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们现在只能假装从未见过这本书,若有任何人问起,你就说从未见过什么书,顾允来找你只是为了取走自己的衣裳而已。”
秋川白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相信柳忆安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柳忆安继续说道:“现下我已经确认顾允和此事脱不开干系,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话毕,她和方轻尘一同看向了秋川白。
秋川白看见两人齐齐看向自己,心里有些发慌,申辩道:“我和她虽是幼时相识,但是已经多年未见。这次重逢也仅仅见过两面而已……我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妻主的事情。”
柳忆安也并不觉得顾允闹出这么大动静,仅仅是为
了将秋川白从自己身边抢走,她低声劝慰道:“你莫慌,这桩祸事绝不是因你而起,不必自责。”
安抚完秋川白,柳忆安转头看向方轻尘,感激道:“多谢轻尘表弟,幸亏你提前将书调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必多礼,今日事端已了,我就不多留了,先行告辞。”方轻尘微微拱手,向两人道别。
见方轻尘起身准备离开,秋川白也跟着站起来。
“我送送你吧,轻尘表弟。”
随着方轻尘和秋川白一前一后走出了书房,柳忆安再度陷入沉思,她取出笔纸,将目前掌握的线索一一梳理。
首先是顾允,她准备了一本写了大逆不道之言的书,企图用此书陷害自己。而秋川白原打算将此书交给自己,中间被方轻尘掉了包。
方轻尘替换了书,所以他一定不是顾允的同谋。
至于秋川白……
虽然有方轻尘替他作保,但是这件事关系柳家所有人的性命,她不能仅仅因为方轻尘的一句话而完全对秋川白卸下防备。
毕竟她亲眼看见了秋川白与顾允重逢时表现出的欣喜,也知道秋川白是如何不情愿地嫁入了柳家。
如果事情真如她最坏的设想发展,自己因谋逆罪被官府带走,而顾允可以作为举报人保下秋川白,那么秋川白就可以借此摆脱这段令他厌恶的婚姻。
最令人起疑的是,他将书交给自己不过半个时辰,官兵就找上书院,这其中必定有人通风报信。
从这个角度看,秋川白身上的嫌疑很难洗清。
而方轻尘,作为秋川白的表弟,为什么会主动换了书而不告诉秋川白。从结果上看,对方救了自己,但是柳忆安实在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柳忆安决定先按兵不动,这次顾允陷害她不成,很可能会采取下一步行动。只要对方有动作,她就有机会抓住对方的把柄。
这段时间,她需要仔细留意秋川白的举动,若他真的是无意被顾允利用,她便可彻底放心;若是秋川白和顾允有意勾结,她也可利用秋川白反将顾允一军。
方轻尘救下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他早就与秋府有嫌隙,想借此事给自己一份投名状,还是另有所图。若是另有所图,他图的又是什么?
分析完局势后,柳忆安将写下的所有笔记投入火中,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的面庞上,照亮了她眼中的坚定与冷静。
另一边,秋川白领着方轻尘往门外走去。
“这次多谢表弟了,若不是表弟,恐怕我已酿下大祸。”秋川白开口道,语气中却带着和谢意并不相配的冷漠。
方轻尘觉察出了秋川白的不悦,客气地回道:“表兄不必与我多礼,能帮到表兄是我的荣幸。”
“是吗?如果是为了我,为何你发现书有不妥的时候不与我明说,而是今日当着妻主的面才道出?”
