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就这样过去了两个月,风平浪静,生活较以前并无任何变化。
紧接着,酒店迎来了暑期高峰,一夜之间客房所剩无几。
七八月的北方海边是炙手可热的度假胜地,早晚凉爽,中午很晒但不至于闷热得透不过气。
每到这个时节,海里跟下饺子似的,岸边也躺满了沙滩裤、比基尼和撒欢玩耍的孩童。
吉岛的项目正在筹划中,贺砚舟更加忙碌。
朱序那边也收到第一批回笼资金,公司逐渐步入正轨,订单不断。
一日,贺砚舟要回临城,郑治开车送他去机场。此次短期,大概一周后即可返回。
窗外酷暑,游人如织。
艳阳下,大海呈现一种深沉而纯粹的蓝色。
车中静谧。
贺砚舟眼睛看着外面,不久,忽然开口:“你跟我几年了?”
郑治表情一动,顺内视镜看向后方:“从您接手公司开始,将近四年了。”
贺砚舟一时没说什么,向前扫了眼,发现他忽然瘦得有些嘬腮,精气神也较之前颓废许多。
“小夕……”他说完两个字又忽然顿住,似乎不知该表达什么内容。
“小夕下个月去日本。”郑治接过话,仍从镜子中看他,学着从前的样子憨笑两声:“我和小夕说清楚了,以后不会……,贺总您放心。”
贺砚舟神色微动,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说什么。
途中,朱序打来电话,说想待会儿去趟花店。她已经将近两个月没过去,盘点、采购以及一堆杂事需要沟通下,怎么也要打个照面。
贺砚舟同意了,让她等着郑治去接。
一刻钟后,车子停在机场航站楼的入口,即停即离,郑治先一步下车拿行李。
贺砚舟也推门下去,走到车尾。他穿黑色polo衫和休闲裤,身姿立挺,肩膀宽实,是很优秀的衣服架子。
他接过登机箱,看了郑治一眼:“朱序那边交给你。”
“您放心,我这就过去,只要朱小姐不嫌烦,她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贺砚舟点头,转身朝航站楼去了。
此刻刚到正午,郑治开车返回,去接朱序。去时店里只有小周在,林源今天休息。
向海的那扇门开着,清风阵阵,风铃坠在门框上叮咚作响。
两个人将花店打理得非常好,无论环境卫生、物品归类摆放还是花束的状态都无可挑剔。
与小周聊了会儿,朱序查看流水明细,没翻两页,余光见门边窜进来个黑色影子。
在没确定对方是谁以前,她心里已有预感。丝毫没感到意外,看来他一直监视这里,不管她早来晚来,他都会出现。
快速转头,朱序心脏还是往下坠了一下。
梁海阳一身黑衣,头戴鸭舌帽,整个人似乎矮了一截,形容枯槁,尤显得那双大眼分外突出恐怖。
朱序站着没动,除去见到他第一秒的恐惧,后面反倒镇定下来,因为那颗惴惴惶恐悬在半空将近两个月的心脏,终于落回原位。
小周却不知情,微笑迎上前去:“先生,想买什么花?”
梁海阳没有回答,只对着朱序笑。
朱序开口时声音平静,轻声:“小周,你来。”
小周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身走向朱序,到半途就被她伸手快速拉至身后。原坐在躺椅上玩游戏的郑治有所察觉,迅速起身,两步冲到朱序前面。
梁海阳立即举起双手,慢慢后退至墙边:“我可没碰你,没碰你,我手在这儿呢。”他冲着屋角的监控挥动手臂,同时眼睛盯住朱序,“别想再害我。”
朱序冷声:“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好歹夫妻一场,这不出狱了马上过来看看你。”他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花店,转过头去,见旁边的展示架上放着一沓名片,抽出一张看,上面印着“绿乔花序租摆公司”的字样,除此之外还有职位和地址:“朱总?”
梁海阳晃了晃名片,回手插回去:“我在这附近守了很久,谁知道你这么难等。你现在是不一样了,跟了有钱人,花店开了,公司开了,狗都给你配上了。”
郑治后知后觉地想明白,狗是说他呢。
他咬着牙齿指住他鼻子:“你再说一遍!”
