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向来不好男色,也不喜权势,唯一喜欢的就是这些越放越值钱的玩意儿,金银珠宝也好,房子田契也罢,只有这些能拿在手里的东西能让她心里舒坦。
  她跟着主上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能挣银子,而且是成堆的银子。初来京城之时,她跟着母亲给别人做账,在各行各业的商铺都做过,也将那各形各色的老板都瞧了个遍。
  多年积累下来,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道,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若是行事畏畏缩缩,压根就挣不来什么银子。只有那些眼里除了银子就是银子的人,才能如愿以偿。
  主上正是看重她的精明,将自己名下的所有商铺托付给她经营。当然,也许了她足够多的报酬。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她就将所有商铺的总收入翻了一番,银子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滚进账里,她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这其中自然是动了不少手脚,也坑过不少人,但她顾允能把账做得天衣无缝,这就是她的本事,靠本事挣钱,她不心虚。
  不过,现在手上的这些生意,在顾允眼里也不过是小孩过家家罢了。要挣最大钱,就得背靠最大的树。
  待主上如愿以偿之日,自己的那棵大树,才算真的种好了。
  一月之期很快过去,崔账房又来了信,说棉衣已经交了货,正往平洲送去。信里同时交代,已打点好了负责送货的官员,用来调包的棉服也已存放在半路,待路过之日即可偷梁换柱。
  合上信,顾允心里舒服极了,这个崔账房做事越来越妥帖了,看来以后可以将更多的事托付于她。
  六年前初遇崔账房时,她正带着一家子逃难,正好那时商会缺人手,顾允就顺势让她去了账房打杂。这些年过去,崔账房也从一介不识字乡野粗人成了自己手里的得意干将。
  顾允去信道:“做得不错,既已安排后,后续事宜也一并交于你。调换冬衣后,将其速速运往古松坡,我将候在那里。”
  古松坡,属平洲境内,毗邻北戎,离她们打算掉包的地方很近,也正好也是崔账房的老家。因这些年边境摩擦不断,那里的百姓死的死,搬的搬,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
  将信送出后,顾允便动身往古松坡赶去,中间顺道回天井山叫了几个手脚麻利的手下。一路疾行,总算在崔账房一行前赶到了古松坡。
  翌日夜里,一队穿着黑衣的人马架着驴车驶来,顾允见有来人,立刻带着手下迎了上去,打头的正是崔账房。
  “老崔你来了,快,带大家将衣服拆了。我们只带棉花走,外面那层布直接在这烧了。”
  话音刚落,崔账房身后的那批人立刻动身,待顾允反应上来的时候,已经被那些人团团围住。
  “老崔,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允环视着四周,缓缓放下手里的剪刀,“埋伏我?”
  “顾掌柜,招了吧。”崔账房一步步往后退去,逐渐和黑夜融为一体,“招了就不用受苦了。”
  顾允眼角一抽,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强撑出一个笑容,“老崔,我知道你平日里喜欢开玩笑,但这个玩笑可不太好笑啊。”
  “她没和你开玩笑。”
  一个冷峻的男声从顾允身后传来。
  “四海商会的顾掌柜,罔顾王法、侵占银矿、调包军资,证据确凿,我等今日受命将你押送回京。”
  见到男子现身,崔账房点头哈腰地走了过去。
  “陆二爷,您的吩咐我都做完了,现在能让小的走了吗?”
  来人正是陆映川,他才赶跑了一批北戎士兵就接到了陆映昭的来信,让他立刻接应运送冬衣的负责人,同她一起蹲守顾允调包军资的现场。
  “先不急。”陆映川检查着货物,确认无误后才转头看向了崔账房,“放心,你的夫孩都在京中好好的,没人能动她们。”
  说完,陆映川又饶有深意地瞥了顾允一眼,“崔账房的仇,我们定会替你报了。”
  “什么仇?”顾允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老崔,六年前是我给了你饭吃啊,你这是要恩将仇报吗?”
  “顾掌柜,您的这份儿情,我老崔一直感激。若非你的这份恩情,我也不会替你干了这么多脏活。”
  崔账房拿起一个火把,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脸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恨意,“可当年若非你把将士的棉衣换成柳絮,将发霉的粮食掺到军饷里。北戎的兵就不会打进来,我的大女儿也不会被鞑子杀死,我们全家更不用一路逃亡。”
  说到激动处,崔账房举起颤抖的手指,朝着顾允的脸指去,缓缓靠近,“我只知当年陆家军打了败仗,却从不知道是因为你的原因才打了败仗。这么多年,我为你做黑事、记假账,原来都是在给仇人做嫁衣。”
  突然,崔账房朝着顾允飞身扑了上去。
  “顾允!你还我女儿命来!”
