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古城内的布景逼真,街巷两旁的店肆排布整齐,四处是商铺茶馆,每个店肆中都热热闹闹,作坊里还有客人在同店家讨价还价。
街店门口还有一些流离的摊贩,正穿着破烂布衣吆喝叫卖,而店家察觉到自家门口挡了人,便气势汹汹走出店门,要将摊贩赶走。
眼前的场景太过真实,仿佛是古人画中的市井生活成了真,洛清霖被这栩栩如生的画面震撼住,不自觉停下脚步。
一同而来的情绪除了震撼,还有对于金钱滥用的恐慌感。
目前见到的群演起码有上百人,再加上租赁场地和其他费用,洛清霖不敢想象,只是玩这一场“游戏”,到底会花去多少钱。
而这样一个花费巨大的游戏,仅仅是为了让他找到灵感而已。
身旁的人倏然伫立不走,姜烟屿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洛清霖失语片刻,而后语速缓慢地问:“这些群演和布景都是你请人来布置的?”
“布景原本就有,群演倒是今早临时安排的。”姜烟屿回说。
“这些布景花了多少......”话还没问完,就被姜烟屿打断。
“洛清霖,我不想听见‘浪费’‘太贵’‘没必要’等诸如此类的词。”姜烟屿的声音忽地变得有些冷。
察觉到姜烟屿的不悦,洛清霖赶紧摇摇头,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一场游戏玩下来,要花多少费用?”
姜烟屿眯着眼审视他几秒,回答说:“这些人是姜葚安排的,我没出费用。”
听到姜烟屿没为他破费,洛清霖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恢复到进城门之前的状态。
调整好状态,洛清霖正欲向前走,却被姜烟屿蓦然往后拉,被他从后面抱着。
“那天我在直升机上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多少?”姜烟屿将下巴靠在洛清霖肩上问。
“就记得......你要我试着去了解你的世界。”
姜烟屿微叹口气,无奈地说:“洛清霖,我再说一遍。”
“你不喜欢钻石、奢侈和挥霍,我不会把这些东西摆到你面前来讨好你,试图改变你。”
“但今天的这场游戏,再或是某些难得的工作机会,我不希望你因为它们的金钱价值高,就觉得受之有愧,产生抵触心理。”
“你把这些都当做我追求你的礼物,不要只为它们的金钱价值所为难,而是多看看我的心意价值,好不好?”
洛清霖怀疑狐狸精真的会读心术,每次都能精准抓住他的不安。
恐慌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热烈的暖意,将洛清霖的胸膛烘得暖呼呼的。
洛清霖轻呼一口气,沉寂几秒,终是回道:“好。”
得到肯定回答,姜烟屿低声笑了笑,松开抱住洛清霖的手臂,拉着他继续向前走。
姜烟屿的心情似乎很雀跃,时不时轻捏他的手,面具下的嘴角小弧度往上翘起。
街道两旁群演的视线纷纷投来,聚集在他们身上,洛清霖没感到不自在,因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被握住的手上。
掌中暖洋洋的。这一次的牵手,似乎比过去的每一次牵手,都要让洛清霖感到心安。
倏然,一阵清风从吹来,将洛清霖脸上的面纱轻轻掀起。
柔软的布料轻擦着皮肤,洛清霖的面孔暴露在外,周围的人蓦地变了眼神,从疑惑好奇变成了惊恐。
“他们怎么了?”洛清霖小声问。
“他们看到了你的脸,”姜烟屿优哉游哉回说,“准备上前来阻止我们。”
洛清霖叹口气,疲倦地说:“那我们又要开始逃跑?”
“不用,”姜烟屿指着右前方的一家茶馆说,“看那儿。”
洛清霖抬头望去,只见一身着藏蓝色道袍的道士,左手拿一把桃木剑,右手高举照妖法镜,正单脚站在茶馆的拱顶上,威风凛凛。
唰......
道士朝两人所在之处丢下两道符箓,展开双臂,从梁顶上一跃而下,落到两人面前。
道士动作迅速,桃木剑直指姜狐妖的喉咙,大声呵道:“大胆狐妖!还不快将花公子给我放开!”
第49章
姜烟屿一把将洛清霖拉到身后护着, 轻蔑嗤笑一声,“就凭你这半吊子的道法,休想将我家夫人抢走!”
道士瞪大双眼, 咬牙切齿地举起照妖法镜, 往姜烟屿脸上一照,镜上便出现了一张白毛狐狸的脸。
这镜子居然还是个显示屏?!
