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冷汗从他眉峰滴落,砸在屏幕上。
  他找不到她了。
  第38章 回吻好乖。
  车子已经超速驾驶,仍被嫌慢。
  林泽被踹了一记,灰溜溜滚到副驾。
  方向盘易主,邢屹一脚油门下去,强烈的推背感让林泽目眦欲裂,还没来得及适应疾速,很快又吃了一阵急刹。
  车子停在山下,引擎盖仿佛要着火。
  林泽一脸“好想死”的表情,颤颤巍巍开门下车,撑着一盏路灯柱子,哇一声弯腰吐了。
  邢屹洁癖严重,让他滚远点吐。
  林泽心说我好可怜,能给我涨薪吗邢大少爷。
  邢屹没空搭理他,额前冷汗已经沾湿发梢,他站在车前反复刷新定位程序,一无所获。轿跑前照灯光打在他身上,一时分不清是他身形踉跄还是光线频闪。
  他闭眼调整呼吸,再睁开,一滴汗水浸入他眼角,血丝蔓延。
  从身后这条坡路上去就是西岭山,定位标志就是在这儿消失的。
  以她的胆子不敢跑太远,只会下意识凭借现有的道路继续往前。
  邢屹叮嘱林泽派几个人过来帮忙找,自己打开手机电筒,转身奔向山林深处。
  早晨应该下过一场雨,山路泥泞不堪,每走一步就有泥点子溅到他裤腿上,他无暇顾及,一路拨开碍眼的树枝,枝叶悉悉索索打在他肩上。
  树影如鬼魅一般晃动,越往前走路径越窄,周围散落着易拉罐和塑料袋,依稀可见几道陈年模糊的脚印。
  邢屹面不改色快步往前,大声喊她的名字。
  “孟纾语!”
  回音空泛,无人应答。
  他后背的衣料早已被汗水沁湿。
  山上暗藏凶险,片警在官博再三嘱咐不要随意进山,可是有些人为了流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上周有一个新人博主借着挑战的由头凌晨登山,最后失足摔下山崖,直播中断,尸体晾了三天才被发现。
  这条新闻闯进孟纾语脑海的时候,她正好看见一件挂在树枝上的登山服。
  误以为是悬挂的尸体,她吓得头昏脑涨,听见刺耳的惊叫声,等她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时,整个人已经惊慌失措摔在树丛里。
  声响凌乱,膝盖磕到锐利岩石,恐惧和疼痛杂糅,仿佛汹涌浪潮将她彻底冲垮。
  无助感兜头而下。如果可以,她想彻底消失在山里,第二天人间蒸发,或许只有这样,邢屹才会彻底放过她。
  孟纾语浑身瘫软,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稍微一动就疼出一身冷汗。
  等意识到不对劲时,才发现自己摔在一个陡峭斜坡上,完全看不清身后是山路还是悬崖。
  一片漆黑,像她梦里的场景,那些凌乱刺目的字眼蜂拥而至,牢牢困住她,她开始幻听,耳边全是邢屹的声音。
  ‘你要是敢逃走,会被我锁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过你?’
  ‘如果能把你锁在身边,我不介意给你开一张死亡证明,你公开葬礼那天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存在。’
  ‘你可以恨我,也可以心软爱上我,但你没有权利离开我。’
  ‘你哭起来的样子怎么这么吸引人,如果把你绑起来,往你喉咙里捅一样东西,会不会哭得更厉害?’
  ‘你逃不掉的,孟纾语。’
  ——“孟纾语!”
  嗓音结结实实闯入耳畔。
  她惊慌回头,一束白光刺进她眼里,她下意识闭眼,邢屹神情一顿,手机扔在地上,上前掰过她膝盖检查她腿上的伤。
  他眼底情绪似乎被绽开的血色刺了一下,紧锁的眉间汗水淋漓,嗓音嘶哑:“谁让你乱跑?”
  孟纾语低眸抽泣,浑身紧绷,任他问什么,她都不说话,只会点头摇头。
  邢屹似乎克制住情绪,黑眸放软了目光注视她:“还在跟我赌气?”
  她缓缓抬眸,小幅度张开嘴唇。
  想出声,却吸了一小口空气。
  连续吞咽几下,竭尽全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好像被哽住,连发出一记轻微的低吟都十分艰涩。
  邢屹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霎时震荡,喉结硬生生滚了一遭。
  他冰冷的手捧起她的脸,低声哄:“再试试,可以说话吗?”
