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说是袖珍,那是因为那小木屋确实小,洛清霖目测,估计其高不过两米,占地面积不过五平米。
走到门前,将洛清霖放下来,姜烟屿从地上捡起一支粗树枝,重重往木门上的锁一敲,门锁便掉下来,落在地上。
门锁被敲得四分五裂,洛清霖震惊咂舌,“这锁能乱砸吗?会不会被她发现,这是我们毁坏的?”
“发现就发现,她自己找人来重新装上就是。”姜烟屿用树枝抵在门上,推开门。
这木屋不常来人,里头充满灰尘,一开门就往外涌。
姜烟屿带着洛清霖向旁边退,又绕到木屋侧边,将两扇窗子打开通风。
等到灰尘尽散,姜烟屿才关上窗,带着人往里头走。
内里的陈设和木屋外部同样简陋,什么都没有,只铺着一层地毯暗红色地毯。地毯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陈旧,积了厚厚一层灰,脱色,破洞。
姜烟屿走到窗下,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折好的薄毯,散开后铺在地上,毯子很小,只够一个人坐。
“坐过来,”姜烟屿先坐下,再朝洛清霖招手,“我抱着你。”
洛清霖熟练坐下身,面对面坐在姜烟屿腿上,双臂抱着他,蜷起双腿缠着腰,像是考拉抱着树干。
姜烟屿身上温暖,洛清霖靠在他肩头,小声问:“你小时候来这里作什么?躲在这里睡觉吗?”
“不是,”姜烟屿顿了顿,回说,“来这里发疯而已。”
发疯?!
洛清霖呼吸一滞,下意识收紧手臂。
“骗你的,”察觉他的紧张,姜烟屿放松语气,“就是来砍砍树,凿一凿墙壁而已。”
姜烟屿转过身,指着窗户下斑驳的刻痕,“你看,我用石头凿的,不过都快消失了。”
洛清霖移过去视线,看向那些刻痕。
痕迹里积着黑灰,被岁月消去大半痕迹,但仍看得出原本的刻痕该有多深。
洛清霖心口有些痛,抱紧姜烟屿,“我们回去就结婚,好不好?我想早点同你结婚。”
姜烟屿没有答话,沉默良久,问道:“洛清霖,你会厌倦我吗?”
“不会。”
洛清霖很确信,过去七年,只靠着照片和视频,他都不会厌倦,更不会厌倦未来的几十年。
姜烟屿听了答案,轻笑一声,道不出是何种情绪,“其实我想过,如果你厌恶我,厌倦我,我该怎么办。”
“我才不会厌倦你,你瞎说。”洛清霖小声反驳道。
“我想,一开始我可能会心软让你走,但到最后我一定会发疯,再把你抓回来关着。”姜烟屿说。
“这都是你的想象,”洛清霖小声抱怨道,“你总是不安,把我的每句话都放大,自己胡思乱想,闹别扭,但我明明很爱你,我才该觉得委屈!”
“你才是麻烦精,”洛清霖嘀咕道,“比我还爱胡思乱想,比我还要麻烦。”
姜烟屿轻笑一声,将洛清霖抱得更紧,“所以,如果你同我结婚,那就再也没有余地和退路了,你以后都会是我的,就算讨厌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同我离婚。”
“你想好了吗?洛清霖。”姜烟屿郑重地问。
洛清霖根本不犹豫,答说:“我想好了,我回去就要同你结婚,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谁捷足先登?avgust?”
“对,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是喜欢你,我得先下手为强,不能让他把你抢了。”
温情的氛围突变,变得往怪异的方向发展。
姜烟屿皱起眉,不解道:“什么直觉?他才不是喜欢我,他是脑子有病,不去找他未婚夫的麻烦,反而来报复我。”
“你不懂,这是0的直觉,”洛清霖说得信誓旦旦,“他就是喜欢你,有未婚夫也是为了气你。”
姜烟屿被说得一愣,稍一思索,觉得洛清霖说得不无道理,但更觉得恶心。
“随你怎么说,但你别再提他了,我想吐。”姜烟屿握着洛清霖的细腰肢,心里的不适感才消下去一些。
洛清霖不提了,用闹别扭的语气说:“我不管,反正我回去就要结婚,我等不了。”
“不会反悔?”姜烟屿问,“那婚礼怎么办?我没有向你求婚,也害没有布置好婚礼。”
“那些有没有都没关系,反正我要先结成法律关系!”
洛清霖捏住姜烟屿的脸,前后左右拉,装作闹别扭发脾气,“我回去就要结婚!”
