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明眼人都能看出氛围不对劲,偷偷交换眼神,不动声色地笑。
  “我扶江老师去休息,你们先聊。”紧接着,池南暮扶上江初的胳膊。
  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香气馥郁,江初差点没能站稳。
  “小心,江老师。”池南暮搂住江初的肩,轻易将他往上托,带着往前走。
  江老师......
  江初没被叫过几次“老师”,偶然被叫到,他还觉得尴尬,池南暮今晚竟然连叫两次。
  江初不自在,脸颊发红,“池总,您叫我江初就好。”
  “江老师,你叫我池南暮就好。”池南暮却意味不明地回应。
  池南暮这是在......故意揶揄他?
  这人到底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江初拿不准,因为十年真的太长了。
  十年,足以忘掉一个人,模糊一整个夏日。
  两人走到角落。
  江初被扶着坐到椅子上,池南暮叫服务生又搬来一个椅子,紧挨江初坐下。
  该说点什么?
  直接问会不会太突兀?
  江初在心里骂自己畏首畏尾,一点不像平常那般英勇。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江老师。”池南暮转头问。
  又一声江老师出现,江初这次能确定,池南暮就是在故意揶揄他!
  “我没有喝醉,池......池南暮。”太久没有将这名字宣于口,江初结巴了一下。
  闻言,池南暮短暂地一愣,微漠的视线柔和了几分,“那就好。”
  这句话后,他们继续沉默。
  江初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紧张,像是飘忽在空中的泡泡,每破一个,心跳就快一点。
  周围繁花锦簇,自然的花香抢了戏,争先恐后掩盖池南暮身上的气味,让他嗅不到一点木质香气。
  江初下意识蹙眉,又觉得自己小心眼,不然怎么连不会说话的花都要嫉妒?
  “怎么了?”池南暮问。
  “这里不通风,我感觉胸口有点闷。”江初赶紧摇头,胡乱找个理由,也没敢看池南暮,怕自己的嫉妒心被察觉。
  闻言,池南暮倏地站起身,绕到江初身前,“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离开。”
  熟悉的句式。
  就像他那时对池南暮说过的话。
  江初扬起头,正对上池南暮的眼睛。
  只是这么近距离的一瞬对视,江初忽然觉得周遭安静了。
  他从忐忑不安中脱离,双脚安全着地,不止听不见旁人的交谈声,也听不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池南暮一定还记得,记得他,记得幻梦般的夏日。
  月亮不会向地球靠近。
  但这一刻,望向池南暮沉寂又炽烈的视线时,江初很笃定,他的明月今夜为他而来。
  “池南暮,你现在还会希望地球自转的速度变慢吗?”
  “我依旧希望。”
  得到回答,江初笑了笑,像对一个老友那般熟稔,“这么多人看着,我的助理还在门口,我今天可逃不了。”
  “只要你想,就可以逃。”池南暮说。
  “怎么逃?”
  池南暮伸手,攥住江初的手腕,将他从椅子上拉起,“跟我来。”
  话音一落,江初就被拉着往前,他们穿梭在斑斓的花中,往月亮所在的方向奔跑。
  不是往来时的入口,而是一扇隐在花后的小门,他们跑得太快,脚步轻巧,在旁人察觉前就没了身影。
  暗门被推开时,江初问:“这次要去哪里?”
  池南暮回头,今夜第一次笑,“去有春日的地方。”
  第75章 春日私奔2
  月亮高悬,可惜天气太冷,被裹在厚云层里,月光并不明媚。
  出了楼顶,跑进楼道,冷空气一涌而来,江初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动静传到手腕,池南暮停下脚步,问:“很冷?”
  “还好,”江初顿了顿,试探着问,“池南暮,你不会是要拉我去大街上狂奔吧?”
  江初就算再跳脱胆大,如今也不敢去街上乱跑,甚至和池南暮手牵手,跟小孩儿似的,被别人认出来,他不止是完蛋,还很丢脸。
  “......不会。”池南暮很低地轻笑,随即解开大衣上的腰带。
  江初疑惑,“你脱衣服干嘛?”
