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中午,她照例给危峨去了个名为问候实为查岗的电话。
  危峨没接。也没有回拨。
  她想他大概忙着,于是直接把电话打到厂办去,问了危峨的行踪,得知他出去了。
  她又要求厂办派一个司机过来,把危超凡的一辆山地车送去店里保养。
  没一会儿一个生面孔的司机开着一台suv到了危家。夏珊看到他后车厢里有两大篮子满满当当,新鲜采摘的果蔬,立刻板起面孔:“厂里这些菜是不准进我们家门的。你新来的?拿走拿走。下次注意点。”
  “夏姐误会了。这些菜是危总刚才打电话回来吩咐我们好好准备,然后送到格陵大学图书馆去的。我马上就走。”
  什么?
  夏珊再三向司机确认,这些菜确实是送去格陵大学给丛静的:“危总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夏姐,我新来的,是不是第一次送我也不清楚。”
  危峨还没有因为大儿子是同性恋被气个半死呢,夏珊先被气了个半死。
  碍于身份她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微笑着目送司机驾车离去。
  她就知道不能让他们联系上。
  上次一起买车,这次送菜被她碰到。
  肯定不是第一次。说不定买车之后一直送到现在!
  送菜是小事,不值几个钱。但是这其中的意义可大可小。
  接下来呢?接下来就要登堂入室了吧?
  意外撞破危峨和前妻的私情,整个下午夏珊做什么都不顺,在后院整理花花草草的时候甚至还把手指划伤了。等危峨晚上回来,她的心态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笑着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中午在哪吃的?怕你没吃好,我担心了一天。”
  “在学校吃的食堂。”他倒是没瞒她,换了拖鞋,一边上楼一边回答,“还行。比以前强点,但是比家里的饭还是差多了。”
  夏珊跟在他身后上楼:“你回学校了呀?你很久没去过那边了,是不是大变样?”
  “嗯,确实变了很多。正好从安和美娜都在丛静那边,一起吃了个饭。对了。从安他们明天晚上回来吃饭,你准备一下。”
  “好,没问题。正好我爸妈一直叫我回去一趟。这样,我把该准备的都给你们准备好,然后回娘家去玩一天。你们一家四口,啊不对,是你们一家六口三代人,好好吃个饭。”
  危峨头也不回,拾级而上:“行啊,这个主意不错。你回避一下吧。等我们这边散了你再回来收拾。”
  夏珊原本堆着笑的脸立马僵住。
  危峨在最高一级的楼梯停住,转过身来,扶着楼梯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妻子。
  “你明明知道我最反感你说这种口是心非的话。我叫孩子回家吃饭,丛静算我们家什么人?她来干什么?”
  “老危,你误会我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和从安着想……”
  “够了。夏珊。我们结婚二十多年,我有别的想法吗?再说了,我要是真有别的想法,你管得住吗。”
  她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实在不够看的。
  他往下走了几级楼梯,拉起她的手看了一眼。
  “以后别说这种话了。我们才是夫妻啊。手怎么受伤了?明天请个大厨回来做吧。”
  这个男人确实很好。
  虽然全得听他的,但他毕竟没有亏待过她。
  所以她绝不可能任由他和丛静旧情复燃。
  不然她这辈子就成了个笑话。
  夏珊想了一晚上,实在想不到一个又能挑拨又能把自己摘出去的方法。
  危峨半夜去上厕所,她还在翻来覆去。
  “怎么还不睡。”
  “我在想明天准备什么菜。”
  “不是说了请个大厨回来做吗。睡吧。”
  第二天清晨,危峨起来的时候夏珊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执着一把梳子,一根根地拈着梳齿间的头发。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一家人吃个饭而已,没必要那么大压力。”危峨叹了一口气,“难道非要我手把手地教?家里不是有广东那边送来的清远鸡嘛,等会我再叫人送条东星斑过来。你去请个粤菜厨子,再把家里按过年过节的标准收拾收拾就行了。”
  “老危。有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
  “什么事。”
  “你别觉得我在多事啊。”
  “到底怎么了。一大早的,好好说话。对了,准备些糕点。但是不用摆花摆水果了。从安这家伙肯定只会买点鲜花水果回来。准备两个花瓶。”
  夏珊下定决心,把手机递到危峨面前。
  “这是什么。”
  “两年前具宁那孩子不是和当时的女朋友一起出国了吗。两个人在波士顿呆了两年。这是他向那个女孩子表白时被路人拍下来的视频。还有他icircle官宣时的照片。”
  “哦?”危峨狐疑地看了夏珊一眼,接过手机,“我看看。”
