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虞嘉柏没说话,薛简叹了口气,“她一定很美吧,真是可惜,如果当初和您在一起,肯定不会落得香消玉殒的结局,到了今天,一定是儿孙满堂…”
“不要说这些!”
虞嘉柏有些激动,面色鲜红,他俯身深深地喘息了几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小安趁机爬起来往前窜了一步,躲进了屏风后的视线盲区。
任务完成,薛简闭嘴。
“别拖延时间了,没用的。”
虞嘉柏重新看向崇山明,“想让谁活,你就爬到哪一块钢板上面,当个人肉垫子,等你趴好了,我就会按下这个。”
他摇了摇手里的遥控装置,“然后,砰,你就会被他,压成刺猬。”
崇山明点了点头,“好。”
他没有犹豫一秒的,向着薛简走去。
程度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程山明!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不姓程,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
崇山明目不斜视,“这个姓,在我十七岁的那一年,就已经舍弃了。”
“哈…哈哈哈…真是我的好儿子。”
程度大笑了几声,“好,好,程左礼也在这儿,你不怕我把那件事告诉他吗?你辛辛苦苦隐瞒了十一年的事,让我现在就告诉他吗?”
“不用你告诉,我自己说。”
崇山明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程左礼。
“十七岁那年,程度发觉我和他没有任何感情,怕我以后不受控制,于是告诉我,我不是母亲的儿子,我是赵素环的儿子。”
“当时你母亲发觉他有外遇,急怒之下早产,孩子脐带绕颈,缺氧过久,生下来就送进了保温箱,你以为他活下来了,长成了我,其实没有,程度将我和那个死掉的孩子替换了,骗你,骗母亲,我是她所生。”
程左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崇山明还在继续说着,“你恨程度,也恨赵素环,怨母亲抛下你,只当我是亲人,我从小被你养大,视你为兄也为父,程度知道,于是他以此威胁我,如果我不听从他的安排,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和母亲。”
“母亲身体不好,我害怕她知道这件事以后承受不住,害怕你恨我,不再认我,隐瞒了你们十一年。”
“把破坏你家庭的人的孩子,当成亲弟弟,精心抚养长大。”
崇山明嘲弄的笑了一下,闭了闭眼,“是我对不起你,程左礼。”
崇山明继续往前迈着,尖刺穿透了他的鞋底,他一步步的走,鲜红的血留在原地,薛简一声一声的喊着,“不要…不要…求求你…”
虞嘉柏举着手里的遥控器,“趴下!”
薛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一瞬间觉得天地塌陷。
要他怎么接受,用他自己的体重,把他的爱人压成筛子。
“我不爱你了…我根本就不爱你…你滚开…滚开,滚!崇山明…崇山明…”
下一刻剧变突生。
不知何时摸到了二楼的小安,一把将虞嘉柏压到了栏杆把手上,抢夺起了他手里的遥控器。
两人撕扯到了一起,虞嘉柏撕心裂肺的喊着,“给我!给我!”
吧嗒一声,争夺之间,遥控器不知被谁按了下去。
薛简只感觉到身体猝然失重,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就坠落了下去。
落到了崇山明的怀里。
耳侧传来另外的,扑通一声。
薛简瞳孔放大,忍不住的侧头,崇山明轻轻的盖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脏。”
第74章
崇山明其实是真的感觉不到疼,脚下已经木了,但是看着薛简趴在让肩上,心疼的泪珠成双成对的落,抱着他不肯撒手的模样,还是没吭声。
警察很快就来了,小安俨然是最大的功臣,眉飞色舞的和人说着他的英勇事迹。
薛简和崇山明连在一起,一同看着旁边地上那一摊血。
“你说…他还能活吗?”
薛简小声的问了一句。
“没伤到要害就能。”
“你希望他活着吗?”