姜烟屿笑着不答话,洛清霖就继续“闹”,非得得到答应罢休。
姜烟屿知道洛清霖是在装,想把这件严肃的事情装得轻而易举,想让他放下心,别为幻想患得患失。
“别装幼稚了,”姜烟屿笑着说,“我没有不答应,洛清霖,我比你还要迫切,我只是想确定你的心思。”
“洛清霖,你确定,你想同我结婚?”姜烟屿问。
洛清霖毫不犹豫地答:“确定。”
再一次得到确认,姜烟屿终于说:“好,我们回去就结婚。”
洛清霖还来不及高兴,姜烟屿又说:“你听我说完一些事,再做最后的决定,好不好?”
姜烟屿的语气变得严肃,洛清霖有预感他要说些什么,郑重答道:“好。”
第179章
姜烟屿把自己过去的人生, 分为三个阶段,前两个阶段里,他算是疯子, 而在最后一个阶段中, 他终于能成为一个人。
第一个阶段长达十五年。
姜烟屿认为,他成了疯子情有可原, 因为姜家和mayfield家里就没有正常人,都是衣冠楚楚的恶心人渣。
爱情是个俗套的故事,所有的孽从mayfield开始。
因为爱情和欲望,所以偷吃, 梅小姐和司机黄先生茍合,生下alina。
怕被丈夫知道,梅小姐又把自己的女儿和奸夫,藏在塞纳河边的老旧别墅中, 配了两个守口如瓶的佣人。
一开始,梅小姐还会定期去巴黎, 两个月一次,去看她所谓的爱人, 爱意因为思念而泛滥,两月一次的会面尤其珍贵。
但没有人能忍受长期被关在房子里,就算是因为爱情,人的精神也会在等待中磨灭殆尽。
躲藏在那小别墅八年有余, 黄先生终于无法忍受, 提出要带着alina离开, 他可以不回伦敦, 而是回华国去, 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梅小姐决然不会答应, 她的丈夫三心二意,她不可能再失去自己的爱人。
趁着夜晚,黄先生数次撬开门,偷偷打开窗户,抱着alina出逃,徒步往市区跑。
第一次,黄先生拿着护照与现金,蹭到路上的私家车,往机场赶,却在离机场还有半公里时,被拦下捉走。
第二次什么都没有,没有护照现金,黄先生戴着帽子和面罩,抱着alina徒步市区走,到华人街餐厅的后厨躲,躲不过两天,又被抓回来。
第三次,黄先生对女儿说了晚安,将佣人绑起来,独自逃走。他这次很警惕,用几个月时间一路流浪到法意边界,在偷渡之前又被抓回来。
男人的精神状态,在一次次逃跑并抓回来后渐渐崩溃,就算梅小姐一个月来一次,也于事无补。
数次逃跑失败,黄先生终于崩溃,对梅小姐只剩下憎恨,再也不会用温润的华语叫她“梅夫人”,而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算是看,也是冷冰冰的憎恶,再也没有爱意。
alina十岁时,被禁锢长达十年的男人终于发疯。
在mayfield丈夫葬礼的同一天,黄先生拿刀将所有佣人的腿刺断,将alina关在房间里,自己再一次破窗跳下去。
这一次,黄先生不逃跑了,而是在身上绑着石头,直直往塞纳河跑,伴着凛冬的晚风跳下去,不带一丝犹豫。
而alina站在窗边,安静地望着窗外,麻木看着黄先生的再一次发疯,看他准备什么时候游回岸上。
但这一次,黄先生再也没有回来,尸首在三天后发现,当即火化。
梅小姐没有按照遗愿,将骨灰送回华国,魂归故里,而是随意送了个骨灰盒回去,自己留着黄先生的骨灰。
没了黄先生,茍合的产物便是累赘,不再是mayfield和爱人的连接。
将那幢房子留给alina,mayfield再没有来过巴黎,安排好alina的身份,每个月固定打来生活费,任由alina自生自灭。
alina和自己的父亲是完全不同的人。
黄先生死板,隐忍,温润,不会说好话也不会演戏,而alina正好相反,狡黠,聪明,会伪装。
alina一生中最憎恶两个人,一是mayfield,二是姜黎港。前者让她的童年不幸,后者让她的人生不幸。
过了十八岁,再没有生活费打进账户里,也没有积蓄去读大学,塞纳河边的那套老房子,破旧得可怜,根本卖不出去,alina只能白天做模特谋生,晚上在华人餐厅里打工。
得益于黄先生,alina会说华语,不过口音里带着华裔腔调,不标准,平翘舌紊乱。
第一次在华餐厅看见姜黎港时,alina还以为见到了父亲的对立面,每一项都和她印象里讨厌的无能男人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