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没想到她还在熟悉的烟草味道里沉溺,他却戒了。
明明只是个小嗜好,不伤身,可怡情,有戒的必要吗?是为了某个人吗?
尚诗韵慢悠悠地从烟盒里拿出一只烟来,并不点燃,只是夹在指间摩挲:“如果今天是孟部长坐在这里,你也会拔腿就走么。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冷漠地对待旧情人,未免让她猜疑是不是已婚的身份让她变得毫无价值。”
“你想多了。你的价值在你自己,你的眼界,你的见识,也可以在你的项目,你的工作,你的家庭……不由别人决定。”
尚诗韵捏着烟的手一顿。
虽然有过和危从安的那段插曲,并不妨碍她成为别人口中“生得好而且嫁得好”的典范。老公有大国手的头衔,还是个赚钱不花钱的好男人。甫一结婚,他就不顾已成年子女以断绝关系为要挟,将全副身家性命奉到娇妻手上,任她摆布。所有亲朋好友眼羡之余,都在劝她做全职太太。老公这么能干,还工作什么呢?大国手的太太不都是美容,瑜伽,下午茶一条龙,保证自己貌美如花娇艳欲滴就可以了,只有尚诗韵天天穿着高跟鞋早出晚归,不仅不能管理好大后方,赚的那点钱还没有老公的一个零头多。不如趁年轻赶快生几个小孩出来,将来也好有个依靠。
但她不喜欢小孩子啊,也不喜欢买菜做饭操持家务。她只喜欢工作和新鲜刺激。将一个个富有挑战性的商业项目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过程,会让她很有成就感。
没人理解她为什么要自讨苦吃。除了他。
“不要浪费时间了。谈公事吧。你们应该有个底价。报给我,走个流程,你回去也好交待。”
尚诗韵眼波一转,探手入包,拿出一管口红,慢慢旋开,在掌心写下一个四位数,对危从安示意。
她不应该一开始就透露底价。但她所有的谈判技巧都是跟他习得,班门弄斧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简单直接:“之前明丰打算80万美金买下,维特鲁威用150万美金截胡。现在明丰愿意用这个价格买回来。你们一买一卖已经赚了不少,吃亏的只有明丰。”
危从安看了一眼那个数字,眼帘微垂,嘴角一挑,一抹嘲讽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尚诗韵没有忽略他的神情变化,软软道:“你要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尽管提出来呀。”
“虽然我也非常希望该项目能够顺利开展。但贵司的报价和我的心理价位相差太远。”
“危总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加一个零。”
原本还想撒撒娇的尚诗韵瞬间冷静下来。
“你以前不是这么爱开玩笑。”
“没开玩笑。加一个零我马上卖给明丰,毫不犹豫。”
这就是不打算谈了。
“真的不卖?”尚诗韵似笑非笑,“是不是我级别太低,怠慢了危总。”
“今天就算我对面坐着的是明丰的小孟先生,给再好的条件,我也不会卖。”危从安道,“事实上他也不会来和我谈。否则只是帮9062n87造势。”
尚诗韵想了想,道:“其实你也知道,9062n87交给明丰来研发才是对彼此都好的决定。”
“你们买回去,今年之内也难以开展。何必呢。”
尚诗韵一怔;这一点孟薇从未对她透露过。
“资源储备也是药企发展中很重要的一环呀。当然,如果维特鲁威愿意,合作共赢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孟部长非常惜才,自从在机场见过你一次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明丰如果有危总这样的人才襄助,肯定可以再上一个新台阶。”
危从安没忘记明丰曾经想收购拜尔酊,反而被tnt趁机吸纳了不少股票。只要给孟金贵一个机会,那还不新仇旧恨一起报:“合作就算了吧。”
“你怕维特鲁威会被明丰吃得骨头都不剩?胆小怕事可不是你的性格。”
“激将法对我没用。相比较而言,我更怕明天一开市,万象股价插水。”
尚诗韵单手托腮,笑道:“万象今天的公告一发布,谁都知道明天股价一定跌。但是跌多少,要不要放,你怎么看。”
“如果你手上有,不要急着放。最多动荡三天,周五收市前会涨回去。”
“如果我手上没有呢?你知道我对股市不了解,买股票只看眼缘。我需要保姆级贴士。”
“可以在九块三这个价位少买一点玩玩。过了十二块就抛掉。”
“那我就拿你给我的结婚红包买啦。”尚诗韵笑道,“正好我计划春节去马尔代夫。赚两张商务舱机票也不错。”
“当然可以。”
“对了。这个消息,我可以放出去吗?谈判失败,我总要回去向孟部长交待呀。当然,我不会抢功,一定说明是你的预测。”尚诗韵眨眨眼,“风险你担,好不好。”
“没问题。”