  陆映川一把抓住崔账房的衣领,将她甩到自己身后,“别急,自会有人会替你收拾她。”
  冷静下来的崔掌柜一下跪在地上,仰面痛哭。这一夜,凄厉的哭喊声在整个古松坡回荡。
  第86章 求婚不如,就同我成亲吧
  陆映川此次回京,带回的不仅有私吞军饷的犯人,还有北戎都统的项上人头。
  陆家一时风头无量,来庆贺的人差点踏平了陆府的门槛。
  只是来人都扑了个
  空,那位人人争相巴结的陆二爷,此刻正巴巴地坐在“痴傻”的户部柳郎中家里,赶也赶不走。
  “你许久没回来,刚一回来就从早到晚都待在我这里,不太好吧?”柳忆安为陆映川沏上一壶新茶,调笑道。
  陆映川闷闷地回道:“我许久没回来,你就这么着急赶客?”
  在来柳府之前,陆映昭才将方轻尘留下的信拿给他。
  上面只有寥寥数句,大意是方轻尘说自己已时日不多,决定用最后的日子四处走走,希望陆映川可以守在柳忆安身边,护她周全。
  情敌自愿退出,陆映川心里比打了胜仗还要欢喜。也顾不得什么男子的矜持,迫不及待就冲到了柳府。
  来之前,他原本还在担心和柳忆安重逢的场面会不会有些尴尬。但还好,两人都对分别前的那个吻缄口不言,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最近陆府太热闹了,我不想回。”陆映川拿起眼前的茶杯,细细品味着柳忆安亲自沏的茶水,心里比舌尖还要甘甜,“反正你府上也不差一个房间,不如留我住上几日。”
  柳忆安琢磨了一下,摇摇头拒绝了,“我倒是不介意,只是我在别人眼里还是一个‘傻子’,若是让别人发现你住在我家,我们之前的行动很容易就前功尽弃了。还是等审完顾允再说吧。”
  “那顾允一个人的案卷都足足有一本书了,审完都到猴年马月了。”陆映川小声抗议。
  此前,柳忆安联合陆映昭,想借“购置冬衣”一事钓出顾允在户部的人脉,谁知最后竟有了意外之喜。她们截获了顾允发给账房的一封信,发现她对私吞冬衣的手法和六年前军饷案的细节如出一辙。
  军饷案一直是陆映昭心中的执念,于是她干脆将崔账房的夫孩捉了过来,想以此威胁崔账房就范。
  可最终让崔账房倒戈的,并非是对她夫孩的威胁,而是陆映昭无意中的一句话。
  “你可知,顾允并非第一次私吞军饷。六年前,很可能正是她调换了陆家军的冬衣和粮草,才让北戎趁虚而入。你今日护了她,就是害了苦守边疆的千万个将士。”
  听到这句话后,崔账房在原地怔了半天,然后一头晕了过去。
  崔账房醒来后,便带人翻出了四海商会这么多年的暗账,将顾允私下的勾当招了个一干二净。
  有了崔账房的帮助,剩下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她们在没有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成功抓捕顾允归案,只待最后的审判环节。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原来京中发生那么多的怪事,背后都有顾允的手笔。
  “是啊,几年前的军饷案有她,之前的我们中毒的事情也有她,竹安县的假药材也有她参与其中。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竟无一人揭发她,也当真有能耐。”
  柳忆安一一细数顾允的罪行,不知不觉间寒毛竖起。
  “她背后肯定有别人。陆映川,我突然觉得贺双文不是慕青信中所指的主上,应该另有其人。”
  “不是贺双文,那还能有谁?”
  柳忆安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这段时日内发生的种种就像一个混乱的线团,她必须找到解开这一切的线头。
  柳忆安拿出四海商会暗账的抄本,向陆映川展示上面的条目,“你看,顾允的暗账上每月都有一笔很大的支出,一年加起来足足有二十万两白银,贺双文抄家后搜出的家产可远远不及那个数。”
  “二十万两?”陆映川吓了一跳,“一年竟有二十万两,你可知养一支三千精锐的铁骑一年所需也就二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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