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无论中英文,她说的都是心里话。
再不喜欢她也没有了。
这算……暗示吗?
没有他,没有意思?
戚具宁突然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贺美娜。我们现在是受公序良俗约束的恋人关系。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大胆一点。恋人之间到底能说什么,做什么,不能说什么,做什么,还要我一样一样教给你?
想要乐趣为什么不早说。
我们可以一起体验男女之间最大的乐趣。
贺美娜收起手机,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
她不明白为什么家里满满当当的,却还要来逛超市。
把那点寂寞说出口之后,她的心倒是空空荡荡,不知道用什么才可以填满。
她突然想起丛静老师讲过的一个故事。用一百元买来的稻草,棉花都填不满的房间,其实只要点燃一支一元钱的蜡烛就能盈满光芒。
那她的蜡烛在哪里呢。
戚具宁陪着她在边架上挑香薰蜡烛,见她一直拿不定主意,他也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便先去买他要买的东西。
贺美娜闻了几种,还是觉得太香了。她眼角瞥见男友走得飞快,越过一排排琳琅满目的货架,径直走进了日用品那一列。
她什么也没想,跟着走过去,正好看到他在挑选安全套。
戚具宁拿好了他以前常用的那一款,转头过来就看见女友呆呆地站在货架尽头。
他并没有躲避她的目光,也没有笑或者怎样。他脸上就是一种她没见过的,男人的表情——无师自通,她立刻明白,那是一个男人最原始的,侵略性的表情。
贺美娜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有点害怕。这种害怕和万象金乌的那种抗拒不一样。她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点什么。
她害怕,但是——并不抗拒。
甚至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在万象金乌的时候她说过不能接受婚前性行为,一方面是因为一直以来的家庭教育如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时候一切都完美到太不真实。
所有的童话都是王子和灰姑娘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戛然而止。虽然她语文不好,但也许在这一点上她和那些作者想法一致了,潜意识里就不想将一样真实又脆弱的东西放在一个极尽梦幻的环境里,碍眼又多余。
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这段时间里,她期望过,失望过,开心过,伤心过,什么都尝过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前那种一定要将第一次珍而重之地交给一个人,然后和他天长地久的纯真思想就这么慢慢地消失了。
她不觉得之前的坚持可笑,也不觉得现在的改变突兀。褪去了最初的光环,戚具宁会狭隘,会嫉妒,甚至喜怒无常;贺美娜会虚荣,会寂寞,甚至游移不定。
不完美了,但很真实。况且处于她这样的年纪,每个月激素水平的改变如同潮汐一般敏感地体现在方方面面,她知道那是什么,在渴望什么。
她甚至有点好奇,戚具宁会怎么样令女孩子的初体验不那么辛苦。
戚具宁就那样盯着她,朝她走过来。她甚至觉得他走路的姿势也带着一种侵略的气场。
“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他轻佻地将银色小盒扔进购物车。
明明是他盯着她,还倒打一耙。
她摇头。
“那脸红什么。”
撩拨完了,又来害羞。他想。她的心思真是格外地飘忽不定。
她说:“……不用买。家里有。”
“什么?”没听清她说的话,他有点震惊。
他没有和她用过,家里怎么可能有?!
