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拽什么。
  真那么嫌弃的话,干嘛眼巴巴跑过来找她?
  许朝露抓了抓被他弄乱的头发,抬脚往前走,经过池列屿时,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
  结果没把他撞动一丝一毫,她自己却歪向一边,差点滚到旁边座椅上。
  耳畔飘来声轻笑,秋风似的凉。
  许朝露当没听见,镇定地走下台阶。
  池列屿跟在她身后,脚步散漫,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忽然没头没尾地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k大军训强度不低,很多男生都被折磨得够呛,这家伙没去病号连,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许朝露挺佩服他,能在一条欠揍的狗和她的守护天使之间无缝切换。
  “我好着呢。”许朝露摸了摸左胸,“军训前去做了检查,医生说生孩子都没问题。”
  池列屿:?
  “咳咳,因为生孩子最考验心脏的负担能力。”许朝露解释,“所以医生拿这个举例,能生孩子,别的活动肯定都没问题。”
  池列屿:“那也别生。”
  冷不丁的一句话,语调很淡,听不出情绪。
  许朝露怔住,奇怪地瞟他一眼。
  他是太平洋警察吗,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生孩子?
  她才几岁,自己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就替她决定上了?
  池列屿才察觉这话说得有点突兀,撇过头,轻咳了声,漫不经心说:“小学生生什么孩子。”
  许朝露刚要回嘴:“你才……”
  “你们在聊什么?”贺星诀从旁边窜出来,勾住池列屿肩膀,“什么生孩子?你俩要生孩子?”
  “……”池列屿差点呛到,耳根子僵了下,杀气腾腾地把人踹开,“你个傻狗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贺星诀被踹得差点扑街,还在那儿乐:“草,你今天改吃炸药了?”
  他跑到许朝露身边,问她要餐巾纸擦汗:“热死我了……话说回来,我和吃草分头进来找你,怎么又是吃草先找到?每次都是这样。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次玩捉迷藏,在居民活动中心那儿,我们七八个人死活找不到你,天都快黑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只有吃草还在找……”
  “当然记得。”许朝露说。
  想到那件事,许朝露刚被池列屿欠出来的郁气,忽然一扫而空。
  那是小学低年级时候,他们一群住得近的小孩放学后玩捉迷藏,在社区居民活动中心里头。
  居民活动中心是个几百平的院子,北面有幢破旧小楼,楼底的半地下室常年锁着门,有天门意外地开了,许朝露跑进去,藏在一个脏兮兮的柜子里。
  她玩捉迷藏总是很快被找到,那天抱着一雪前耻的决心,愣是在柜子里藏了半个多小时,才发现不对劲。
  半地下室的门不知何时被人关上了。
  难怪一直没有人进来找她。
  门后的锁爬满锈迹,许朝露四肢纤弱,用尽全力也打不开。
  眼看窗外天色一寸寸变暗,许朝露独自待在幽黑脏乱的封闭空间里,恐惧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她拼命哭喊、拍门,门外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的窗户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许朝露抬眸,又听“哗”的一声,窗户从外面打开。
  这里是半地下室,窗户开得比较高,从外面看则很低。
  池列屿屈膝半蹲在窗外,还喘着气,头发有点乱,眉头像大人那样皱着,表情冷冽又紧绷,看到许朝露的一瞬间,终于松弛了些。
  许朝露抱着膝盖蹲在门边,仰头望见窗外暮色沉沉,一弯黄澄澄的月亮依偎在池列屿凌乱的头发旁边,他的瞳仁漆黑,看着却比月亮更耀眼,让人想要靠近依赖。
  许朝露呆呆望着他,止住泪,惨兮兮地冲他笑:“你找到我了。”
  下一瞬,男孩单手撑着窗框,忽然从窗外一跃而下。
  像颗沾染了月光的流星,从天而降。
  窗户比他们人还高,池列屿落地站稳,不费吹灰之力。
  接着,他一言不发走到门后,“砰”的一声重响,生锈的门锁硬生生被他打开。
  许朝露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人生中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她和池列屿的力气差距有多大。
  ……
  “听见你在地下室拍门,吃草让我去找大人过来,结果他自己从窗户跳进去,把门给开了,搞得我贼尴尬。”贺星诀回忆得津津有味,接着调侃他们,“你俩真的,一个成天走丢,一个准能找到,心有灵犀到这种程度,简直是亲兄妹啊。”
  “我俩是亲兄妹你是什么?”许朝露说,“垃圾桶里捡来的弟弟?”
