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池南暮这段时间闹出的动静不小,旁人眼里的探寻意味很明显,江初淡笑颔首,以稍微冷淡的反应作回应。
  太久没在镁光灯下走,眼前闪烁的亮光像带着热度,灼烧眼睛,江初只能勉强应对,仍有些疲乏。
  快门声渐渐变模糊,在耳旁盘旋。
  江初勾着笑看镜头,机械地回答问题,无论周围的布置有多盛大,有关于热闹的温暖,都无法将他感染。
  进了内场,江初的位置在最前排。
  按照原计划,右边理应坐着寻晋,但座位上已经有人,顶着一头不得体的卷发,格格不入,却没人敢多说。
  位置上的介绍倒是显赫,《深秋》总投资商池南暮,名正言顺,无可挑剔。
  “池南暮,你很闲?”江初坐到指定位置上,倒是不生气,更多的是语塞。
  池南暮沉默顷刻,凑近低声说:“我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见到你,我只是想再多看你一会儿。”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任谁看了都觉得很亲昵。
  四周的视线隐秘地扫过来,是探寻,也是八卦与热闹。
  江初没再答话,似笑非笑,看向台上,平静地望着主持人开场颁奖。
  “年度最佳影响力男演员——江初。”
  忽然间,热闹被忽然引到他身上来。
  他一个退圈两年的人,只是来凑个热闹,本没有拿奖的资格。
  江初站起身,走过池南暮身边时,嘴角的笑意稍有凝滞,低声问:“你给我买的奖?”
  “不......”
  没等池南暮把话说完,江初走上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奖杯和花束,视线没凝在镜头上。
  从台上望下去,江初看不清池南暮,也看不清观众的神色,但那些异样的眼光,仿佛能划过空气破来,粘在他身上。
  “谢谢。”江初微微颔首,本只打算说一句,说过了就准备下台。
  气氛有些尴尬。
  主持人挂不住面,不怀好意问:“我看今天池先生也来了,这好像是你们离婚后的第一次同框?”
  江初思索一瞬,终于想起主持人是谁。
  盛霖旗。
  盛家的小儿子。
  怪不得这样有恃无恐,也不知道是针对他,还是针对池南暮。
  “是。”江初大方笑着说。
  盛霖旗没想到江初能这么淡然,继续问:“离婚后还保持如此亲密的状态,两位是有复婚的打算?”
  一个不专业的典礼,一个野鸡水奖,一群看热闹的人,一切都糟糕极了,让江初无比难受。
  用言语刺伤池南暮,让池南暮疼,会不会让他好受?
  忽然间,面对台下的视线,这个问题又一次涌入脑海,占据江初的思绪。
  试试吧。
  “没有,”江初演出释怀的笑,视线定到池南暮身上,一字一句道,“我的爱人,已经死了。”
  第47章
  内场寂静无声,连细小的杂音都消散了。
  现场有多安静,局面就有多难看。
  江初静静看着台下大片模糊的黑,再收回视线,望着盛霖旗错愕的眼神,心头终于感到一丝舒坦。
  是中伤池南暮,让他舒坦?还是让所有人惊恐无措,更让他舒心?
  他分不清。
  江初稍弯下身,鞠了个敷衍的躬,下了台,随手把奖杯扔给一个不认识的工作人员。
  主持人不受控,口不择言,获奖嘉宾也不受控,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场面滑稽。好在延时直播让场面不那样难堪,提前切换机位,掐掉音轨,还有得救。
  等江初再回到座位上时,典礼照常进行,刚才的闹剧仿佛没发生过。
  池南暮现在是什么表情?
  坐下时,江初斜过视线,往旁边看去。
  依旧漫不经心,面无表情,外界的任何变动,仿佛都与其无关。
  江初的视线不隐秘,轻易被池南暮捕捉。
  随即,池南暮偏过头来,漠不关心的表情有所收敛,在对上江初的视线时,唇角缓缓勾起,笑得温和稳重,整个人好似有了生机。
  爱意是无形翻滚的冰海,安静隐在眼中,一经发现,就化作盛大的灼浪,向江初笼罩。
  正好舞台上的一束光打过来,扫过他们,辉光照亮池南暮脸上的笑,前所未有的熠熠生辉。
  只是一眼,便让世界静了。
  而这世界,只是江初的世界,外界照常运转,与池南暮无关的一切都被隔绝。
  记忆中令人沉醉的眉眼,终于在这一刻,与眼前的池南暮重合,融合成同一个体。
  心跳无法自控。
  江初收紧手指,随着心率上升,禁不住悲从中来。
  中伤池南暮根本不会让他好受。
  因为这就是他唯一的爱人,让他控制不了爱与悸动,也无法摈弃恨与怨艾,如同架在木柴上火燎煎熬。
  他们之间走到现在的局面,他能怪什么呢?
