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危峨对危从安和贺美娜道:“那就说定了。明天晚上见。我和小夏在家等你们。”
他们分明有着同样的目的地,却一左一右地离开了。
只剩下危从安和贺美娜站在原地。
危从安问贺美娜,也可能是问自己:“我们往哪边走。”
贺美娜挽住他的手臂,温柔而坚定地说:“你往哪边走,我就跟着你往哪边走。如果你不知道往哪边走的话,先在这里等我一下——算了。”
她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食堂门口:“你还是跟着我走吧。”
说着她便牵着他转到食堂侧面。这里放着一整排各种各样的自动售货机。
“喝什么好呢……”
贺美娜买了一瓶山楂蜂蜜饮。
从选择商品到刷脸付款再到取货口拿水,她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就连打开瓶盖也是贺美娜拿着瓶身,危从安拧开。
虽然姿势上有点别扭,但他们配合得挺好;贺美娜把水递给他:“买给你的。”
危从安喝了一口:“你喝吗。有点酸。”
“我尝尝。”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果然酸味大于甜味。她不吃带酸味的水果,但这种酸度可以接受,“健胃消食的。你多喝点。”
危从安很乖地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地苦笑起来。
“他们今天说的话,比过去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说完这句,他又沉默了。
贺美娜张开手臂,温柔地抱住了他。什么也没有说。
她知道他还没有说完。
“如果我说,我明明知道他伤害了妈妈……我明明知道妈妈是因为我们才愿意坐下来吃这顿饭……可是刚才我真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我们仍然是一个完整且幸福的家庭——”他抱着她,喃喃地说着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美娜。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不会。当然不会。”
其实他们都知道,伤害就是伤害,无法弥补也无法重来。他记忆中那个完整且幸福的家庭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分崩离析,危峨和丛静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轨迹,而且都活得很充实很精彩。
因着对孩子的责任与爱他们会短暂地交集一下,但最终会越走越远,绝对不可能破镜重圆。
所以他才自私地不想这顿饭结束。想把这种假象留久一点,再久一点。
“想都不让你想,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她抱着他,轻轻地扫着他的背脊,“从安,不管你有什么念头,好的,坏的,都可以和我分享。没关系的。”
她说:“无条件的。”
他更紧地抱住了她。
“美娜。”
“嗯?”
“有你真好啊……”
看似纤弱的身体里跳动着一颗强大的心脏。
只要抱着她,就能感觉到有无穷无尽的温柔包裹着他,安慰着他。
“有多好。满分一百,可以打多少分。……危从安,你最好不是在心算些有的没的。”
“你又要问我说实话你又要骂真的很难伺候”——这句话他们是异口同声说出来的,一口气说到最后两个人都笑了。
“你不是要我提醒你去买零食吗。”因为她,他一点都不难过了,笑着看了下腕表,“还有点时间,我现在陪你去买。”
贺美娜想起窦雄手里拿的那袋有饼干有坚果的零食。
她不觉得窦雄是会吃零食的人。
“嗯……先不买了。走吧。”
“等等。这部粉红色的vending(自动售货机)是卖什么的。哇……”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校医院的那部还能领取hiv自检包呢。大学生都是成年人,学校考虑得很周到啊。走啦,该上班了。”
危从安开始研究那台免费发放计生用品的机器:“不急。我要拿一个。”
男人的脑子里面到底装了个什么样的开关。
伤感的蓝色能立刻转换成下流的黄色。
“你又用不了。”
“我留作纪念。”
“你要纪念什么……我提醒你,头顶有监控哦……你对着摄像头比v字是什么意思?太不要脸了!好好好,我要把你现在的嘴脸录下来,上传到‘an&na’……哎,危从安,你怎么能对着我的手机继续比v字呢?你不是说比v字很老土吗?天哪,你的脸皮真的太厚了太厚了……”
“美娜。”
“什么。”
“没关系的。无条件的。”
“……快点快点。拿了就走啦!”
