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凌遥乖乖点头:“躲在另一个房间哭的。”
  “真傻,”男人手指轻轻捏着她光滑洁净的脸,“怎么不问问我,光躲起来一个人伤心。”
  凌遥理直气壮地说:“你当时对它能不能转黑,一定也没底,否则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
  男人顿默片刻,感慨:“咱俩太有默契了也不好,有什么都搁心里了,另一个人只能猜,还总喜欢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以后不会了。”她靠在他胸前,“但就算长出黑头发了,你也要好好补补。”
  “补啊,你煲的那些东西,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了,每次都一碗不落。只不过……”他停了停,转变语气。
  “什么?”
  “木耳炖雪梨能不能剔除食单?”
  炒木耳,可以,炖雪梨,也可以,两样加在一起炖,不可以。
  凌遥想起上回他皱眉,但还是吃了下去,不禁笑出声:“行,我也不喜欢吃这个。”
  伴随轻微的嘻笑,他揉了揉她的脑袋。
  过了许久,才出声:“要是我头发全白了,黑不回来了,怕不怕?”
  凌遥:“为什么要怕。”
  “像跟一个糟老头子在一起。”
  凌遥离开他怀抱,坐直身子,义正辞严:“你这张脸,这个造型,有眼睛的都会说你是
  个潮人吧!”
  男人皱眉:“潮人还是免了,我也跟不上这些小年轻的步伐,明天就染回黑色。”
  他是说染就染。
  第二天出门,等下午五点回来时,银色头发已经消失不见,眼镜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乌色头发,还修剪了一下,看上去干净利落,确实好像,年轻了许多。
  凌遥却盯着他的头发,左看右看,啧啧而道:“还是银发帅一些。”
  沈青黎也不恼,微微一笑:“再过几十年,再让你看银发苍苍的模样。”
  闻言,凌遥抿紧唇,点了点头。
  -
  距离过年没几天,大家都等着放假,现在不是找工作的好时机,于是凌遥每天无所事事。
  沈青黎与之相反,根本闲不下来,去集团,去应酬,去看望父母长辈,如果在家,也免不了是在书房开跨国远程会议。
  袁征过来了两次,两次都开启了顺酒模式。一下子说要招待一个贵客,一下子又说跟人吹了牛要请对方喝哪个年份的什么酒。
  对此,沈青黎声音冷淡:“这酒窖里的酒都给你得了,我们喝西北风多好。”
  袁征一如既往笑呵呵:“别介啊,就算都给我,我也没这么好的条件弄个恒温酒窖。”
  凌遥随他们去酒窖里拿酒,看着这满墙的酒瓶子,她一直没问过,这会儿终于开口:“这些酒,都是别人送的?还是自己买的?”
  “都有。”沈青黎道,“还有些是老爷子买了存放在这儿的。”
  凌遥不大明白:“可你不是说他有基础病,喝不了两杯么。”
  “喝不了酒,跟爱买酒,是两回事。”他笑着搂她的腰,“老太太还不喜欢戴贵重的珠宝首饰呢,来来回回那几样老爷子买给她的饰品,但她收藏的那些石头多值钱。”
  对此凌遥总结出一条规律:“既然你爸妈步调一致,那你就没有喜欢收集,却又不怎么使用的癖好?”
  沈青黎略微沉吟,最后说:“鱼呗。”
  “囤在池子里,但不食用。”
  凌遥:“……”
  他见她无语,笑道:“也不对,至少有条小鲤鱼被我吃掉了。”
  凌遥瞪大双眼:“啊?”
  他搂紧了些:“你这条,我含辛茹苦亲手养大的小鱼。”
  凌遥受不了他。
  袁征更受不了他,找到那瓶酒就要上楼:“走了,不打扰您二位在这儿肉麻,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谁要跟他在这儿肉麻,凌遥也想上楼,被沈青黎一抱着,直接坐在了一张单人真皮沙发上。
  她坐在他腿上,男人修长指尖轻点着她嫣红的唇,眉眼充满暧昧:“两年多没在这儿做过了,要不要,重温一下?”
  凌遥:“……”
  -
  在无数的温软缠绵犹嫌不够中,2023年春节终于到来。
  今年春节比前几年隆重,许多城市与区域都放开了“禁烟令”,众人要在烟花爆竹声中辞旧岁,迎接开放的新生活。
  晚上他们聚在酒吧的包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每个人都面容喜悦,神色飞扬。
  沈青黎却不乐观地说:“接下来几年都会很难过,大家勒紧裤带过日子吧。”
  大过年的,谁要听他说这些。袁征没好气道:“你先让人高兴高兴成不,再说了,要是不开放,你俩能团聚?”
