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的电话响起,袁征心急火燎问:“在哪儿呢?”
  沈青黎十分直白:“跟她一起吃饭。”
  凌遥砸摸着这个“她”字,也觉得暧昧丛生。
  袁征:“真不赖啊,有你家姑娘陪着,哎你今天见到那个谁了没?”
  “见到了。”
  袁征:“那就好,赵源过来了。”
  “……”
  挂掉电话,沈青黎道:“赵源正好在袁征那儿,你要不要一起去?”
  凌遥并不认识他,更觉得他们肯定有好多正事要聊,便道:“送我回公寓就好。”
  在公寓外的路边,凌遥下了车。
  他说:“明天我再找你。”
  走在公寓楼下的绿化区,凌遥的心情是踏实的。
  然而这晚的酒吧包间,并不平静,也不踏实。
  ……
  次日,凌遥回学校刷六级试卷。
  她的四级是大一上学期过的,她在港大期间,不少同学都已经过了六级。
  同学说她肯定没问题,不过这种事,也不能打包票,老老实实地刷试卷要紧。
  沈青黎下午过来接她,她背着一个帆布包,坐进车中。
  他问:“装了什么呢,鼓鼓囊囊的。”
  凌遥打开帆布包数家珍:“六级资料、笔记本、笔袋、水杯、充电宝、耳线、钥匙、钱包,还有发圈、发夹、护手霜、润唇膏、随身镜……”
  不知道哪里戳中了沈青黎的笑点,他说:“女大学生的包包还真是,内有乾坤,什么都有。”
  凌遥:“那你读书时,书包里装什么?”
  沈青黎回想一遍:“好像没书包这玩意儿,书都拿手里,也没充电宝,不过有备用电池。”
  凌遥算了算他上大学的年份,他16岁正是2005年,那时候的手机流行诺基亚、三星……于是笑道:“好古老的说法。”
  他瞅她:“那是,咱俩的大学不是一个时代。”
  算一算,今年他将满二十九岁,用老人的话说,已经是三十了。
  她嘴角抿着微笑:“主要还是因为你上大学太早了,要是正常年龄上大学,也能赶上智能机时代。”
  开车的男人点着头,仿佛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
  他们在国贸附近吃饭,饭毕凌遥说想走一走,于是二人来到了西总布胡同。
  暮春时节的夜晚凉风微微,还算宽阔的胡同里行人交错。抬头望,京城cbd地标的几栋超高层建筑矗立在眼前,在幽蓝的夜幕中灯火煌煌,低下头,便是充满市井烟火气的胡同街道。
  沈青黎牵过她的手,握在手心,稍一用力,凌遥便觉那几根手指都在疼。
  他好像是故意的,还侧头问她:“疼吗?”
  凌遥无语:“骨折了。”
  他把握手的姿势改成了十指相扣。
  这个姿势,比寻常的牵手更深情,凌遥垂垂眼眸,双颊浮现夜色中几不可察的羞赧。
  他们,是在约会吧。
  虽然还没有正式地挑明他俩是什么关系,但凌遥更吃这种状态。
  挑明了,反而没意思。
  这是她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得出的结论,何况现实摆在这儿,一旦挑明了,就得面对好多压力。
  行了几步,凌遥想起昨天他说的关雯跟赵源的事,开口:“昨晚你们喝到很晚?”
  “也没多晚,赵源他媳妇儿打电话查岗。”
  凌遥:“他们从国外回来了?”
  “媳妇儿跟孩子一起回来小住。”
  “那他还会去找雯姐吗?”
  “目前哪儿敢,他只是想确认她平安。”
  想想也是,凌遥沉顿了几秒,问:“他们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沈青黎停下步子,在路灯下垂眸静看,深深的眸子里反射出幽魅的光。
  忽然,低沉的嗓音说:“殉情,听过么?”