当天晚上稍晚时分。
贺美娜:睡了吗?
贺美娜:好想要。
危从安:???
危从安:还没睡?
危从安:不是说不能同房吗。忍忍吧。我也忍着呢。
危从安:方便视频吗?
危从安发来视频请求。
贺美娜已拒绝。
贺美娜:说什么呢?
贺美娜发送了一份pdf文档。
贺美娜:我想要pdf里面这台仪器。文档里面有很多图,网络不太稳定,所以传输得比较慢。你看看。
危从安:……
危从安:你真
危从安撤回了一条消息。
危从安:没心情,不想看。
危从安:你故意的。
贺美娜:可能有一点。
贺美娜:[微笑表情]
危从安:早点睡吧。明天去会场找你。
贺美娜:床有点硬。不太习惯。
危从安:换张床垫?
贺美娜:很难找到我想要的那种。
危从安:你想要哪种。
贺美娜:软硬适中。富有弹性。纹理细腻。触手生温。
危从安:美娜。
贺美娜:嗯?
危从安:不要再撩我了。
贺美娜:[ok表情]
贺美娜:真是上天注定。明天你在百丽湾的球会打高尔夫,我在对面的希尔顿参加讲座。
危从安:看来生物医药公司真的很能赚。除了维特鲁威。
贺美娜:所以我请你吃茶歇呀。希尔顿的点心,免费的。
危从安: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免费的东西。
危从安:百丽湾这个球场超级难打。五点半开球,我不确定你茶歇的时候我能不能打完。
贺美娜:我等你呀。不管你什么时候打完我都等你来。
危从安:别说了。再说该露馅了。
贺美娜:是吗?我是什么馅儿的?
危从安:……
危从安:从你家过去真的是太远了。从格陵的最西边到最南边,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叫你从我这边走,或者直接去希尔顿开个房间,你都不愿意。
贺美娜:从学校出发也很近啊。
危从安:原来你知道。
贺美娜:我知道啊。
贺美娜发送了一张照片。
危从安:?
贺美娜:。
危从安:钥匙开会?
危从安:床头柜?台灯座?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危从安:你现在在哪。告诉我。
贺美娜:你猜。
危从安:你第一次吃到fruity bonbon的地方。
贺美娜:今天丛老师给了我一套钥匙,让我有空的时候帮她看看房子。晚上丛老师又送过来三套钥匙,说以后她就不过来了,让我安心住下,想什么时候来住就什么时候来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贺美娜:她说还有一套钥匙在你手上。
贺美娜:既然把房子交给我看管,你是不是也把钥匙交出来比较好。
危从安:好啊。
危从安:等着。
危从安:别睡。
危从安:我现在送过来。
贺美娜:倒也不必。你明天还要早起呢。
贺美娜:早点睡吧。晚安。
贺美娜:不要来哦。不然显得我很任性。
半个小时后。
贺美娜:睡了吗。
危从安:嗯?
贺美娜:好像有人敲门。
危从安:也许是送床垫的。
她笑着掀开被子,跳下床,趿上拖鞋就去开门。
他站在门外,听见里面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门锁拧动,打开——一具柔软的身体轻盈地扑到他的怀里来。
他把手里的黑色旅行袋朝门内一扔,笑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伸出一对手臂自然而然地挽上了他的脖子,一双眼睛在旖旎的月夜里愈发显得黑白分明。
“旅行袋里是什么。不会是你的高尔夫球杆吧。”
“球包在车上。这是上次买的日用品。”
“你有钥匙的。为什么不自己开门。”
“因为我要等我的美娜来给我开门。”
她笑着亲了他一下;他抱着她走进玄关,脚尖轻轻一踢,将门关上。
与其说高尔夫是一项修身养性的好运动,不如说是一块用来筛选生意伙伴的试金石。杜海向来认为只有情绪稳定的人才能既打得好一颗白球也能管得好一盘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