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一段健康的关系,拒绝与接受都应当毫无芥蒂;中年和青年在emoji使用方面的偏好差异,更使得双方在交谈时有一种可爱的错位感。
贺美娜:[贺美娜ok手势]
丛静:哈,这是你呢。
约好中午见面的时间地点,贺美娜发动汽车,转动方向盘,将车从停车位中开出来。
虽然今天天气有些黯淡阴沉,心情却很愉快光明。
她要带着这种积极的心态,开着自己的车,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噫。
等危从安出差回来,把他带上。
贺美娜上午九点整准时到达位于行政大楼四楼东翼的网络舆情办公室。
虽然网上热度来得快也去得快,但按照学校的舆情处理流程,当事人还是需要做出情况说明。年轻的行政秘书知道来者就是昨天风靡全网的学术妲己aka商界貂蝉,悄悄地打量了好几眼——好看的女孩子趁年轻多玩几个男人有什么错?享受完还能踩着他们的肩膀往上走,简直吾辈楷模。
“贺博士好。上一场会议还没有结束。请您移步这边,稍等片刻。”
若贺美娜知晓她心中想法,大概只能尬笑着摆手。
不不不,她只是一名普通女性,并没有那种魄力。
办公室与一间小型研讨室相连,此刻大门紧闭,内中声响一点也传不出来。行政秘书见贺美娜等待期间不玩手机,而是沉静地拿出一份论文手稿来修改,更是肃然起敬。
半小时后,她接到上一场结束的通知,走过来对贺美娜道:“贺博士,请随我来。”
研讨室内,七名从各教研单位和行政部门抽调来的舆情委员围坐在一张椭圆中空会议桌前。桌上除了茶水,相关文件之外,还有一只录音笔。上一场会议的当事人是一名工科教授,被麾下研究生联名揭发“压榨学生”,“学术不端”,“挪用经费”等罪状,桩桩件件均有截图,录音或视频为证。他对学生提供的证据避而不谈,只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四十年来对学校做出的贡献,就差拍着桌子喊出“我为党国流过血”这种荒唐话来。见他激动到一张脸涨成紫猪肝色,委员们生怕他当场爆血管,闹出更大舆情,反过来好言劝慰了一番,将人从后门送出去,交到他所在学院书记手上才算数。
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场会议,反观贺美娜惹出来的那摊子事,简直不值一提。况且大家都有各自的正职事务,不过被抽中了来做这狗屁倒灶的志愿服务,只想问几个例行问题走完流程:“贺博士,昨日网上……请简单地讲一讲前因后果。”
“我刚回国时9062n87的专利权在万象。我去找蒋总谈转让,他对我说他鞋子有点脏。”
咦?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押上韵了……凡牵扯到蒋毅,总是会变得荒诞滑稽,贺美娜心不在焉地想着。她抬起眼睛,恰好看见一名坐在长桌下首的青年委员正凝视着她,唇角噙住一丝笑意。
她自然地移开视线。
“……以上是事件全部过程。”
端坐正中央的中年委员非常不喜欢贺美娜的态度。
情绪激动的当事人,他不喜欢;举重若轻的当事人,他更不喜欢。
刚才那根老油条也就算了,一个小姑娘我还制不住?
“可是他并没有叫你帮他擦,是你主观能动的行为,对不对?”
他存心要煞一煞她的性子;果然贺美娜一愣,道:“抱歉,我没有听清您的问题。”
“我说,他只是说自己鞋子有点脏,并没有叫你帮他擦鞋,这是你主观能动的行为,对吗。因为你主观能动的行为导致整个格陵大学都处于风口浪尖,”中年委员冷笑,“你怎么解释。”
“我只是说没听清,并没有请您重复您的问题,这是您主观能动的行为,对吗。”贺美娜道,“您看,正常人就是会做出正常人的反应啊。”
中年委员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竟敢四两拨千斤地反驳他,果然这些闹出舆情的,没一个无辜:“你这是什么态度和我说话?”
