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烟也戒了,锁也戴了,钥匙也放在他那里,多少次夜半悄悄的红了脸,抱着崇山明蹭一蹭,求了又求。
  崇山明静默了下来。
  他看向薛简的眼神,让薛简看不懂。
  像平静沉寂的岩浆,碰不到就感受不到有多灼烫。
  “薛简,你太会伤人了。”末了,崇山明笑了笑,“原来你没有爱过我。”
  薛简听到这句话,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不明白崇山明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肯掏心掏肺。
  厉文谦之后,他觉得全天下的男的都是傻逼。
  如果他没有爱过崇山明,怎么会甘愿俯首,又一次把自己放置在受到控制的角色中。
  好喜欢哥哥,好喜欢好喜欢的。
  他那么拼命的想演好这个角色,也是为了在将来,太思念他的时候,还能为秦风和周宸落一次泪。
  为了在往后的日子里,还有故事可以说。
  “我爱你啊。”唯独这句话,薛简想要辩驳。
  他爱到不忍心让崇山明被他拖累,爱到每一刻都幸福到酸涩,爱到做梦都梦的是自己功成名就。
  《少年鸦渡》没有被剪的面目全非,他不仅获得了提名,还拿到了最佳男主角。
  没有被厉文谦骗,没有负债累累。
  他邀约不断,拍了很多出彩的戏,大家都爱他,片场里有独立的化妆间和休息室,化妆师和道具师对他都是笑脸相迎,导演会说,没发挥出你应有的水平啊,薛老师,我们再来一条吧。
  后来甚至还轮到他挑起了剧本。
  他的物欲不高,最大的愿望也不过就是吃得饱住的暖,有几套体面的衣服去参加不同场合的活动。
  所以他也不会花什么钱,这样就可以攒下来很多,这样就也能去一趟拍卖会,买些配得上崇山明的配饰,而不是把一个虽然好看,但是并不华贵,有些拿不出手的袖扣送给他。
  他会在某个颁奖典礼上和崇山明偶遇,鼓起勇气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请他吃饭,然后把天底下最好看的东西,全都捧到他面前。
  再然后,他才敢去幻想一些地久天长。
  能鼓起勇气站在他的家人面前,说一句我也不差的。
  虽然没办法给他一个孩子,但是只有和我在一起,他才会幸福。
  但是这些都不可能的。
  薛简只会是那个孤儿薛简,那个连名字都不配和他放在一起被提及的薛简。
  演的再好他也只是一个男四男五,哪怕靠崇山明还完了500万的债,还有6000万的解约金。
  500万他觉得对崇山明来说不算什么,所以就算恬不知耻的拿了,他也能忍着像吞沙砾一样的感觉,拿了就拿了。
  6000万太多了,换任何一个人,他都觉得自己不值得。
  虽然可能实际支付的没有那么多。
  薛简不知道还要再攒多久才能攒够找律师的钱,不知道还要再蹉跎几年,才能攒够打完官司以后剩下的解约金。
  到时候,他最好的年华就已经过去了。
  崇山明怎么可能等着他呢。
  更何况他还有可能会感染艾滋病。
  到时候允不允许他拍戏还不知道,薛简宁愿回去恶心厉文谦。
  他都已经想好了,如果他真的感染了,他就跑去找厉文谦,和他说,我现在回心转意了,资源给我,一哥的名头给我,我陪你睡,你要吗?
  想到这儿,薛简都有点想笑。
  是避之不及还是视他如洪水猛兽,他还真想看看那张伪装深情的假面被撕烂是个什么样。
  夜幕低垂,今夜无月,外头是一片寂寥的黑。
  薛简踉跄着站起来,打开酒店配的小冰箱,掏出来了他前一天刚做好的布丁。
  他每天不厌其烦的去借用人家的烤箱,以示抱歉,只能给酒店餐厅后厨的人都分一分,每天都做满满一冰箱。
  薛简把它捧到了崇山明的面前。
  心脏并不觉得痛,只是木木的,空空的。
  “哥哥,这是昨天做的新口味,还没来得及给你,你尝一尝吧。”
  崇山明嘲弄的笑了一下,声音也喑哑的如同外头低沉的夜空。
  “这是什么,断头饭吗?”
