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她又乐意至极:“就两亩地,收不了多久的。”
  陈韵对亩没有概念,连埋在地里的花生该是啥样都不清楚,但不妨碍她很愿意跟父母交流。
  一家三口聊聊天,说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人生本就没有那么多意义重大,细数起来全都是狗屁倒灶的琐碎,翻来覆去还讲个不停。
  一件八卦的细枝末节能听得人耳朵起茧子,却还是很有意思。
  刘迎霞和陈勇忠在老家这几天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毕竟衣锦还乡总是光彩照人。
  陈韵最大的愿望他们天天都开心,通话结束觉得十分满足。
  她哼着歌做饭,掐着点把老公跟孩子都叫回来。
  陈昕阳一看就是被爸爸硬拽回来的,进屋的时候嘴巴翘得老高。
  宋逢林趁着儿子看不到,对着老婆无奈叹口气。
  陈韵用口型示意“没事”。
  陈昕阳巴掌大的脑袋里能放多少情绪,很快被烤鸡翅塞满。
  陈星月正在换牙,吃的速度比弟弟掉一截,平常叽叽喳喳的嘴今天一个字都不往外跑。
  姐弟俩吃得那叫一个香,以至于陈韵都疑心自己进化成厨神了。
  她道:“有这么好吃吗?”
  宋逢林吃得最少,捧场最快:“有。”
  陈韵莫名想起中午女儿说的那句话,筷子戳着米粒没吭声。
  宋逢林看她一眼,琢磨着哪里又说错话。
  他不懂为什么,明明每次都是希望她高兴,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总是收到反效果。
  年轻的时候他认为一切难题皆有公式可套,相信努力的人会有好结果。
  他给自己灌的鸡汤有百八十碗,也最终实现广泛社会意义上的“成功”。
  然而在看不见的地方,他只身站在亭台楼阁之上,风一吹雨一淋立马会重重跌落。
  那根能拉住他的绳索在谁手上不言而喻,却让人不想细究。
  谁叫世上贪恋这种生活的人,又何止她陈韵一个呢?
  第47章
  养了两天,陈韵的不适症状消失。
  夫妻俩各归其位,咖啡店的活又回到她手上。
  潇潇对此举大旗欢迎,私下里偷偷吐槽:“林哥人挺好的,但是跟他上班太难受了。”
  她遇见有趣的事想转个头分享,心情能急转直下,站在收银台后面都不敢放肆大笑。
  社交对宋逢林的人生是个难题,偏偏他还是兢兢业业的类型,小时候做班长会老老实实把每个迟到同学的名字都记下来。
  跟他一起干活哪怕天塌下来都不需要担心,别的方面就坎坷许多。
  尤其是像潇潇这样的性格,只怕每天上班都跟上刑差不多。
  陈韵想想就觉得有趣:“他就是不挂笑脸,还是挺好相处的。”
  跟笑不笑的没关系,潇潇:“我看他就像上学看班主任似的。”
  有吗?陈韵记得自己的班主任是个爱在腰间挂钥匙的中年男人,心想宋逢林瘦的时候还是有两分姿色的。
  她道:“有这么夸张?”
  潇潇觉得有,啧啧两声:“姐,你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懂的。”
  陈韵:“等你再相两次亲就知道,宋逢林何止是西施。”
  一提这事潇潇就摆出苦瓜脸:“凭什么人一定要结婚。”
  陈韵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就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到现在更加稀里糊涂,拧开水龙头洗杯子:“爱莫能助。”
  潇潇捂着胸口:“没事姐,你的婚姻幸福就好,我的伤痛无关紧要。”
  就这种说话风格,跟宋逢林怎么可能共事到一块,陈韵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搭腔。
  她甩甩杯子上的水,用抹布擦干后摆放整齐,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左右看看只当自己是多心。
  倒是潇潇提醒:“姐,你没觉得架子变了?”
  就说哪里不对,陈韵:“买了得有好几个月,总算装上了。”
  旧的那个不堪重负,一根杆子略微变形,她老早想换,又懒得把上面的东西都拿下来,拖拖拉拉一直没动作。
  潇潇:“你老公换的。”
  又说:“连桌腿他都抬起来擦了,你想我得有多水深火热。”
  换个多心一点的,也许觉得是一种对卫生环境的挑剔。
  陈韵:“他就是闲不下来,没别的意思。”
  潇潇揶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啊,姐你也太替他说话了!”