  沈青黎捻了颗樱桃,递至凌遥唇边,语气万般肯定:“谁说不能啦,”他眉目温柔,“我铁定也会回来跟你一起守岁。”
  凌遥咬着这颗甜度大于酸度的智利大樱桃,乖顺地“嗯”了一声。
  他们继续聊天喝酒,凌遥陪坐片刻,说下楼看看。
  大厅十分热闹,袁航接手酒吧后,出手大胆张扬,今晚还请了演员表演钢管舞。
  她独自坐在吧台处,听着喧嚣声四起,看舞台上的演员肢体舒展柔软,绕着那根钢管转圈,感叹她们的核心力量真的强。
  韩锐突然走向吧台,喊了一声嫂子。
  凌遥朝他笑:“你也来啦。”
  “在哪儿都无聊,来凑个热闹。”
  韩锐成熟了不少,对凌遥说:“这两年我哥可真是,没日没夜地操劳,像在炼狱中煎熬。”
  凌遥开玩笑说道:“是啊,把头发都熬白了。”
  “是,也不是。”韩锐接过话,“他头发白这事儿,我也觉得挺蹊跷。”
  凌遥闻言收敛了笑:“怎么说?”
  “去年3月份,他阳了一次,由于身体整天处在紧绷状态,阳的时候还挺严重,进了医院。然后恰好国内不是有架飞机出了事么,他担心你在飞机上,偏偏你的电话也打不通,信息也没回,急得他针管都拨了,回住处找另一部手机,我当时劝都劝不住。后来他拨打你舅舅的电话,这才确认了你的平安。”
  凌遥:“……”
  那次生病后,沈青黎的身体根本没恢复,大家都劝他先养好身体再工作,但他不听,说再多签几个合同,拿到一些合作,差不多就能完成任务,填上一部分国内的坑。
  “我也就能早点儿回国了。”说这话时,沈青黎看着韩锐,罕见地笑了笑。
  韩锐不解地说:“都出来这么久了,也不急这一时,回国还得隔离。”
  沈青黎语气平稳:“表弟你不懂,你嫂子现在连朋友圈都不发了,估计我再不回去,就真把我给忘了。”
  韩锐确实不大懂,问他:“要是她真把你给忘了,你不会觉得太随意了吗?你这么死心塌地,她却轻易就忘了你。”
  沈青黎却道:“并不是怕她真的能忘,她嘴上说得轻松,实际上心软得跟什么似的。只是她拜佛时说要把我给忘了,对神明说的话,神明会当真,我得敬畏神明。”
  韩锐不由皱了眉:“你从来不信这些的。”
  沈青黎靠在座椅上,叹了一声:“是啊,以前从来不信。现在对自己把握不了的人与事,不得不信。”
  在抱着病躯工作了一段时间后,4月份的某天开会时,沈青黎收到一条信息,看过之后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脸色苍白,他中止了会议。韩锐起初以为表哥身体不适,送他回办公室。但沈青黎只说休息一会儿就好,让韩锐先出去。
  韩锐直觉不对劲,但他感觉此后表哥工作更卖命,那样一个年轻精壮的男人,短短一个月内瘦得不成样。
  过了一个月,韩锐突然发现表哥的头发中,多了一些白发。
  为了不让合作对手看出端倪,他索性全染成了烟灰银色。
  韩锐极其不解地说:“那次会议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那段时间我就没见他笑过,一直等到5月份,也是很奇怪,那天他收到条消息,看完后他突然像松了一口大气似的,朝我笑,调侃似的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凌遥听罢,喉咙又堵又噎,却唯有挤出微笑,保持沉默。
  那个4月,她正在跟人炒荒唐的绯闻。
  偏偏那段时间袁征找人探听她的近况,于是把那些八卦新闻也全都发给了沈青黎。
  她跟梁家二公子的八卦,袁征是不信的,托人打听过,说多半是假的。
  沈青黎冷静下来后也不信,却也是第一次乱了阵脚。
  是炒作还是事实,还是家中安排相亲……沈青黎不想求证,只想尽快完成那几个重头项目,获得自由身,再回去找她。退一万步说,只要他自由了,就算她真的订婚了又如何,只要人好好的,他总能把她带走。
  然而巨大的心理压力,真不是常人能承受。这一情形,一直到5月,他收到那条酒吧消费的信息才有所好转。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