“好好好。”他再次举手投降:“我道歉,我才是狗。”
这时候,有人进店,小周靠边溜到门口,小声招呼对方。
梁海阳不出声了,佝偻着身体,坐在墙角凳子上看人买花。
不久,客人带着两支向日葵离开。
朱序开口:“我不知道你来北岛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猜测无非是觉得法院判决对你不公。但你别忘了,受害者是我,相比之下你得到的惩罚丝毫不冤。现在是法制社会,劝你别太任意妄为,我想,你也不太愿意过回监狱里的生活。”
梁海阳噗嗤一笑,片刻,目光阴狠地盯过来:“从前我爱你,才会冲动之下陷入你的圈套。但我现在对你只有恨,你毁了我,恨难消,要我当一切没发生?”
这话令朱序作呕,难免双手颤抖,忍住强烈的生理不适:“我不欠你,你走吧,再纠缠下去我立即报警。”
梁海阳倒是站起身来:“贺、砚、舟?”他一字一顿:“没说错吧?”
听到他名字的瞬间,朱序心脏骤然紧缩:“你要干什么?”开口才发现声音是抖的。
身为女性,体能及力量上她是弱者,但直至今日,她也有想保护的人。一切因她而起,报复也应该冲她来,怎么忍心他涉险。
“这酒店真不错,忘了跟你说,我这次过来给他带了份大礼,你……”
“你敢!”朱序尖声吼道。
旁边站着的郑治不由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慢慢将短袖卷至肩膀。
“还没听听是什么大礼,就这么生气啊。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你跟他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对不对?婚内出轨这么下贱的事你都做得出来,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吗?”他盯着她,含笑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两下:“我敢不敢,咱们走着瞧,光脚不怕穿鞋的,看我怎么毁了他……”
话音儿未落。
朱序回身,快速抄起操作台上的剪刀,两大步走向他,牟足力气刺入旁边叠在一起的花泥板上。
小周一声惊呼,郑治也快步跟上。
朱序拔出剪刀,声音凶狠:“你敢碰他一下,我会弄死你。从前是我傻,但下次一定把剪刀狠狠插进你的脖子。”
梁海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本能地
举臂挡住脑袋,竟吓得倒退两步。忽然对这个一向柔弱的女人有了新的认识,心中更加愤恨不平。
他还想说什么,郑治上前,压下朱序手上的剪刀,将人往身后按了把。
“替贺总回复你一句,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就怕你没那个能耐。”说完,郑治抬手,一把揪住梁海阳脖领子,将人轻轻松松往门外一甩:“现在,滚!”
不忘往他身上补了一脚。
梁海阳连滚带爬摔跌在地,周围人惊得四散而跑,回头,纷纷向他投去异样目光。
梁海阳缓了会儿才站起,拍着身上的灰尘,目光投向屋内。
寻到朱序,他一笑。
室外阳光浓烈,充足光线依然化不开他脸上的阴森。
他面相完全变了,五官已不似初见时的周正,而那即使伪装出来尚且称得上温柔的神情,更加不复存在。
人走后,朱序双手捂住脸颊呆坐良久。
郑治不懂如何安慰,只能静静陪着。
小周轻声:“序姐?”
朱序动了动,抬起头,把两人之间的纠葛概括为几句话说给她听,“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带薪给你和林源几天假期。”
朱序平时对他们不错,小周深知这时候退缩实在忘恩负义,“不用,他再来我报警,对面就是警务室,不信治不了他。”
总归跟他们无关,梁海阳目的明确,应该不会乱来。
朱序说:“那你晚上早点关门,和林源一起离开。”
小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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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郑治一五一十向贺砚舟汇报。
贺砚舟一听冲他来的,反倒安下心,甚至有些期待,刚好想会一会那个人渣,顺便搞他半死。
临城这边原本一周能处理完的事情,他压缩至四天就返程了。落地时晚间七点,到家附近,他先打电话告诉朱序会在五分钟后进门,叫她别紧张。
上楼开锁,一个人影飞奔而来。
贺砚舟将人接住,不禁歪头向下看了看她。她搂紧他的腰不肯撒手,意识到头顶那道注视的目光,立即将脸全部埋入他胸口。
室内安静,她不说话,但能听见轻轻抽动鼻子的声音。
贺砚舟拖着她回手关好门,安抚地轻拍她后背,语气为难:“别抱这么紧,现在给不了你,我得歇歇。”
一瞬,朱序破涕为笑,“你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