  陈韵:“我是实事求是。”
  是是是,潇潇:“嗯,我相信绝没有一丝情感因素作祟。”
  越是越是那个味,陈韵索性不搭腔。
  她趁着没客人玩会手机,听见店门推开的声音抬起头,挂出招牌的微笑。
  嘴角翘起的弧度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多出几分真心实意,语调也跟着变高:“吸血鬼居然出门了。”
  周佩琳向来把防晒做到极致,今天也不例外从头包到尾。
  她连鼻梁上都挂着一副墨镜,说:“我自己看镜子都认不太出来。”
  陈韵:“我主要是认出你的爱马仕。”
  周佩琳陪着前夫白手起家吃足苦头,离婚后觉得应该倒倒脑子里的水,这阵子用大肆消费来转换心情。
  她的朋友圈时刻展示着购物清单,比人家去逛大润发都敢买。
  陈韵一度怕她把家底都砸进去,但站在好友的立场也知道这是一种无声的歇斯底里。
  成年人的崩溃无需言语,有时候也不要安慰。
  周佩琳已经独自走完这一程山崩海裂,潇洒归来。
  她墨镜一摘:“我不比爱马仕引人注目吗?”
  陈韵:“何止是引人注目,你穿这身去天安门晃悠一圈,肯定能被当场按下。”
  周佩琳给她一个白眼:“对晚上要请你吃饭的人尊敬点。”
  陈韵不免为难。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答应孩子晚饭后带他们去商场兜一圈,出尔反尔并非她为人母的习惯,想想还是说:“今天有点赶,还得回家带娃。”
  那不凑巧。
  周佩琳虽然需要朋友的陪伴,失落之余还有理智:“行吧,那改天你请我。”
  陈韵给她切一块蛋糕:“别改了,就现在。”
  又做了杯热拿铁:“喝吧。”
  周佩琳:“一毛不拔,你现在好抠门。”
  陈韵坐在她对面:“再挑只给你喝水。”
  周佩琳:“我刚离婚那两天你还给我剥小龙虾的,变得也太快了。”
  离婚两个字,越是举重若轻说出来,越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陈韵很难像刚刚一样嬉皮笑脸,换个话题:“颂菁晚上也没空吗?”
  周佩琳:“她要加班。”
  又说:“没事,我自己去吃也行。”
  陈韵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要不跟孩子们商量一下,周佩琳已经率先阻止:“我还没那么脆弱,老娘是谁啊。”
  都这样说了,再改口显得像同情。
  陈韵:“等下个月我把孩子送回老家,咱们出去夜夜笙歌。”
  周佩琳:“孩子不在家,你还能是跟我夜夜笙歌?”
  她开个玩笑,才略显正色:“你俩也好久没过二人世界了,别管我,陪老公去吧。”
  陈韵:“老夫老妻,有什么二人世界好过的。”
  周佩琳:“那才更要过,我最近可是认真研究过婚姻的。”
  她拿着吃蛋糕的小叉子指点江山:“虽然杨景镕是个劈腿的狗东西,但我也许可能大概对离婚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责任。”
  尽管不愿意承认,周佩琳还是要说:“我们在一起太久,久到我习以为常地忽略他的情绪。”
  她以为感情到最后都会归于平淡,亲情也许是爱情的最佳归宿,像家人一样生活成了相互忽视的理由。
  那些得不到及时回应的情绪一一投向她人怀抱,走到这一步其实早有预兆。
  周佩琳:“他不出轨,我们离婚好像也是早晚的事。”
  第三者的出现加快进程,让她狼狈退场,没办法体面结束一切,想想仍旧生气:“杨景镕我真的咒他一辈子,早晚他也戴绿帽子。”
  陈韵陪着她骂,尽忠职守好朋友的本分。
  周佩琳同样是她这一派的,发泄几句接着:“宋逢林闷不吭声的,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一门心思只有你。你的时间要给父母还要给孩子,趁有空也多给他一点。”
  “当然,男人不用太给好脸,不然立刻顺杆爬。”
  后半句真是杀气腾腾的。
  陈韵完全想不出来宋逢林顺杆爬会是什么样子,她心里一咯噔,总算知道什么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但爱能有多持久?是个没人能解的千古难题。
  她这几天本来就有很多杂乱纷纷的念头,千头万绪摸不到线,只好截取第一反应。
  等周佩琳走,她给宋逢林发消息:【等孩子回老家,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宋逢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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