贺美娜本来想说“实事求是的态度”,青年委员突然咳嗽起来,边咳边嘶声抱歉:“咳咳咳……不好意思……咳咳咳……咽炎犯了……您继续……咳咳咳……我来倒点水。”
他边说边起身,拉开椅子,去拿热水壶;他在七名委员中年纪最小,十分谦恭地帮所有人续水。有人笑道:“格陵大学最年轻英俊的明日之星给我们倒水,受不起啊受不起。”
“哪里哪里,应该的。”他拿了个纸杯,给贺美娜也倒了杯水,“小心烫。”
“谢谢。”
他这么一打岔,中年委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了风度,拿起茶杯来慢慢啜饮;其他人继续按流程一一询问,贺美娜也都认真地一一作答。说到网络上“学术不端”的指控,青年委员笑道:“贺博士有无学术问题,申报科腾项目的时候广大竞争对手已经帮忙调查得一清二楚,不是吗。”
坐他旁边的委员扭过头来笑道:“你是过来人,也很清楚了。”
青年委员瞥一眼贺美娜,笑而不语;气氛渐渐松弛下来,虽有一些小插曲,但整个问询流程还是在二十分钟内圆满完成了,接下来回去等结果即可。
贺美娜从研讨室后门出去,才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手机上有一通危从安的未接来电,九点三十五分拨出;她拨回去,那边已经不在服务区了。
这时间上下,他应该还在山上忙着工作呢;反正晚上会见面,她不想显得太缠人。贺美娜去了一趟洗手间,而后搭电梯下去。步出行政大楼,尚有两段十六级台阶要下,她前方一人冒着雨,一边看手机,一边匆匆下行——阶面湿滑,那人失却平衡,一脚踏空,整个人“哎哟”一声滑跌在台阶上,手机也摔了出去。
后方有人疾走两步,越过她去搀扶伤者;贺美娜便去帮忙捡手机——匆匆一瞥,屏幕好像是某炒股软件,一些绿色数字下面还有一条曲线直插下去。
她从不玩股票,但是听危从安说过红色代表涨?绿色代表跌?
满屏绿色,看起来不太妙。
那人在搀扶下站起身,退回屋檐下,还一味地唉声叹气:“这一跌,跌掉我半条老命。”
贺美娜将手机递过去,才发现摔跤者竟是刚才差点和她发生冲突的中年委员,而来扶他的是刚才替自己解围的青年委员。中年委员万万没想到来帮忙的竟然是他们两位,一时有些尴尬,也没说什么,拿过手机便急匆匆地走了。
青年委员对贺美娜笑道:“本想等雨小一点再走,结果越下越大,真愁人。”
贺美娜看了一眼大厅内的共享伞架,是空的。青年委员又问:“贺博士回学院?”
“嗯。你呢?”
“巧得很,我也是往那个方向。”
“如果不介意我的伞小,就一起走吧。”
“多谢还来不及,怎会介意。我来拿。”
他自然地接过贺美娜手中小巧的晴雨两用伞,又绅士地将伞面倾向她那一侧。
两人往药学院方向走去。
“刚才多谢你。”
“不客气。贺博士不认识我罢?但我认识你。”
“我们见过?我有脸盲症,不好意思。”
“不。我们没见过。但你打破了我的记录。”
贺美娜不明所以,只得礼貌微笑。
“我去年拿到人工智能领域的科腾项目,在校园里横着走了一年,直到你出现。”
贺美娜猛然想起似乎听马院长提起过,之前格陵大学科腾项目年纪最小的主持人是二十九岁,应该就是他了:“啊……你好。”
“知道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主动要求来看一看贺博士到底何许人也,有没有三头六臂。”
“让你失望了。我没有。”
不。他一点也不失望。两人聊了一会儿ai大模型与生物医药的交叉研究,贺美娜发现他确是这方面专家,思路相当清晰敏捷;他也发现贺美娜吸收知识能力很强,一点就透。两人很快走至药学院楼下,贺美娜道:“和你聊天很高兴。希望未来有机会合作。”
青年委员并没有还伞的意思:“不如中午一起吃饭?继续聊聊合作可能。”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下周一怎样?”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清澈澄明的眼睛,他不由得脱口而出:“也好。我整个周末都会翘首以待。”
这句话太急进,一说出口他便知道不太妙。
果然,她清秀的眉尖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大好的周末时光用来期待工作多可惜。我未婚夫常常说做人要劳逸结合,玩就一心一意地玩,工作就一心一意地工作,不要掺杂别的。”
她的婉拒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贺博士这么优秀,你的未婚夫一定是同等出色且开明的男人,应该不至于介意你多一个异性好友?”
贺美娜已经不知道应该是好气还是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