秋川白停下脚步。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
第20章 我放你走你想走便走吧,我们现在可以……
秋川白突然的质问让方轻尘愣住。
他因为担心秋川白与顾允勾结、故意陷害柳忆安,便自作主张地调换了书。如今秋川白沉冤昭雪,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向秋川白解释。
方轻尘垂下目光,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他自己也无法明白,为何在怀疑秋川白要陷害柳忆安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帮助柳忆安,而不是秋川白。
不过很快,他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表哥切勿多心,当时我之所以没有将换书一事告诉表兄,是害怕会打草惊蛇。”方轻尘觉得自己的借口有些牵强,硬着头皮往下说道,“既然顾允想利用表兄陷害柳女君,想必一定在暗处观察着表兄的一举一动,若表兄不表现得悲切一些,对方一定会猜到我们已有所防备,日后你和柳女君怕是会更加被动。”
看到秋川白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方轻尘继续解释道:“之所以在柳女君面前那样说,是为了打消她对表兄的怀疑。你亲自将书送到她手上,她很难判断你究竟是顾允的共谋,还是仅仅被顾允利用。如果我直接表明相信你,她反而会有更有疑虑。于是我先坦言自己曾经怀疑过你,再说明如今已确认你是清白的,这样她才更可能相信我的说辞。”
“原来是这样。”秋川白点了点头,相信了方轻尘的说辞,“多谢轻尘表弟,这几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日后我定当竭力回报。”
方轻尘有些心虚,不敢接下秋川白的承诺。
他心里清楚,自己做的那些,仅仅是为了柳忆安。
祖母去世后,他被接到秋家,自那起他一直谨小慎微地活着,不敢招惹事端。
姑母一直对他父亲与母亲私奔一事耿耿于怀,将他父亲视为家族之耻,能接济他吃住已经是网开一面。
在他刚到秋府时,秋思雨对他的态度冷漠至极,不愿正眼瞧他一眼,只让人把他安置在后院,三餐由下人送去,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多年他一直伏低做小,有求必应,这才逐渐让秋思雨的态度有所缓和。随着时间推移,秋思雨勉强给予了他一些主子的体面,但代价是他必须做一个听话的工具。
日子久了,他已经习惯戴上一层面具,始终保持恭敬的笑容,从不反驳,也不多问,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座偌大的宅院中保住一席之地。
遇到柳忆安之前,他从未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男子的一生本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至于向谁妥协,他觉得无关紧要。
与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安地活下去,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他无法在面对柳忆安的危险时假装视而不见,他愿意付出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保护好她的安全。
毕竟自己所拥有的这些,也没什么值得好好珍惜的。
大婚那日,当他假装成秋川白,与柳忆安拜天地、拜高堂、拜彼此时,恍惚中他真的以为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一刻,礼乐回荡,红烛摇曳,在众人的祝福中,她成为了他的妻。
当婚礼结束时,他脱下了那身喜服,从幸福的假象中清醒过来。
他只能眼看着她与自己的表兄琴瑟和鸣,而自己只能借着秋家的名义关心她。
很多个午夜,他都梦见自己对柳忆安坦白所有真相,告诉她自己才是那个和她拜堂的人,想问问她大婚时的诺言是否还作数,是否愿意和他共度一生。
梦里的柳忆安总是一脸鄙夷地甩开他,然后一步步地远离他,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
而梦中的他,无论如何奋力追赶,却始终无法追上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一次次从梦中陡然惊醒,然后庆幸还好只是个梦。现实中,他依然可以用秋川白表弟的身份默默地关注着她。
他不敢奢望什么,只要每隔一段时间能看见她一眼,就满足了。
这样肮脏的心思,他该如何伪装。
他又如何敢接下秋川白的感谢。
面对秋川白感激的目光,他只好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表兄不必客气,我承了秋家的恩,自然是要报答你的。”
他不敢再和秋川白待在同一处,对方越是坦然,越是衬得自己不堪,于是寻了借口便匆匆离开了。
见方轻尘着急回府,秋川白也不再留客,替他叫了马车后便回去寻柳忆安了。
柳忆安仍一个人静静地待在书房中,对着那本《论语》发呆。
“妻主…”
秋川白轻声唤她。
柳忆安听到了秋川白的声音,慢慢地抬起了头。
“何事?”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将那本书给你的,我是真的以为这本书会帮到你。”
也许是柳忆安的语气听上去过于冷漠,吓得秋川白赶紧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柳忆安用平静的口吻回应道,“也许你是想早点还完所谓的‘恩情’,然后早日离开柳府。”
“我没有…”
秋川白的话说了一半,便被柳忆安阻断。
“你不用这么着急,你在我坠崖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救了我的性命,从那时起,在我心里,你已经不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