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里面有胶水。”他说:“接下来会送去烘干。”
朱序望着庞大的机器,忽然有个疑问:“这种自动化流水线,不会影响传统文化的延续吗?”
“并不冲突。”贺砚舟说:“核心工序当然需要师傅操作,但对于基础步骤,机械辅助既能减轻人工消耗,又满足了产量上的需求。”
从厂区出来,贺砚舟吩咐郑治原地等待,他亲自开车,带着朱序,去往工厂后面的实验基地。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周围照明不足,视觉受限。
透过车窗,朱序只隐约看见眼前是片旷野,周围荒无人迹,寸草不生。
贺砚舟带着她下车,才见远处空地上摆着几个及膝高的纸箱。
走近了,竟是礼。花。弹。
朱序转头看了他一眼。
贺砚舟:“敢放吗?”
朱序说:“没放过。大概是不敢。”
“试试?”
“可以吗?”
贺砚舟想了下:“算了。”他蹲下来,拆开边角的引线,朝后一摆头:“站远些。”
朱序向后退开一大段距离。
贺砚舟侧头看着,直至她撤出危险范围,才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引线。
手中骤亮,他迅速起身,大步朝后走去。
朱序只看得到他的轮廓,而他背后一点星火如钻石般璀璨。
夜风很冷,她不自觉吸了吸鼻子。
忽然之间,砰砰几声炸响,数发蓝色光束齐齐冲入夜空,两三秒后,眼前乍亮。金色光束争相开放,如麦穗般四散开来,而后陨落如雨。
借着漫天星河,朱序看见,贺砚舟向她跑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她动容不已。
贺砚舟很快来到她身旁,将她搂在身前,用大衣裹住。
两人暂时都没说话,望着天空,瞬息变换的光影映在彼此脸上。朱序身体很暖,靠在他的胸膛,似乎被铺天盖地的幸福感所包围。
她仰起头,看见他目光专注地望着半空,心中不知所想。
朱序踮着脚,吻了吻他的下巴。
贺砚舟缓缓垂眸,“嗯?”
“好漂亮。”
贺砚舟点头,却说:“我见过的烟花数以万计,今天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现在我也觉得格外漂亮。”
“为什么?”
他看着她:“以前都是放给别人看,担这次不是。”
“这次给谁看的?”朱序明知故问。
“小猪。”
朱序抿着嘴默默地笑,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他亲吻她的额头。
燃放完毕,将近三分钟。
贺砚舟又去点燃了下一支。
朱序站在原地,贪心地看着他几次跑向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反复确定,她是被爱意所包围着。又好像,所期许的那个人叫做贺砚舟,是件多么庆幸和欣喜的事情。
到最后一支,朱序恳求亲自点燃。
贺砚舟同意了。
当引线燃烧那刻,他拽起她跑向远处。可惜只到半途,烟花就在头顶炸开,未能到达最佳观赏位置,却意外地身临其境。
他们在漫天星雨下拥吻彼此,直至最后一丝光亮消散,全世界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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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车前往机场的路上,朱序有些安静,精神极度兴奋过后,身体感到疲惫。她轻轻靠着贺砚舟的手臂,转头看外面流淌而过的灯河。
到机场,送至安检口,贺砚舟无法再向前。
从前没有这种感觉,如今短暂的分开内心竟感到不舍。
贺砚舟抬腕看了看手表:“再待五分钟也来得及。”
朱序点头。
晚间的机场仍然人头攒动,极度宽敞的空间,被各种吵闹声音所填充。
落地窗外夜色如浓墨,仿佛一双眼睛,静静地窥探着室内的一切。
贺砚舟将她往旁边带了带,轻声道:“在想什么?”
朱序问:“刚才的礼花叫‘锦绣山河图’么?”
“是。”
“我以为升到半空会是一幅画。”
贺砚舟无声一笑:“照你这么说,第二个‘柏林星海’,是不是该去趟柏林?”