尚诗韵嫣然一笑:“我收回刚才说你绝情的话。你一直都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合作共赢罢了。我明天会致电孟部长,免得有人为此背锅。”
见他有结束话题之意,尚诗韵笑吟吟地伸出手去,覆在他的手背上:“都是老朋友了,就算生意谈不成,叙叙旧也好。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危从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们之间的“旧”,上次见面已经说得很清楚。”
“好,不说‘旧’,说说‘新’。”尚诗韵缩回手,搁在下巴上,“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她最近有些烦恼。或许你可以帮忙出出主意。”
危从安看了看腕表,道:“你说。”
尚诗韵幽幽道:“我这个朋友呢,和前男友已经分手很多年了。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感情很好,各方面都很契合,男人很疼她也很舍得。即使后来吵架分手了,她也一直觉得自己和那个男人是同类,在灵魂上最为贴近,再也不会有更懂对方的人出现。”
“现在呢,她已经结婚了,嫁的还不错。其实她的前男友是挺受欢迎的那种类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没有正正经经地拍过拖。”
“最近他们又见面了。她对我说——”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危从安,轻声道,“哎呀,怎么办?我好像仍然很馋他哩。”
听到这里,一直微垂着眼帘,默不作声的危从安抬起眼皮,一双褐色大眼从镜片后面平静地望向尚诗韵,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尚诗韵莞尔:“怎么?第一次听我讲这种情感故事,不习惯?”
“所以你这位朋友,想邀请前男友做她的情人?”
看破不说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锐利又温柔。
“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我看他一定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尚诗韵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正常:“我也劝过她了。但是她好像着了魔一样,一定要和那个男人一起,她说——”
她缓缓开口:“一个已婚的女朋友有什么不好?永远不会要你负责,也不会向你逼婚。更不会阻止你再找一个未婚的女朋友。”
“各取所需,合作共‘赢’!”
最后一个“赢”字她说的非常暧昧,尾音在她嘴里含着,和过去那样。吃饭前先用湿毛巾擦手的习惯,永远带在身边的300cc保温杯,名牌钻石手表,还有更多难以言喻的快乐——她骗了贺美娜。就像馋和欲是最底层需求,性当然是婚姻幸福的必要条件。
危从安明显对她的故事没有什么兴趣,开始心不在焉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放在桌上。
“你真约了人?”
“嗯。说了加班结束后去接她。看看她有没有给我发消息。”
笑容慢慢从尚诗韵的脸上褪去。
“如果怕错过重要信息,可以设置专属铃声。哦,我怎么忘了,我们都喜欢使用震动模式。”她眨眨眼。
“从追她的第一天就设置了。但仍然怕手机突然失灵。”
尚诗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在男女交往方面一向从容淡定,游刃有余的危从安会说出来的话?他正在追求一个女人?他主动追求一个女人?他为了这个女人坐立不安,患得患失?
他现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吗?他知道什么药能治他的病了吗?
“刚才我们说到哪里?”危从安突然想起他们好像还在讨论另外一件事情,“回去劝劝你朋友。别多想。没可能。”
“好,我回去劝劝她。”尚诗韵凝视着他,突然莞尔,“这一次,有信心走到结婚那一步吗。”
不等他回答,又或者害怕他的回答,尚诗韵微笑着补充了一句:“瞧我这话问的!未来的事情很难讲。能走到结婚固然好,如果她嫁给了别人,也只能徒叹奈何,对不对?”
危从安先是不作声,然后嘴角微微一扬。
他笑得很坦然,也很真实。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唯有希望她和你那位朋友一样,除了丈夫之外,不介意再多一个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