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贺砚舟站片刻,转头,朝朱序摆了下手:“来。”
  朱序不明所以走上前。
  “你来打。”
  “我?”她连连摆手:“我不行。”
  贺砚舟将朱序揽至身前,球杆交由她手中,“刚刚教你的。”他靠近她耳边:“大角度贴库球,中杆,瞄准夹角,轻推。”
  “不准怎么办?”
  “还有机会。”贺砚舟看准对方球位不利,即使她输掉这杆,仍然还有翻盘可能。
  朱序深吸了口气,压低
  身体支起球杆,她目光将母球同目标球后方的夹角连成一线,利落推杆。也许是旁边这位老师给的底气,也许是她很幸运,最后一颗单色球漂亮入袋。
  朱序难以置信,丢下球杆,有些忘乎所以地吊住贺砚舟脖颈,啄吻了下他的唇。
  贺砚舟看到她眼中亮如星子的光彩,扶着她腰侧,只一味默默地笑。
  胜负已定,最后的黑八贺砚舟没有打,走过去与那男人握了握手,顺道看一眼赵斯乔:“光请她就行。”
  赵斯乔快气炸了。
  结束后,他们在俱乐部门口分开,那两个去对面停车场取车,朱序同贺砚舟走路回家。
  走出不远,朱序回了下头,见赵斯乔手脚并用地往那男人身上招呼,对方挨了几下,抬手将她反制住按在怀里,只听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她那间有什么好,回头我给你抠俩窗户去。”
  朱序笑了笑,转回头。
  还有几天即将进入四月,北岛的冬季终要过去。
  白日拉长了些,将暗的天幕下,远处仍留一线橙紫。
  朱序牵着贺砚舟的手,步伐轻快:“我办公室的窗台上养了一盆小木槿,它非常喜欢晒太阳,每次看见阳光照在它身上,都感觉它很舒服的样子。”
  “那盆粉色小花?”
  朱序意外:“你注意到了?”
  “像颗棒棒糖。”
  朱序笑起来:“是呀,花头圆滚滚的。”又说:“赵斯乔看中那张沙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她喜欢在上面偷懒而已。”
  “那你呢?”
  “我工作特别认真。”
  “我相信。”贺砚舟很捧场。
  她不好意思地皱了下鼻:“其实偶尔也会歇一歇,夕阳照在身上很温暖。”
  贺砚舟无声一笑,同她絮絮说着话,她今天嘴没闲着,看得出心情极好。
  两人并不赶时间,慢悠悠走在沿海公路上,一侧车流不息,另一侧是无边大海。气温仍有些低,但迎面刮来的海风已友好许多。
  “我投了块地。”贺砚舟说。
  “在哪里?”
  “吉岛上。”
  “哦。”她好像并不意外,“也做酒店吗?”
  “初步打算以民宿形式呈现。”贺砚舟松开她的手,改为将人搂进臂弯:“那片海域清澈无污染,岛上景色也不错,政府有意发展旅游业增收。”
  朱序半天才说:“有些可惜。”
  与贺砚舟之间,很多温存的记忆留在那里,她偶尔会想起那天清晨凉爽的海滩、白墙红瓦的学校、开满了耧斗菜的山坡,夜市、篝火晚会、屋顶的夕阳,就连那家饭馆里的烤鱼都会时常想念。
  以后游客不绝,恐怕再难找到那片净土了吧。
  贺砚舟把她搂紧几分:“搞旅游已经成为不变的事实,所以别人做不如我来做。”
  “那要好好做。”
  “当然。”他低头看她:“你有什么好创意,可以参与进来。”
  “我就算了,不过我要做那里的第一批住客。”
  贺砚舟笑着说好,脚下一顿,将人揽住走向海边的护栏。
  天空由暗转黑,那一线橙紫也如退潮的海水般降至地平线下,遥远的天幕中,几颗星星逐渐清晰起来。
  不知何时,身后华灯初上。
  两人安静地吹着海风,很久都没说话。
  很多时候,这种心灵独立又身体相依的沉默,胜过了任何情感的表达。
  四月中旬,是芍药上市的季节。
  朱序订的那一批终于到货,去花店同小周和林源一同拆箱,种类包括蓝富士、奶油碗、落日珊瑚……
  林源瞧着茂盛的叶子间只藏着核桃大小的花骨朵,大失所望道:“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名字倒是很好听。”
  朱序笑说:“等它绽放吧,会惊艳到你。”
  这其中还有一束雪原红星,恰是她手臂上纹的那两枝,其余的都投入醒花桶,只有这一束被她包起来,带回家中。
  从花店离开时正是中午,路上意外地飘起雨丝,等她走进小区时,忽然转大。
  朱序遮住额头跑入楼栋口,肩膀上的雨滴已经化开。
  她上楼开锁,竟见贺砚舟的西装挂在衣架上,旁边搁着他的行李箱。朱序边踢掉鞋子边探头往客厅里面瞧,光着脚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他躺在她的窄小沙发上合着眼,长腿交叠搭在另一侧扶手上,房中静悄悄,他呼吸匀称。
  朱序踮着脚尖走到他身旁,脱下开衫随意一扔,动作很轻地坐在地板上。
  他月初去的临城,期间并未告知归期,原以为时间会像以往那样久,没想到月半就回来了。
  朱序呼吸不自觉放得很轻,生怕起伏不平的气息都会吵醒他。
  他一手搭在身上,另一手垂落几乎触到地面,睡颜安稳,薄唇微抿,但一向干净清爽的下巴上却长出泛青的胡茬。
  忍住伸手触一触的冲动,她改为跪姿,双手撑地,不自觉往前探了探身仔细去看他。
  贺砚舟忽地动了下,抬手搭在额前,没有睁眼,唇边却显露几分笑意。
  他嗓中微哑:“所以还要等多久?”
