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你靠骨气活吧,我没有骨气。”
  就这样,秦晓夕两袖空空,只揣着身份证离了家,辍了学,永远地离开了南粤,再不回去。
  等和那个男人到了京城时,秦晓夕才知道,原来他的“女朋友”不止她一人。
  她早有预感这会变成一场皮肉交易,但她被唾手可得的金钱迷了眼,固执地把这称作是恋爱,把“恋爱”两个字当作一块遮羞布,盖住腐朽的现实。
  十九岁到二十四岁,迷途不知返的羔羊活在金钱堆砌的浮华里。
  秦晓夕对男人身边几天一换的女伴视而不见,日日在独居的公寓里等男人回家,等到实在无聊了,她才偶尔出去拍点平面广告。
  男人高兴了,便言笑晏晏地带着她到处社交应酬,不高兴了,就冷着脸将她压在墙上打,边打边说:“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没有学历,没有正式的工作经验,你活不下去的。”
  是啊,离了他,她是活不下去的。秦晓夕那时也这么认为。
  表面的浮华与内里的腐朽相互拉扯,形成虚假的平衡。
  可终于在某天,岌岌可危的平衡被打破。
  五年,男人终归是腻了,提出要好聚好散的要求,甚至大发慈悲地帮她介绍新“男朋友”。
  秦晓夕木着脸沉默片刻,又答应了,心想反正她的人生已经发烂,再烂下去下去又有什么关系。
  新“男朋友”是个中年啤酒厂商老板。
  那是个晴朗的白天,她以模特的名义被送去海岛上拍广告。她知道,一旦夜幕低垂,拍摄结束,她就会在酒店里等待肮脏降临。
  因为心不在焉,秦晓夕的平面广告拍得一塌糊涂,但那个叫洛清霖的摄影师竟然不生气,还温声细语的,一点点指导她进入状态。
  所有平面拍完,她看见好几个模特上前去要洛清霖的联系方式。
  而洛清霖站在阳光之下,脸上的笑光彩耀目,熠熠生辉,似是她这辈子都探不到的光明。
  从其他模特的聊天言语中,秦晓夕知道洛清霖是人民大学的高材生,虽然不是摄影专业出身,但却早早做了摄影师,还入围过荷赛奖,才华横溢。
  秦晓夕没敢上前搭话,她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还是别和这样光亮的人说话为好。
  于是秦晓夕独自坐上观光车回了酒店,坐在窗边静静等待太阳下山。火红的落日看起来是那样温暖,但她身上的温度却逐渐降低,她在摇椅上冷得发抖,发颤。
  星子划破天际时,房门发出嘀嘀的声响,而后吱吖一声被打开......
  第26章
  对流的风将秦晓夕的大破浪长发吹起, 涂了大红唇釉的嘴唇轻抿,她直起身往门边看,厂商老板关上门, 眼里是令人作呕的精光。
  从椅子上被拉起时, 秦晓夕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身体像是无知觉, 什么都感受不到。
  秦晓夕开始回忆自己过去24年的人生,思考她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路的?她为什么会走错?她......还有机会修正自己的人生吗?
  叮铃铃!
  手机铃声打碎了秦晓夕的思绪,厂商老板不耐地站起身,接通电话。
  “喂, 老婆。”
  “没有,我在开会呢。”
  “明天就回。”
  短短几句话听在秦晓夕耳朵里,如同催吐药那样令人泛呕。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上那辆阿斯顿马丁?
  为什么她不听妈妈的话非要离开家?
  为什么她要辍了学靠男人而活?
  为什么她会走到破坏别人家庭的这一步?
  难道......她真的要一直这样烂下去,直到死?
  挂了电话, 厂商老板解开皮带向她走来,他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反派一样, 嘴角咧到耳根去,笑得夸张。
  看着厂商老板恶心的笑, 秦晓夕的身体莫名生出一股力,她鲤鱼打挺一般从床上蹦起,发疯似的跳下床,往门边跑。
  可就在秦晓夕的手搭上门把时, 她身上的真丝睡裙被人拉住, 她连忙说“我不做了”, 话刚说完嘴就被紧紧捂住。
  秦晓夕伸出手拼命去够门把, 可她的身子却被往后拖, 指尖离门越来越远。
  “表子, 出来卖还立牌坊,要是不想卖,一开始就别答应啊。”厂商老板的声音像是蛇在吐信子,听得秦晓夕鸡皮疙瘩骤起。
  是啊,她已经是表子了,事到临头还装什么纯真。秦晓夕垂下手,身体脱了力,任由他将自己拖回床边。
  房间的灯被关上,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窗台照进来。明亮的月光是那样吝啬,它照到床边,照到墙上,独独没照到秦晓夕身上。
  笃笃笃。
  肩带快被扯下时,房门蓦然被敲响。
  “秦小姐,您在房间里吗?大家商量着去酒馆放松,您要一起来吗?”洛清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破灭的希望被点燃,秦晓夕想发出声音求救,但嘴被使劲捂住,她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呜咽。
  几秒后,门外响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秦晓夕流着泪,拼命把手伸到床头柜,将柜子上的台灯往地上掀。
  咚!