  怪那场车祸撕下了池南暮的伪装,不给他一点准备?怪自己只会逃避,没早点认清事实,及时止损?
  他可以数出无数件事来怪罪,但独独不想怪池南暮欺骗的这个动机。
  因为完美的泡影太过美好,他就算知晓了事实,知道池南暮是个骗子,也依然眷恋那些回忆,连照片都舍不得删。
  无声的对视只有一瞬,却引起思绪万千,有如万年。
  江初勾起苦笑,移开视线,
  接下来的典礼流程,江初也没认真听,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
  典礼持续近四个小时,终于到达尾声。
  最后一同拍大合照时,因为中途的风波,《深秋》剧组站在边上,尽量不惹人注意。
  “江先生,一会儿的聚会,您要去吗?”无数快门声响时,寻晋在一旁小声问。
  典礼后的小型聚会,不少明星都会去,相对应的,投资方也会到场,名为聚会,实则为各怀心思的交际。
  江初从来不用去交际,因为王临不让艺人去,这是南江不成文的规定。
  “南江现在允许艺人去聚会?”江初挑起眉问。
  寻晋一愣,不明所以,“公司......什么时候不允许艺人去聚会?”
  “你去过?”
  “是。”
  “其他人也是?”
  “......好像是。”
  不是王临不让艺人去。
  是只有他不用去,因为池南暮。
  池南暮......
  江初在心里默念。
  这名字像刻在了他生命里,无论发生何事,无论是在何时,都与之有关,如同无形的枷锁。
  “我要去聚会,”江初失神地说,“怎么不去?”
  聚会在白参花园,江初没知会池南暮,避开池南暮的视线,自己叫了辆车过去。
  托白冬槿的福,江初享有特权,车子直接开到顶楼,他晚出发片刻,竟然还比旁人早到。
  聚会其实没什么意思,因为江初本就没任何心思与目的。
  江初拿了杯酒,靠在天台围栏边上,在网上搜索自己。
  网上没有他出格发言的画面,更别提会有负面舆论来批评他,只有一些营销号发他的红毯。
  眼前的人群觥筹交错攀谈,偶有后辈过来向他打招呼,态度小心,只停留一霎就离开,生怕招惹了他,让他不满意。
  在此时,江初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一直游离在这个圈子外,从始至终,都被束缚在池南暮的世界里。
  “江先生,刚才在台上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怕气氛不好,让主办方下不来台。”忽地,一阵熏鼻的浓烈香气扎到鼻尖。
  盛霖旗搂着个小男生,很年轻,约摸十八九岁,江初不认识,只能从其身上的礼服,猜测这该是哪个刚出道的小明星。
  “没事。”江初往旁边靠了靠,想离这刺鼻香气远些。
  池南暮离了婚,又不务正业,跑去追求前夫这事,在圈里传得沸沸扬扬。
  一向不会出错的死对头,竟然做出这种丢脸的事,盛霖旗为此乐呵了数天,今天亲眼看到更是觉得新奇。
  盛霖旗推开身旁的小明星,又朝江初凑近了些,距离暧昧,“江先生,除了池南暮,你就没有想过考虑别人?”
  刺鼻的香味更浓。
  江初蹙了蹙眉,没作声,注意力全放在小明星身上。
  小明星表情无措,眼里还有些恐慌情绪,显然对忽如其来的“失宠”感到恐惧。
  盛霖旗明显是在说笑,小男生却当了真,因为这不对等的关系。
  如果没有池南暮,他那时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无权无势,急着用钱,只能做个依附旁人的菟丝花。
  江初忍不住这样想。
  盛霖旗越凑越近,实在让人厌烦。
  “我只做上面那个。”江初酌了口酒,淡然地撒谎。
  “......?”盛霖旗愣住。
  江初偏过头,眼神变得相当猥琐,从上至下打量,最后看向盛霖旗的臀部,吹了个轻浮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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