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甚至为此感到更自卑:沈朝比自己小好几岁,身体又是那么健康,家庭关系也十分和睦。
  而他呢?年龄大不说,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实在虚弱...想到这儿,傅斯言有些难起启齿般揉弄床上人耳垂。
  更何况,他家水深,沈朝那么纯净,自己真的可以始终保证沈朝不受干扰污染吗?
  他觉得自己像占了大便宜的混蛋,仗着家世,让别人家如珍似玉对待的孩子懵懵懂懂投进他的怀抱。
  当真是一点也不光彩。
  傅教授完全忘记了,在这件事提出来的最初,他对于除了他之外人的迁怒。
  -
  宴雪然带着一身被戏弄的愠气回到别墅时已是傍晚,提前叫好的食材被物业管家放在门口。
  他一天没有吃饭,却不怎么觉得饿,胃或许是痛的,可身体其他地方也不太舒服。
  宴雪然统统不管。
  沈朝走后,他也开始自己尝试做饭,之前青年会说他好冷漠,从不对他好一点。
  别人有的,他都没有。
  宴雪然那时还很肆无忌惮,听这借着撒娇语气说出来的怨言也没有半点愧疚反省,反而觉得恼火——
  他总疑心沈朝把他看作了另一人。
  所以只有恶劣对待对方,看到沈朝脸上的难过、不知所措,还有一点绝望时,他才会有实质感。
  这是沈朝展露出的只属于他的情绪,是确确凿凿只对他这样的,真实的、连接着他们关系的枢纽。
  沈朝得不到从他脸上另一个人的反馈,但可以得到来自宴雪然的伤害与疼痛。
  他会记得自己给带去的伤痛,而他也会在沈朝的忧愁中得到隐秘的安全感。只有这样,两人关系才会平衡。
  而这样的荒诞的谬论,则让他犯下不可弥补的滔天大错。
  可能为沈朝做主的没有几个人,大部分甚至是来劝慰他——
  节哀,这也不怪你。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宴雪然稳稳地抽刀切开肉与蔬菜,食材整齐地码到一边,等待锅里油热。
  “刺啦”,油星炸开,锅里冒起热烟,下菜,翻炒。
  菜做的有些辣,这是沈朝的口味。青年看着温温柔柔没什么攻击性,私下里却有些重口味。
  沈朝喜欢偶尔小酌几杯,有时也会抽烟,烟瘾大的时候,画室里总是烟雾缭绕的,不过这些宴雪然都不大见得到,沈朝不在他面前做这些。
  他想起今日见到的那张脸——如此相像,如此生动,是他梦里也会魂牵梦绕的模样。
  宴雪然简直有落泪的冲动 ,又忍不住有对赝品天然的厌恶。
  下午讲座之前,他已经让人去查对方的资料。
  资料在晚间传入他邮箱,倒是与想的不大一样。
  自幼智力发育不完全,却在两个月前,奇迹般地恢复了神智,学东西也变得很快。
  另外,传言要与傅家联姻。
  那个人说的倒不错。
  宴雪然退回页面,想起傅斯言与那人之间的互动,心里咕噜咕噜冒出泡,酸酸胀胀的情绪梗在心间,难以消散。
  盘子里的菜没有多吃,他的厨艺还有所欠缺,沈朝不会喜欢的。
  客厅里的灯昏昏黄黄,外面的天是也是暗淡的靛蓝色,这边别墅区实在太安静,宴雪然觉得有点寂寞。
  怎么别人会有爱人?他的爱人呢?
  沈朝呢?今天他怎么没有叽叽喳喳,怎么没有身上还沾着水彩颜料从画室里出来接他,怎么没有对他笑吟吟地说自己晚上做了很鲜的汤,问要不要尝一点?
  怎么不见了?
  他又把那些场景拿出来咀嚼,实在太过美好了,明明只是一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却怎么这样不真实?简直像是他虚构出来的了,宴雪然嘴角微微翘起,渐渐沉入梦境之中。
  今天的梦,他又遇见沈朝了。
  真是个美梦。
  梦里的沈朝沉沉地睡在他身边,手里攥着他大拇指。
  他们真的有过这样温馨的时刻吗?宴雪然不敢回想。
  可是梦里的沈朝睡颜实在可爱,眼皮粉白,透着薄薄的一层红,睫毛也格外卷长,随着呼吸轻轻震颤着。
  他看了许久,怎么也觉得看不够,甚至以为梦里的画面就只有这样一幕了,沈朝却醒了。
  猫似地抬脸,见他就笑。
  “你怎么不睡觉呀?”语气带点尾音,“你不累吗?我都好累了。”
  梦里的他说话了,声音却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白日里那道询问他的低沉柔和的嗓音。
  “傅斯言”道:“我想再看你一会儿。”
  令人牙酸的甜言蜜语。
  果然不是他与沈朝,宴雪然终于放下心,他怎么会有美梦呢?他怎么配?