他还以为这只是个假道具。
洛清霖的注意力被这“照妖镜”吸引, 完全没注意道士朝他使的眼色。
“花公子,你身边这人根本不是姜家的公子,而是一只千年狐妖啊!”道士将照妖镜递到洛清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
被人搭话, 洛清霖心里一紧,忐忑地瞄了眼道士,心道难道他也要跟着说台词,陪他们一同演戏?
可是他不会演戏啊!
洛清霖戳了戳姜烟屿的手臂, 朝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被洛清霖急切慌张的神情逗笑,姜烟屿不仅没帮他说话, 反而一秒出戏,噗嗤一声笑出声。
忍住想给姜烟屿一拳的冲动, 洛清霖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我和他是真心相爱。”
“噗......”话音刚落, 姜烟屿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为了防止再笑场, 姜烟屿只能用手挡在嘴前, 努力装深沉。
不过道士演员的演艺素养高, 扔保持苦苦相劝的模样, 声情并茂道:“花公子, 人妖殊途,切莫为了一时的欢愉而糊涂啊!”
“我,我......”
不行,他的表演太尴尬,说话跟棒读似的,实在没办法演下去了!
想不出到底该接什么词,洛清霖索性破罐破摔,一下将脸埋在姜烟屿后背上,直接逃避当鹌鹑。
“我不会演,你和他演吧。”洛清霖闷着头,小声嘀咕说。
姜烟屿收起玩闹的笑,一把拔出身侧的柳叶剑,将道士的桃木剑重重打开,嗤笑道:“我和我夫人的事,哪轮得到你来置喙。”
“人和妖在一起有悖天道,你们总有一天会受天罚!”
道士的剑又挥过来,姜烟屿带着洛清霖向后退一步,躲开一扫而过的桃木剑。
“我管它什么是天罚,就算是天要塌,地要裂,我也偏要和夫人在一起。”姜烟屿冷哼着说。
见狐妖毫不知错,道士气得再度出剑,“你这狐妖不知悔改,我今天就要将你打得灰飞烟灭,叫你再不能出来害人!”
锵!
两剑相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抵抗住第一剑,姜烟屿立刻转过身,拉住洛清霖的袖子,一路疾跑,将他带到街两边最近的小摊后面避险。
道士穷追不舍,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赶来。
姜烟屿摘下腰间的玉佩放到洛清霖手中,“夫人,若我身殒,你就拿着这块玉佩去洞府找我阿姊,她知道该如何做。”
不待洛清霖回话,姜烟屿就搂过他的脖子,将他抱在怀里,在他额头上留下重重的一吻。
额上的触感分明柔软温和,头顶却像过电一般酥麻刺激,仿佛有一股热流直冲头顶。
姜烟屿竟然亲了他!
姜烟屿就这么直接亲了他?!
洛清霖逐渐睁大双眼,愣怔地望着覆在眼前姜烟屿颈上的喉结,那喉结轮廓分明,两侧正显着三维鼓出的青筋。
不知为何,本来直冲头顶的热度,在几秒过后莫名开始下降,从头落到脚。
洛清霖像是进入了某个时间扭曲的结界,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要做何事,只有额上的触觉是他唯一的感知。
短短几秒如同世纪,无数姜烟屿的照片似是电影胶片底片,一张张,一卷卷从洛清霖脑中闪过。
直到姜烟屿的唇离开额头,电影才被按下暂停键,洛清霖堪堪回过神。
“愿君如星我如月,月暂晦,星却长明。”1姜烟屿双手捧着他的脸,深情凝视着他的眼睛说。
这句台词说完,道士正巧赶到,姜烟屿立刻转过身,单手撑在小摊之上一翻而过,与道士殊死决斗。
不知是因为被两人戏中的情绪带动,还是被姜烟屿的情话扰了心绪,洛清霖下意识站起身,心绪不平地望着两人搏斗。
“狐妖,若你现在收手,我定饶你一命!”
“我不要命,我只要他。”
“人妖殊途,人类寿命不过百年,你要眼睁睁看着他老去死去?”
“殊途与否,不由你来定!”
......
在洛清霖眼里,姜烟屿和道士的打斗像是按了慢放键,一帧又一帧,清晰无比。
对啊,人与妖殊途与否,是谁所定?
凭什么人与妖相恋,就要受到追杀?
狐妖明明穿得一身素色,带着银制面具,似是个清雅绝尘的公子。
现在他为了与人类相恋,要与天道斗,与世人斗,挥剑成河,抵死反抗,斗得发凌乱,衣也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