“飞去星星上更合适。”朱序挑眉。
“我努力赚钱,将来造个飞船。”他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低垂着视线认真看了她一会儿,一抬下巴,“去吧。”
朱序犹豫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多半个月。无论什么时间,有事直接打电话给我,另外,睡前视频。”他多叮嘱一句:“落地后马上打车回家,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朱序乖乖点头。
贺砚舟道:“小区路黑,你开着点电筒。”
“好。”
“到家给我电话。”
朱序内心欢喜,却假意嫌弃地皱了下鼻:“知道了,好啰嗦。”
贺砚舟抬手轻敲她额头。
周围熙来攘往,电子播报声回荡在整个上空。
安检口的人越聚越多,这回真该走了。朱序靠近去贺砚舟身前,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等你回来。”
“好。”贺砚舟贴着她耳侧,低声说了句什么。
朱序目光定在他身后的某处,脸颊红透:“你教给我那些太有难度,不如等你回来帮……”她突然顿住,脑中轰一声嗡鸣。
眼睛迅速从某处逃开,松开贺砚舟,下意识往他身前缩了缩。
贺砚舟察觉出什么,拧眉问:“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她顿了下,命令自己快些冷静,在心中大概计算时间,他应该还在服刑期。
她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从他身侧探头看去,来往行人步履匆匆,根本没有那道身影。刚才无意中的一瞥,仿佛是个幻觉。
贺砚舟沉声问:“怎么回事?”
朱序不想传递太多负能量给他,原本也是自己心中郁结,无法消化,也不应该一而再地展示给对方。
“看见……”她说:“屏幕在提醒尽快过安检。”
第38章 第38章新年快乐。
原本是一个值得回味的夜晚,却因她内心涌现的恐惧搞砸了。
朱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后来,那种焦躁情绪升至极限,反倒无所畏惧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不信他敢挑战法律,况且她现在不再孤身一人,应有更大的底气面对一切问题。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来,收拾完毕后出门,先去几个现场巡视一番,又在花店逗留了会儿,返回公司时刚好是中午。
赵斯乔不在,电话里约她晚上一块吃晚饭。
离开这三天积攒下来的工作倒不少,朱序处理完再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
就近找了家川菜馆子,朱序过去等了会儿,赵斯乔才姗姗而来。她身穿一件香芋色廓形大衣,下面白色长裤,一头卷发披在肩头,脸上的妆容清爽而透亮。她从外面走来,笑容恬静,整个人仿佛提前入春了般,令人眼前一亮。
她先过去给朱序一个大大的拥抱。坐姿缘故,朱序高抬起脖颈,差点被她勒断气。
“点菜了没?”赵斯乔返回自己的座位。
朱序把菜单递给她:“两菜一汤,看看你还有没有想吃的。”
“这就
够了。“她接过去,放在一旁没有翻开。
还不到晚饭时间,店里只有两三桌食客,安静得很,可以清晰听到背景音乐是首经典老歌。
先谈工作,赵斯乔问:“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
“我们接到了几份回馈单,有些是对造景效果满意,追加第二处的。另外是认为各方面服务都很到位,介绍了新客户。”赵斯乔忍不住赞美:“朱序,你好棒啊。”
朱序内心也很高兴,对她说:“虽然听上去有些像互捧,但我还是想说,你的付出远远超过了我。并且我十分庆幸认识了你,能和我这样合拍。”
“这算是表白吗?”赵斯乔双手捂住嘴巴,语气夸张:“怎么办,要哭了。”
“演技好差。”朱序笑着:“那坏消息呢?”
“也不算坏消息吧。”她说:“新到的那批土壤质量一般,里面有机质含量不高,还很容易结板。”
“其实可以用,后面加进去一些珍珠岩改善一下透气性就行。”朱序说:“我再联系下其他供货商,看看他们的土壤质量如何。”
赵斯乔点点头,“那恒环大厦的案子怎么办?十几株流泉枫全部出现黑边情况,像被火烧了一样。”
“我上午去看过了,其实把出现黑斑的叶子修剪掉,喷些杀菌产品和养根的肥料就可以补救。”但朱序建议:“全部换新吧,黑斑较多,即便修剪掉短期内也不会太美观。”
“对我们有所损失。”
“那没办法,还是诚信为本吧。租摆这行除了拼创意,后期养护也很重要,产品出现问题不更新恐怕会扣印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