  凌遥呆立在他面前,脸色惨白,五官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抚摸她的脸颊,温柔地笑:“吓成这样,刚刚说得太夸张了,没有殉情这种古老的传言,不过,轻生是真的。”
  凌遥觉得他充分掌握了聊天的技巧,先抛个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再说出程度较轻的事实,心里就仿佛好受多了。
  “一个多吞了几粒药去洗胃,一个在提分手时危险驾驶,撞歪了一棵树。”
  凌遥:“……”
  第19章 “钟意你”
  路灯的光线略微暗淡,沈青黎瞧着面前的人惨白脸色并未恢复正常,依旧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他按捺不住拨开她的头发,沿着耳郭一路摸下去,最后轻轻捏着柔软耳垂,语气温柔:“是我用词浮夸,实际上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惊心动魄。”
  凌遥的眼睛突然发痒,抬手揉了揉。
  揉了两下,手腕被握住,他将她的手挪开,再凑近盯着这双漂亮的眼睛,皱眉说:“还以为吓哭了。”
  “没哭,有点儿痒。”
  “别揉了,也不怕把睫毛掉进去。”不得不说她的眼睛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从前的眼神清澈透亮,现在长大了些,不经意便会流露一丝妩媚。
  二十岁不到的小狐狸撩人,从来不用刻意为之。
  男人心中一软,揽过了她,连托辞也懒得说。
  暮春时节的风带有一股凉意,他的怀抱是暖和的,或者说是滚烫的,衣服上散发出某种很独特的洗衣剂香气。
  凌遥觉得沈青黎抱她是出于安慰,没拒绝,她好像也渴望一个拥抱。手自然地伸进他外套,圈住了他的腰,头顶有只大手在抚摸头发,脸颊蹭着她的脑袋。
  周遭仿佛安静下来,对于他说的事,凌遥心有震撼,在她的意识中,两个地位悬殊大的人,十分相爱却无法在一起,应该会产生一种共识,倘若要分手、离开,伤心难过一阵,慢慢的也就接受了,不至于那么极端。关雯看起来外柔内刚,很识大体,很有分寸,怎么会吞药准备长眠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额头抵在他坚硬的胸膛,闷声闷气地说:“你跟我讲讲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拥着她的人沉思片刻,语速放缓:“非常平淡的相识,一个刚工作不久,一个刚上大学,在一起后也没有多轰轰烈烈。出车祸那次,虽然有安全气囊,但开车的赵源还是昏迷了,关雯打电话找我帮忙,我安排他俩去了不同的医院救治,避免了赵家亲友跟关雯碰面。”
  凌遥想起来什么:“怪不得雯姐说你帮过她忙。”
  沈青黎的嗓音十分淡:“算算,2014年发生的事,好像近在眼前。”
  没多久,赵家长辈退休,赵源合作的基金被查,他去国外避风头,迫于种种压力,终于在美国结婚,基金调查与处罚结果出来后,他接受了罚款赔偿,这才回来。
  沈青黎不愿说出那些细节,但结合关雯告诉她的一些事,凌遥能想象得出,小镇姑娘进入这场繁华帝京的纸醉金迷中会有多难走出。就连雯姐自己都承认,一旦做过这种梦,就不会再愿意醒过来。
  凌遥不禁揪着他衣襟,在他胸前蹭了蹭,喃喃拖着尾音:“沈青黎——”
  这是凌遥第一次直呼其名,高大的男人身躯为之一颤。
  “嗯。”他低沉应了一声。
  “如果关雯跟别的男人结婚,赵源是不是不会同意?”她抬起头,在夜色中看他清俊的面容轮廓。
  他垂眸回望,突出的喉结轻轻滚动,狭长的丹凤眼中沾了一缕悲悯:“怎么会?昨晚还说希望她幸福。”
  “想必是因为有了个女儿,一些想法都有了变化,看得出来,他是个女儿奴。”沈青黎说这话时,嘴角有不自觉的笑意漾出来。
  可凌遥在这一瞬,喉咙间更堵了。如果答案是不同意,她都没这么堵。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呆怔望着这个男人,眼睛开始发酸。
  气氛转变是瞬息的事,凌遥敛了敛眼神,没再出声。
  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男人眸中却忽然转暗,一把拉着她走到胡同平房的外墙边。
  凌遥的背抵在墙上,身子困在他围起来的方寸之间,下巴被他手指抬起……沈青黎低头凑过来,牢牢封住她的唇,亲吻力道与昨天相比重了许多。
  在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凌遥紧紧抱着他,闭上双眼,不去想什么前程未来,全身心坠入一场深吻之中。
  尽管也才两次,但她很享受跟这个男人接吻,喜欢他用力在她唇上碾过,喜欢他唇舌勾缠地挑弄。
  头脑再清醒理智,身体不会骗人。
  深吻之后,他帮她理了头发和衣服,像是有些自责:“好好约会呢,聊什么别人的鸡毛蒜皮,煞风景了不是。”
  果然,他也觉得这是约会。
  他们是有默契的,就算好多事情不说出口,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凌遥回道:“哦,那我还挺喜欢听,你们圈子里的八卦一定很多。”
  他抵着她额头,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是挺多,但我未必都会记住,万事风过耳,听过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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