的由头送去了素家!”
此话一出,几人心中皆是一紧。只因说起如今阁内权势之争,虽面上皆风平浪静,私底下却已是水火难容。不仅他们时刻谋算要将那李尧风拉下阁主之位,后者更将他们视为心腹大患、几欲除之而后快。
三长老又开口道:“或者,那剑是被妖女取了去也未可知。只因神剑不认主,才没给她使出招来。”
大长老与二长老闻言却一时沉默。大长老摇了下头,显然是不愿再说此中原委,反而问道:“你说素家要为女招亲?难道是设擂比武?”
三长老摇头道:“具体事宜尚不知晓。只不过那时武林群豪必然是要齐聚素家庄了!”
二长老沉吟道:“阁主,他必定也会去的。难道……”
三长老大笑:“凭那小子的功夫,去惹人笑话么?他平素恨不得吃饭如厕都带着师父留下的暗卫……”话说到此,他神情一变,陡然警惕起来。
大长老道:“不必忧心,这趟去娀阳已有大半暗卫随他而去。剩下的那些都已去调查闯阁之事,不会在我等周围晃悠了。”
二长老幽幽笑道:“若是与那妖女遇上,也算是恪尽职守了。”
第7章 “我妈……你没杀她?”
来人有双十足冰冷的眼睛。
在暗色面罩之下,上半张脸唯一露出之处便是那眸子,漆黑空洞之态,并无多少神采,对视之时便令人联想到森然出鞘的冷硬剑身。下半张脸则只能看到薄唇紧闭,以及一小节瘦削的下巴。
从身形来看,此人则并不高大雌武,身量中规中矩,放在寻常人之中便是平平无奇,只不过从那紧绷的四肢肌肉里仍能觉察到那蕴含的力量,不可叫人小觑。
妫越州心中突然有了个猜测。
“暗七。”
她歪头试探叫道,果不其然见到那刺客呼吸微顿,动作亦有所停滞。
沈佩宁只感到那脖颈间的剑刃一时间被逼更紧。
“她目前大约并不知晓这‘暗七’同她的渊源,”妫越州心道,“但不知道了也还好些。”
在此间原本的世界线中,暗七算得上是排在素非烟之后的她的另一“情敌”。
最初,系统给出的故事梗概里只涉及主要故事人物,而等妫越州降临此界之后,为方便她的“角色扮演”,系统便开始在脑海中将《坤剑情缘》的整本内容尽数输入。那时妫越州只觉头痛。她并非不爱读书,也并非瞧不得女子受苦,可若女子皆为了那所谓“情爱”之事,历经万般苦楚才不过是全那男子的骨骼血肉,便令她不得不牙酸倒胃、皱眉苦脸。
由此,纵不能忆起其她,她亦笃定自身该是那种天纵英才、拔山盖世之辈。因此虽有任务在身,她也并不急着仔细品读,反而在离灵霄派不远处一座大峰山上安了家。又借由系统同此方世界好一番你来我往、推拉商榷,最终达成新的协议。她得了此界所予顶级功法上卷、习武运势十分,从此便在那大峰之上刻苦练习。她初到之时,系统为她新塑女童之躯不过五岁有余,之后则在十二岁被葛登收入门下。而《坤剑情缘》这本书便也整整耗费了她七载光阴才读完。
时至今日,妫越州虽说不能对故事里每个情节都记得完全,但对与主角沈佩宁有所牵扯的人物倒也算熟记在心。“暗七”正是其中一个。
她是沈佩宁心悦之人李尧风的贴身暗卫之一,于组织之中行七,故而得名。而在李父为儿子准备的这批暗卫中,她是唯一的一名女子,武艺高强、胆大心细。因为李尧风待她的一丝善意而默默心生爱慕。书里沈佩宁能多次自玄机阁逃开也有暗七纵容之故,最终她也因掩护沈佩宁与李尧风之子而被反派葛登杀死——[这个痴情的女子临终前还在望着小主人的眉眼。他、同他的父亲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