  池南暮脱下大衣,手一挥,大衣搭在江初肩上,“抬手。”
  大衣厚重,带着馥郁香味,残留有池南暮的体温。
  池南暮稍俯下身,离江初很近,额上的发丝近在咫尺,哑光发油也是木质的香味,轻飘飘的,轻轻一嗅,就钻入呼吸道。
  刚才心跳好不容易减缓,现在池南暮挨得这样近,江初又开始紧张。
  江初一直不动。
  池南暮以为他想要个特例独行的造型,只好问:“你想当作披风来穿?”
  “不是。”江初回神,赶紧抬高手臂,穿进大衣袖子里。
  衣服偏大,和那年的运动装一样,袖口超过手腕,穿在江初身上空落落的。
  池南暮似乎不满意大衣穿上的效果,抬手抚平肩上的褶皱,又细致整理好衣领,挽起稍长的袖子,等顺眼了,才低着头系腰带。
  腰带一扯紧,大衣便贴紧在江初身上,严严实实,相当温暖。
  “你把衣服给我,自己不冷吗?”江初小声问。
  “没关系,车在楼下。”池南暮系好腰带,站直再看,眉头舒展,对整理后的效果相当满意。
  大衣暖得过分,甚至有些热了,脸颊触到衣领的位置甚至发烫,烧得慌。
  江初抬眸,一不小心对上池南暮的眼睛,心里一紧,呼吸变乱,只好飞快移开视线。
  楼外的射灯闪过,忽而扫进窗,江初才觉得,他们所处的空间这样逼仄,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们......”
  “你......”
  两人同时开口,都一愣,很快收住声音。
  “你先说!”江初率先说。
  池南暮轻蹙着眉,似有些懊恼,“我们走吧。”
  “好,”江初赶紧点头,“我刚才也是想说这个。”
  两人并行下楼,隔了一小段距离,没再拉着手危险地跑,只有手背时不时擦到,袖口轻触。
  走到下一层,他们便换乘电梯下楼。
  下行速度分明很快,江初却觉得漫长,不知道要将视线放在哪,只能盯着楼层显示器。
  停车场里的跑车相当多,一众浮夸斑斓的喷漆中,有一辆纯黑色的轿车,简单到不起眼。
  江初遥遥一望,莫名觉得这就是池南暮的车,而事实果真如此。
  驾驶位没有司机,江初坐进副驾驶,“你自己开车来的?”
  “不是,司机已经走了。”
  说着,池南暮没直接启动,而是等了一会儿,才提醒,“安全带。”
  平常江初都坐在后座,有时累了就直接躺着,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
  江初一愣,觉得丢脸,慌忙拉下安全带,“抱歉,我忘记了。”
  “没事。”
  手忙脚乱间,江初也不知怎么回事,卡扣摁进后又自行脱出,用力插了两次,都没能顺利将安全带的卡扣卡上。
  第三次时,池南暮该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拉过他的安全带,轻轻一插,就这么轻易系好。
  咔嗒——
  卡扣卡上时,江初低着头,脸颊滚烫,额头上起了层薄汗。
  在池南暮眼里,他现在会不会像个弱智?!
  江初没敢抬头,尴尬地沉默片刻,解释说:“......我平常会系安全带。”
  “我知道。”池南暮似乎低笑了一声,很轻,似有若无。
  解释了更丢脸。
  还不如不解释。
  江初红着脸望向窗外,转移话题,“我们要去哪里?”
  “去机场。”池南暮绕着话说。
  这么神秘?
  换作是别人带他走,还不说目的地,他一定会起疑心,可因为是池南暮,江初就是一点都不怀疑。
  毕竟那时候,池南暮也没有怀疑过他,就这么义务反复地跟他走了。
  车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红灯时,池南暮往旁侧瞄了眼,只能看见江初圆滚的后脑勺,细瘦后颈藏在大衣领子下,微妙的可爱。
  车外灯光昏暗,玻璃倒影模糊,池南暮看不清江初此刻的表情。
  没来由的,江初张着嘴傻傻看烟花的侧脸,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空白的十年间,池南暮总能想起这个画面,在遥遥千里外,每个飘雪的圣诞节,每个独过的除夕夜。
  “你在想什么?”池南暮忍不住问。
  江初回头,看向池南暮,杏眼和记忆中一样晶亮。
  “我在想以前的事,”江初垂眸,很小声地说,“想一三年的事。”
  池南暮一怔,一时忘记注意红绿灯,直到后方响起催促的喇叭声,才过回神来。
  “一三年的什么事?”池南暮望向挡风玻璃,踩下油门,语气沉稳得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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