  巨响之后,门外彻底没了动静,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再度熄灭。
  “嘘,听话一点,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厂商老板伏在她耳边说。
  她现在想要什么东西?
  钱?衣服?豪车?钻石?
  还是......一个将人生修回正轨的机会?
  她能抛下柜子里那些水晶灯高跟鞋吗?
  她能抛下抽屉里那些蒂凡尼的项链吗?
  她能穿着十块钱三件的t恤生活吗?
  恶魔的手又伸向她的肩带,粗糙的指腹擦掉了她眼下的泪,动作轻柔却像带了刺,让秦晓夕的脸疼痛无比。
  神啊,老天。
  如果现在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好好抓住,再也不会误入歧途。
  三块三的t恤,十块钱的鞋,她愿意穿!只要还她自由,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嘭!
  房间的门骤然打开,走廊外的橘黄色暖灯照进房,像是地狱的门开了缝,终于开启通往人间的路。
  门外站着洛清霖和保洁阿姨。
  洛清霖的视线扫过来,几秒后后,她看见洛清霖朝自己奔跑而来,他从地上腾空而起,像是个落入凡间的天神,飞扑到厂商老板身上。
  两人从床上一路扭打到地板,洛清霖大喘着气,一拳一拳往下揍,揍得眼睛发红,拳头流血。
  保洁阿姨拉过床上的被褥,轻轻搭在秦晓夕身上,失温的身体终于回暖。
  秦晓夕呆愣地坐在床上,而后像疯子一样,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哇哇大哭......
  翌日,秦晓夕从医院病床上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正拿着平板看论文的洛清霖,他额头上正包着纱布,嘴角脸颊全是细小的伤痕。
  眼眶蓦然湿润,秦晓夕大哭着道谢,剖白罪行,骂自己活该,骂自己虚荣,忏悔她无药可救的人生。
  哭诉完,秦晓夕原本以为,她会在洛清霖眼中看见怜悯、惋惜或者是厌恶。
  但洛清霖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他只是睁着一双澄净透亮的眼,歪着头问她:“那你准备怎么修正?”
  她回答说:“端盘子,当服务员,打工,怎样都好。”
  洛清霖看着她的眼,笑着对她说:“我老板的工作室最近在招摄影助理,你会p图吗?喜欢拍照吗?”
  早晨的曦光透过玻璃,照在洛清霖满是伤痕的脸上。
  不知为何,秦晓夕耳边忽然响起高中时常听的“linkin park”,激昂的金属乐在脑海里涌现,翻腾,把她的心脏敲打得振奋不已。
  “喜欢!”24岁的秦晓夕虽流着泪,却笑着回说,“我会p图!”
  -
  出租房里,藤躺椅上26岁的秦晓夕倏地睁开眼,双目狠狠瞪着。
  顶你个肺(脏话),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白笙云那张脸面熟了。
  白笙云不就和她那前男友是一个圈子的吗?
  以前她被带出去应酬时,瞄见白笙云身边经常换女伴,三天一小换,五天一大换,就跟她那傻逼前男友一个衰样。
  这些公子哥还敢来招惹老娘?她现在年纪大了,早已终极进化,已经不是会被pua的小姑娘!
  怕什么怕,不过是去工作室实习而已!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白笙云敢欺负她和洛清霖,她就重拳出击,一拳捶死这个扑街仔!
  秦晓夕从藤椅上一跃而起,拿过手机打开app,深夜激情下单半年的健身房泰拳课程。
  支付完毕,秦晓夕点开姜烟屿的微信。
  【秦晓夕:姜哥,从明天起的晚上七至九点,我得去健身房上泰拳课。健身房就在您家附近,您若有事就给我发消息,我下了课马上赶来,这样可以吗?】
  消息顺着网络,一路爬上天际,飘到姜烟屿家中。
  家里浴室门大开,水汽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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