  朱序一愣,随即嘴角绽开大大的笑容,虚着声音问:“等什么?”
  “以为你要对我做点什么。”他眼睛睁开道缝隙,看过来。
  “不好意思哦,让你失望了。”还处在害怕打扰他的状态里,她声音很轻,几乎要看口型才可以分辨:“是不是我把你吵醒啦?”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虚声:“还没睡实。”
  “讨厌。”朱序娇嗔,音量倒是提高几分:“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你十分钟进的门。”
  “哦。”朱序托起他垂在下面的手臂放在沙发上:“你继续睡吧,我去卧室给你拿条毛毯。”她说完起身,却忽然被贺砚舟握住手腕,没等站稳,一道力量向下拉拽,她身体失衡瞬间跌向沙发,趴到他身上去。
  “喂!”她惊呼。
  贺砚舟一个翻身,将人抵向沙发内侧。他长腿一跨,夹住她双腿,一只手臂枕在她颈下,另一手托住她后脑勺按入自己颈间。
  他合眼:“陪我睡一会儿。”
  双人沙发本就狭窄,朱序如同人形抱枕般缩在他怀中无法动弹。
  外面细雨淅沥,在玻璃窗上敲出紧凑而规律的节奏。
  天空阴沉,导致室内光线昏暗。
  贺砚舟缓缓睁开眼:“外面下雨了?”
  “嗯。”朱序轻声应。
  “有没有被淋湿?”他上下摸摸她。
  “没。”她回答。抬起手,搂紧了他的腰。
  一时间,睡意消散。
  贺砚舟低头向下瞧去,吻了吻她额头。
  朱序亦抬头,作为回礼,在他下巴上轻啄了下。
  相视一瞬,均一笑。
  贺砚舟问:“最近几天都忙些什么了?”
  被挤进一个狭小角落,在这一刻,安全感变得更为具体。
  朱序额头蹭了蹭他略扎的下巴,说:“正做一个真植绿墙案列,靠近市中心那边,规模很大,可能会小小赚一笔。”
  “哇!”他完全在模仿她惊讶时的语气。
  朱序浅浅笑出声音,戳了下他后背:“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十分期待。”贺砚舟说。
  他抬手梳理她柔软的发丝,指尖滑过她耳垂,而后向下,手掌覆到她手臂上。指腹触到那些突出疤痕,他垂下视线,摊开掌心,忽地一愣。
  朱序察觉到什么,抬头:“怎么了?”
  贺砚舟看了看她的眼睛,片刻,又去看自己手掌。朱序缩肩,也顺他视线看下去,呼吸顿时滞了几秒。
  他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处,纹着一片树叶,中间暗绿,边缘略薄透粉,形似水滴。又进行了艺术化处理,和她身上的芍药风格相同。
  外行人会以为是片普通叶子,但朱序一眼看出来,那是雪原红星的花萼。
  他手掌覆盖她手臂,花萼几乎与花融为一体。
  贺砚舟也极为震惊,没想到角度和比例竟然如此贴合。
  其实送贺夕的那晚算是临时起意,一直都在聊纹身,便觉得应与朱序之间留下点关联印记,但纹什么纹在哪里全无计划。
  去纹身店的那天,贺砚舟勉强信任贺夕。
  但当指根处的叶子渐渐成型,他却暗自皱了眉。
  贺夕看出他并不理解,仍一脸自信地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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