她重复了一遍:“透明胶带家里有。我放回去了。”
其实戚具宁自己也有点紧张。
真是莫名其妙,怎么会紧张?是因为一年多没有碰过女人吗?开什么玩笑,这项运动就和弹琴,游泳,开车一样,一旦学会了就不可能忘记。
只是技艺熟练与生疏的差别罢了。
退一万步来讲,他总不可能在她面前露怯吧。
“结账去。”
既然决定了夜间活动的主题,那就赶快回家,他一刻也不想浪费。
逛了半天,最后只买了安全套和浴盐,实在很难叫人脑海中不浮现出一些旖旎画面。从这两样东西发散开去,戚具宁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似乎都预示着今晚全是他说了算。拿车,开车回家,停车,进入公寓电梯,全是他在主导,她在跟随。电梯里,他亲密地搂着她的腰,一边看着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一边悄悄揉搓着她的腰线;当她终于不自然地低声说有点痒的时候,他停止了动作,但更紧地搂住了她,以至于从电梯到家门口的那短短十来米的走廊,他们走得有点像喝醉了酒,歪歪扭扭,跌跌撞撞。
他们搂抱着一起进了家门。在玄关处突如其来的亲吻,因了他事前的一句衷心赞美“你今天真漂亮”,她也便接纳了他的急不可耐,放松了全身心去感受和回应。
但是他除了碾磨她的唇瓣,撬开她的牙齿,纠缠她的舌头这些常规动作外,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亲昵举动。
这个夜晚还很长。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这个深吻结束时,他的鼻尖在黑暗里温柔地来回蹭着她的鼻尖。
“先吃饭。你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明明都是些很家常的对话,却透出隐隐的侵略性,指向最后那件事。甚至于她问他晚饭想吃什么,都怀疑自己意有所指,生怕他说出些奇怪的话来。
和杯弓蛇影的她相比,他倒是很正常,点了她发在icircle里的西蓝花炒虾仁,番茄蛋汤。
“一菜一汤?我们两个人不够吃。”
“那你随便再做个什么。”
“杂蔬烤牛肋条?”
“行。”他说,“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你去忙吧。”她很快回答。和工作一样,她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所有的活儿。
他们各自回房换了衣服,一个去厨房忙碌;一个去书房做事。
她不知道他是否在专心工作,反正她不可避免地一直在想那件事。
他不知道她是否在专心做饭,反正他不可避免地一直在想那件事。
戚具宁索性洗了个澡,又出来看贺美娜做饭。她已经将食材都拿出来了,按照处理的时间长短和先后顺序依次摆在流理台上。
她见他出来转悠,问:“想吃水果?”
她已经换了家常的针织衫加长裙的打扮;因为要做事,一头长发作马尾束起,细碎的发丝贴伏在后颈上。
他点点头,乖巧地在中岛旁坐下,等她投喂。
“我等会给你送过去。”
“就在这里吃。”
她洗净手,利落地切了一碟水果,又倒了一杯柠檬苏打水放在他面前。
“不要超过这个范围。”她伸手在水槽上画了一条直线,“这边是处理蔬菜的区域。”
“再往那边呢。”
“肉类。”
肉类蔬菜水果分区摆放,各有单独的厨具处理。她对待下厨就像对待项目一样,一切都井然有序,忙,而不乱。将牛肋条切成一口大小后,她取下手套走出厨房;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支红酒。她将红酒放在台上,去拿开瓶器,打算先腌一腌牛肉。
“等等。”他放下水果叉,“这支红酒不能用电动开瓶器,木塞会碎。”
“哦?”刚才在光线昏暗的储藏室她没看清,这时才注意到这支红酒瓶身式样圆朴,标识黄旧,显然是有些年头了,“我在红酒柜里随便拿的。我去换一支。”
“没关系。我来。”
他站起来,去抽屉里找ah-so (老酒开瓶器)。
“这支酒五十岁了。木塞脆弱,只能用这个开。”他将ah-so上一长一短两根金属片先后插入木塞与瓶口的边缘,握住,轻柔地旋转着拔出来,“你也是好手气,随便就选中了最特别的这一支。别发愣,把漏斗和醒酒器拿出来。”
酒红色的液体如同一匹丝绸般从玉质漏斗倾泻入竖琴形状的水晶器皿。液滴环绕飞溅,就像被释放的瓶中精灵在欢乐地飞翔;很快有涩涩的香气萦绕鼻尖,若有似无。
“真漂亮。”她赞美。
“喜欢?”
“喜欢。”
“你要多少做菜。”
“100毫升……半杯。”
他倒出半杯来给她,剩下的放到一边去醒着。他继续吃他的水果,她继续切她的蔬菜。厨房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声,是餐叉碰到碟边的清脆,或是主厨刀切到砧板的闷笃。
他索性将uni-t的资料取来在她划给他的水果区批阅。
正在将蔬菜摆上烤盘的她看到他展开了一张很大的设计图,“咦”地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
大概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