  “呵,我是把你俩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爸爸。”
  “你捡我经过我同意了吗?v我五千看看实力。”许朝露说,“还有我哥哥吃草……”
  “别带我。”池列屿一脸薄情寡义,眼神挺冷,似乎对这个“其乐融融”的家庭话题很不耐烦。
  三人已经走出体育馆,一弯上弦月安静地挂在天穹,照着地上青涩的少年,和少年那些不为人知的心底事。
  许朝露掏出校园卡,在月光底下晃啊晃:“都别和我抢,今晚我请客。”
  她刻意碰了碰池列屿的胳膊,后者偏头看过来,下颌角清晰,拉出流畅的线条,后颈和鬓角头发剃得很短,薄薄一层青茬,许朝露觑着那里,莫名觉得刺刺的,摸上去应该会扎手。
  “干什么?”
  “啊?”许朝露回过神,“噢,就是提醒你一下,我要开始还债了。”
  高中蹭了他几百顿饭,又花光了他校园卡里三千多块钱,虽然池列屿是个款爷,不缺钱,但许朝露和他约好考上同一所大学就要还债,她说到做到。
  池列屿散漫道:“行啊。”
  许朝露:“总共欠了多少顿饭来着?”
  池列屿根本没记,随口诌了个数字:“213顿。”
  “我怀疑你在骂我。”许朝露说,“那我再送你一顿,凑个吉利点的数字。”
  214。
  好像是个什么节来着?
  池列屿扬了扬眉:“那我该谢谢你?”
  “不客气。”许朝露笑了下,“至于高考前你甩我的那张卡,余额我还记得,要不直接转……”
  “不用。”池列屿打断,并不想和她分斤掰两算得那么清,“那张卡里的钱,就当我对你的投资。”
  “投资我什么?”
  “投资你考状元。”池列屿仰头望了眼孤高灿烂的月亮,意兴阑珊说,“然后老老实实的,跟着我来k大。”
  这似乎是池列屿第一次明确表达出,希望许朝露和他考同一所大学。
  语气过于嚣张,贺星诀听不下去,捅了捅许朝露:“你不怼他啊?他以前哪有目标,还不是因为你想考k大他才保送k大。”
  许朝露觉得这话对也不对。
  k大是顶级学府,是个人都想上,她的存在只是让池列屿在几所顶级院校中更偏向k大一点。
  贺星诀不知道许朝露高三更改过目标院校。现在他们都考上了k大,许朝露便把高三发生的那些事,简单和他提了嘴。
  “你真想过考s大啊?那吃草不得气炸了?”贺星诀傻眼了,“难怪高三一整年你俩都怪怪的。”
  许朝露唯唯诺诺:“也有家里的原因啦。”
  贺星诀想起什么,又问:“你高二喜欢的那个文科生,他考去哪儿了?”
  “s大。”许朝露说,“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还好你选了k大,没有彻底被男人迷惑。”贺星诀勾着池列屿肩膀,笑,“还是我和吃草在你心里更重要吧。”
  “你俩不是男人吗?”
  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劲,许朝露又改口,“我选k大只是因为k大专业好。”
  贺星诀:“我怎么记得,k大经管排全国第二,s大才是第一?”
  许朝露舌挢了下:“那、那差距也很小啊。”
  她在和贺星诀说话,不知为何,下意识瞥了眼池列屿。
  后者正不耐烦地把贺星诀架在他肩上的胳膊拿掉,没想到动作太大,肩上的迷彩外套也滑脱,他眼疾手快弯腰一捞,顺手用外套狠抽了贺星诀一下,无端撒着邪火。
  接着一甩外套,挂到肩上,偏头躲过贺星诀的回击,不冷不热笑着,那双漆黑眼睛,十年如一日的透亮,又自然。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被男人迷惑。
  许朝露心想。
  但她是出于纯洁的友谊,从幼儿园开始就和池列屿同校,十几年从未分开,如果可以的话,当然还想和他待在同一个校园里。
  ……
  来到夜宵餐厅,都懒得吃麻烦的菜,就点了几十串烧烤。
  菜上得挺快,一把把肉串躺在托盘上,滋滋冒着油星,看得人食欲大振。
  “所以,你
  找到的鼓手是谁?“许朝露啃着羊肉串,直入主题,“哪个系的?技术怎样?人靠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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