“与我无关了。”
人群里留下了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
程左礼的身影越来越小,然后变成了一个茫茫的点,最后连那个点也看不到了。
父非父,母非母,兄非兄,弟非弟。
他们这一家子,真够可笑的。
十七岁的那一天,程度送给崇山明的生日礼物,是他和母亲的亲子鉴定书。
他惶惶不安的走在街上,走回家,程左礼一如既往的喊他吃饭,坐到饭桌上,崇山明忽而开始反胃。
他吃不下去一口东西,只是不停的,不停的干呕。
年少的孺慕之情都成了笑话。
他还自以为能做个润滑剂,缓和哥哥和母亲的关系,崇山明幼时有事没事就往母亲那里跑。
真恶心人啊。
他都尚且如此恶心了,那程左礼呢,母亲呢。
崇山明不敢想。
一瞬间都不敢。
只是在家里就要和程左礼相处,崇山明看他一眼便受不了,逃到了国外去。
他放逐自己,做了许多的荒唐事。
最后想着,这么死了也不错。
现在去死,哥哥还是哥哥,母亲还是母亲。
崇山明最清楚程左礼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比任何人都要极端。
他和母亲才是一脉相承,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程左礼会认为他这一生都是错误。
从七岁开始,到今日的这二十八年,全都是错了。
崇山明在他那里变成了一个错误,必须被剔除,被剜下,哪怕他自己也会痛,他也能面无表情的,将身体里惦念着弟弟的那一部分,尽数舍弃。
崇山明把这个结局,拖延了十一年。
又偷来了十一年的哥哥,今日是该还了。
程度到底命还是不够大,死了。
崇山明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什么反应,程左礼更是厌恶他到了极致,本来葬礼都不打算给他办,结果程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全都乱糟糟的赶来了,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不孝。
真稀奇了,好像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似的。
程左礼被烦透了,不得已的松了口,但是所有的事全都交给了程晦。
程晦觉得很晦气,“你不乐意,我就乐意了?”
“你下一部电视剧还没开机是吧,我投了。”
程晦喜滋滋的,“你不早说,放心,我肯定办的漂漂亮亮的,叫大哥风光大葬。”
虞嘉柏被抓了,他压根没准备找律师,直接等死。
薛简其实还挺佩服他的,能为了三十多年前爱过的人,去杀人,去断送自己的一生。
后来他去监狱看过他,虞嘉柏再没了那日的疯癫,平静儒雅,就如同那天在录节目时,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
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虞嘉柏和他说了很多。
赵素环算是逃难来到的内陆,那一年,她一个千金小姐家里遭了难,全家都被父亲的政敌给害了,只留她一个,在自己死之前,父亲将她托付给了大伯。
学校里的男学生见了她,没一个能走的动道,她笑起来的模样美的不可方物,眉宇之间却又带着化不开的愁绪,林妹妹在世也就如此了,许多人都这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美人命中总要带些劫难,大伯母待她极为苛刻。
稍有不顺心便是打骂,呵斥,把她推出去跪着,一整个弄堂的人都知道,赵家那个小黛玉,遭老罪了。
如果她能继续把学上下去,也许就不会遇到那些男人,觊觎她,对她趋之若鹜,像苍蝇一般的男人。
可惜没有。
她受不了伯母的苛责,堂妹的妒忌,大伯的漠视,十五岁的年纪就这么离了家。
她这副模样,天生的演员胚子,许多导演想捧她,只是当然有附加条件。
要么在私底下脱了衣服,要么在镜头里脱了衣服。
赵素环哪个都没选,一个人又走了。
只是那天有一个人追了上去,那是26岁的虞嘉柏。
他当时只想问一句,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答应呢。
“你看现在那些出名的女星,哪个不脱,我们男的也要脱,拍戏嘛,这难道不正常?想不开这个,就当不了演员。”
他记得赵素环很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你们男的是脱了,可是镜头对准的是我们女人,我们才是那盘菜,你们撑死就算个香菜葱花,就是个点缀。”
“我不乐意当一盘菜,你管的着吗?”
她讲起话来,京腔不京腔,粤语不粤语,儿化音还加在奇怪的地方。
虞嘉柏一下子听笑了,忍了半天才道:“可是小妹妹,这样没有钱赚啊。”
“难道还非要做演员才有钱?我受够了你们这个圈子了,简直封建的和清朝一样。”
她扭头就走,虞嘉柏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