  可这也算不上噩梦,宴雪然想,旁人的事情与他什么关系。
  他或许,只是今天有些嫉妒。嫉妒傅斯言可以那样关心那样呵护自己的爱人,即便那人之前是一个笨蛋,现在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文盲。
  可那又怎么样?两人之间的氛围那样缠绵,容不得旁人一般,还不等他离开,就搂搂抱抱在一起。
  未来还要结婚...
  婚姻呵...
  第36章 他只是有点可怜白瑜年而……
  见了次宴雪然, 沈朝的好心情全没了不说,睡到一半的时候,身体好像忽然发了烧, 将他给热醒了。
  傅斯言还在他床边,床头柜上亮着盏灯,只照亮那一片阴影, 男人坐在椅子上正看着书,修长双腿随意交叠, 一只手抵在太阳穴上, 露出苍白清越的指关节。
  “醒了?”傅斯言很快发现, 书放到一边,沈朝瞄了一眼,发现是本科学期刊。
  床头柜旁还摆着始终温着的水,水杯被递到嘴边, 沈朝犹豫了一下, 低头就着这样的姿势小口喝了起来。
  心口里咽喉里的灼烧终于被平复下去, 他心想可千万别再生病。
  又猜疑或许是上次的病气还没好全,今天遇到故人, 一惊一乍的,身体难免有些不爽快。
  喝了小半杯, 沈朝把嘴闭紧,头偏过去示意不再需要了。
  水杯放下,傅斯言微微靠近, 冰凉的手抚上沈朝酡红的脸:“脸好热,难受吗,要不要叫医生来。”
  “睡热的。”沈朝将手探出被窝,反手握住对方的手, 傅斯言手掌比他大不少,手指也长,比例好得像是漫画里的手,自己的手与之相比,一下子就小了那么一圈。
  他慢慢捏着对方的指尖,又摸上男人手心里的掌纹,慢吞吞问道:“傅教授,你今天的课结束了吗?”
  傅斯言:“快要期末,给他们画完重点就不需要去上课了。”
  好老师。沈朝在心里说,过一会又忍不住用指尖勾勾搭搭,在男人手心里点来点去。
  “是不是在我手心写字?”傅斯言低下头问。
  “你猜?”沈朝从被窝里钻出来,仗着有暖气,就那样穿着家居服盘着腿坐在床上翘着手,表情很期待。
  “那我猜猜,是不是写了'朝'?”
  沈朝摇头:“才不是,你是笨蛋。”
  “那我猜,是不是‘傅’?”男人笑眯眯的。
  “看来是了,我起初还不敢信。”他从椅子挪到床边,胳膊往里捞了一把,捞住一个热乎乎的沈朝。
  沈朝被扣在怀里,也不觉得难受,反倒很心安,倾听着属于傅斯言的浅浅心跳,嗅着对方身上的气味,慢慢将手里的十指扣紧了。
  —
  这一晚沈朝没有回家,楚琅给林助发脾气,暗指傅斯言行为不端,次日青年悄咪咪回家后,还被楚知窈弹了脑门挨了训。
  “那边看了日子说婚礼上半年举行不太好,妈妈就决定,年后先订婚,订完婚日子拖个一年半载的也不要紧,朝朝你觉得呢?”
  沈朝觉得都行,嘴里叼着袋果冻,给楚知窈看手机刚收到的信息,是上次那个寺庙志愿者负责人发来的,问他最近有没有空,明天需要一点人手。
  楚知窈正在努力给沈朝做社会化训练,虽然青年在这方面表现得格外出色,在外既不胆怯也不张扬,但她还总是认为之前那十几年,沈朝欠了太多没有学的东西。
  “去呀宝宝。”楚知窈催促他同意,“‘去’这个字怎么写?宝宝知道吗?”
  只有妈妈会一直把他当小笨蛋呢,沈朝有点无奈,可对上女人鼓励目光,他略略犹豫,动手敲了几下。
  “哎!宝宝好棒。”
  沈朝有些难以忍耐似的,咬紧嘴里叼着的果冻口,抬手遮住了眼睛,忍不住笑出声。
  手臂被楚知窈嗔怪似地轻轻拍了一下,手挪开,妈妈已经站起身去厨房做饭了。
  聪明的棒宝宝把果冻嚼完,拿起手机进了负责人发过来的群聊。
  群里没有上一次的人多,现在也没有人聊天,只有顶上负责人发的公告孤零零地在那。
  退出。切回与傅斯言的聊天页面。
  温文尔雅的傅教授把他聊天框当作打卡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