  目光纠缠,孟纾语在他沉闷的呼吸声里安静流泪。
  最终,摇了摇头。
  -
  凌晨三点,医院。
  医生告诉邢屹,孟纾语是因为受到精神上的强烈刺激,导致了间歇性失语症。
  闻言,邢屹并不诧异。
  “她有相关病史吗?”医生问。
  邢屹异常冷静,冷静到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活气。
  他越是不露声色,一旁的林泽就越是心慌,只见邢屹勾着外套靠在诊室墙上,眨眼的同时缓慢点头。
  回答医生:“有。”
  她儿时的经历,他早已通过那些成长视频探知得八九不离十。
  母亲去世的时候,她第一次患上失语症。
  所以卓耀明才会往她课桌里放虫子刺激她发出声音,每天捉弄她“你到底是不是哑巴”。
  所以她父亲才会一直把她当成难以独立的小孩子,不放心她一个人到京北上学,生怕她又出什么意外。
  单人病房里,孟纾语侧躺在床上,眼睫病恹恹地耷着。
  护士很贴心地用热毛巾帮她擦了手,指缝和掌心干干净净,但她稍微动一动手指,依旧闻得到山上那股苦涩的泥草味。
  受伤的膝盖贴了一块软厚的纱布,一动就疼,她忍了忍,慢吞吞蜷成一团,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
  身体困倦,闭上眼却睡不着。
  她睁开眼,邢屹已经走到床边,坐在面前的看护椅上,倾身,伸手碰了碰她微凉的脸颊,手指动作平和轻慢,撩开垂落在她眼前的发丝。
  指尖划过,泛起轻微的痒,孟纾语颤动眼睫,目光空茫地看着他。
  邢屹低垂视线看她片刻,慢条斯理拿出手机,交到她手里。
  “确实给你装了监视器和定位器。”他沉声说,“定位器一直在你的手表里。但你卧室里的监视器,我很少打开。”
  孟纾语怔愣几秒,指尖贴着屏幕轻轻滑动。
  程序界面里的历史提醒记录一目了然。
  除了有两次,监控程序提示“有人经过”外,其他都是“puppy在活动”。
  意味着这两年,他打开她卧室监视器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可是这个puppy......
  她心生疑惑,用他手机备忘录打字。
  竖起屏幕给他看:
  [puppy是?]
  邢屹面不改色:“是我养在纽约的小狗。两个监视器用的是同一个远程系统。”
  她沉思几秒,删掉上一句,又打字问:[真的吗?]
  手机冷白色的光映在他脸上,他波澜不惊:“嗯。”
  两人对视几秒,她抿唇轻叹。
  拿回手机,点了几下又举给他看。
  [我要睡觉了‘^’]
  邢屹歪头看着最后一个小表情,微微眯起眼,把手机拿了回去。
  孟纾语保持侧躺姿势闭上眼,邢屹还没走,指腹蹭蹭她泛红的眼尾,语气异常温柔:“还生我气
  吗?”
  她脸颊贴在枕上,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不生气,还是不知道?”
  听他这么问,她慢慢睁开眼,一只手伸出被子,乖乖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二”。
  是不知道的意思。
  邢屹目光沉静,什么也没说,给她掖了掖被角就关灯离开病房。
  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门被他轻轻关上。
  孟纾语抬眸看向窗外,大厦在夜幕下密集生长,顶端聚起无数盏航障灯,红光时明时灭。
  邢屹没有跟她说“对不起”,却问她还生不生他的气。
  好像到头来,错的还是她。
  其实他心狠,手段也狠,只是这些阴暗特质被他的淡然懒散覆盖了。
  他宁可把她逼到绝路再把她找回来,给她吃一点教训,哄她一次又一次妥协,也不愿让她毫发无损地脱离他的掌控。
  她觉得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至于他说的话,她无法轻信。
  puppy真的是他养在国外的小狗吗?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压了一天。
  次日傍晚,邢屹抽时间接她出院。
  孟纾语坐进后座,忽然听见小狗的呜呜声。
  她顿时诧异,循声转头,邢屹已经把小东西塞进她怀里,还命令人家:“去,哄哄你妈。”
  幼小的西高地白梗扑腾着短腿蹦过来,孟纾语慌忙接住它。
  毛茸茸,暖乎乎的一小只,正踩在她怀里摇着尾巴撒娇。
  她心尖一软。
  手机已经在山上不知所踪,她只能拿出口袋里的小本本写字。
  举到他面前:[它就是监控里提示的puppy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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