  视频并不长。
  危峨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又把那张照片放大来仔细观察了数秒,往床上一扔,就去洗漱了。
  夏珊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整理床铺。
  危峨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看到床单干干净净,板板正正,那样会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好。所以每次起床后她都是亲自整理床铺——叠被子,拍枕头,掖床单,用一把两尺来长,非常坚硬的猪鬃红木刷一点点地把床单上的褶皱刷平。
  她刚把床整理得好像刚才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危峨从卫生间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你让我去侧面打听一下……”
  “说实话。”
  夏珊吞了一口口水。
  “前几天。”
  “谁告诉你的。”
  “就是亲朋好友一起聊天的时候,突然说起来……”
  “还有谁知道。”
  又不是她的错,为什么一直沉着脸追问她?
  “其实这事儿两年前在网上一度闹挺大的,视频到处传,连我都看过,后来可能是戚家那边施压所以把视频都下架了。”夏珊把早就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那时候你在河内,从安在纽约,被蒙在鼓里很正常。”
  危峨不可能相信。
  以危从安和戚具宁的关系,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的女朋友。夏珊心想。
  “我一开始也没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要不是有人和我说看到危从安的新女朋友好像是——”
  “夏珊,你说话前后矛盾知道吗!昨天还在我面前装不知道从安谈恋爱了,现在又说几天前就知道了从安的女朋友是——”
  他咬紧了牙关。
  仿佛昨天还心心念念的长子媳妇居然曾经是戚具宁的同居女友这件事情说出来会脏了他的嘴。
  夏珊也委屈地不作声。
  一片寂静中,后院的黑背不知道为何狂狺起来。
  趁着狗吠,夏珊小声嘟哝:“我说话前后矛盾有什么关系。事实是你的大儿子又找了个戚具宁不要的。这次总怪不到我头上去了吧。”
  危峨快步走到窗前,大喝一声:“别叫了!”
  狗不叫了。
  夏珊也不说话了。
  危峨站在窗前,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管是谁和你说的,我不管你们以前关系有多好,不准和那个人来往了。”
  夏珊立刻应了声“知道了”。
  危峨铁青着脸:“我出去一趟。”
  岂料家里的保姆今天勤快了一把。把危峨的鞋全拿去清洁保养了。
  夏珊埋怨道:“平时也不见你眼里有活儿。危总现在要出门,快去拿双旧鞋出来。”
  危峨突然暴喝:“闭嘴!”
  他随便穿了双鞋,匆匆地走了。夏珊照例噙着一抹微笑目送他远去,等他的车都没影儿了,她才想起来没有问他晚上的家宴应该怎么办,取消还是照常。
  二十分钟后,夏珊把电话打到厂办去,知道危峨已经到了,叫了新媒体推广小组的几个人进办公室开会,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她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他不应该这么平静。
  或者这平静下面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她想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条东星斑,红底蓝点,活蹦乱跳。
  “危总刚打电话来说晚上要招待贵客,叫务必选一条最好的,我们一刻不敢耽误就送过来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夏珊赶紧连缸带鱼养起来,请大厨,定菜单,备菜,打扫,整理,布置,一样样地吩咐下去。
  夏珊向来觉得一个全职太太要做的,能做的,比一个职业女性多得多。
  当职业女性看不起全职太太,觉得后者无法为社会创造价值时,也该想想自己抛家弃子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最后还不是在一个大学图书馆里管书?
  现在谁还看书?
  而全职太太要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对内操持家务,对外人情往来,怎么不算全能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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