  薛简之前觉得还是程左礼讲话更像针,崇山明虽然和他流着一样的血,但是骨子里其实是温儒的。
  现在看来,薛简只是没见到崇山明平时在人前的另一面。
  简直和程左礼如出一辙。
  “哥哥,你不要这么说。”薛简鼻子一酸。
  他最受不了崇山明对他这种态度了,感觉难受的要死掉了。
  “我没有弟弟。”崇山明的声音冷的能掉落冰碴。
  薛简心脏一缩,手也颤了一下。
  “哦…”
  他下意识的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以后不叫了。”
  眼眶还没来得及再红一次,头忽然被扬起。
  崇山明一手轻轻的攥着他的头发,一只手贴着他的脖颈,用不容反抗的力气握着着他。
  一个铺天盖地的吻。
  薛简猛烈的挣扎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咬,又想到艾滋病是怎么传染的,生生止住了,唇齿半点儿都不敢动,只能用手臂无力的推拒着。
  一吻毕,薛简发起了脾气。
  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大的声音和崇山明讲过话。
  “崇哥!你…你疯了…吗。”
  忍的好好的眼泪落的都来不及擦,薛简慌张的丢掉毯子,找纸杯给他倒水,塞到他手里,让他漱口。
  崇山明手里握着纸杯,慢慢的收力,水痕落满手背,无声流淌。
  薛简边哭边道:“要是你感染了怎么办!你大好前程…你那么好的人生,有那么多在乎你的人,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能不珍惜。”
  “那你呢。”崇山明忽而平静的问他。
  “你扑过来替我挡住针头的时候,想过自己的人生吗。”
  “我没关系啊。”薛简想也不想道。
  “我一个孤儿,我不在意,没有人会在意,而且艾滋病…艾滋病也不一定会死,好好治疗还能活很多年,我没关系。”
  崇山明听完这句话,又一次按住了他的头。
  濡湿的眼泪蹭到他的眼睑,这是一个绵长又汹涌的吻。
  他的牙齿在用力,挤压着薛简的全部空间,把他的舌头逼到无处可去。
  他划伤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薛简的舌尖,迫使他与自己交换血液。
  薛简拼了命的挣扎,挣到手腕都泛了红,最后用力踩在他的脚背上,崇山明才与他分开。
  薛简气到发抖。
  “你觉得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吗?”崇山明抬手擦掉嘴边的血迹,慢慢抬起了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表情并不疯狂或阴鸷,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笃定。
  “我不要风,也不求雨,如果老天真的如你所说的偏爱我,它就会让我们平安。
  “如果你觉得,自己倒霉到连0.01的概率都会碰上,那就加上我的所谓好运,我来陪你赌一局。”
  崇山明眯了眯眼,继续道:“我确信我们会赢,所以我all in。”
  薛简刚要开口,崇山明的神色又忽而变的讥诮,“就算赌输了也没关系,艾滋病而已,不一定会死,好好治还能活很多年,对吗。”
  薛简静默无声,半晌才动了动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崇哥。
  “我之前是怎么说的。”
  崇山明揽住他的肩头,以一种包裹的姿态,把薛简圈在怀里,让他无处可逃。
  “没人的时候,要叫哥哥。”
  第48章
  说白了,耽搁不起。
  导演一开始还急吼吼的跟什么似的,一边压着媒体,又告诫当时在场的不要让消息传的满剧组都是,一边十几个电话十几个电话往崇山明的手机上打。
  后来听说感染可能性极低以后,直接就大手一挥,“小简,你先休息两天,正好我把最后一部分剧本发给你,趁着这两天你来揣摩一下该怎么演。”
  只字不提针头的事。
  薛简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程晦是个比崇山明还不信邪的,人家信神。
  照他的话来说,开机的时候该拜的都拜了,该祭的祭了,大师还给算了一卦,说卦象极好,好多年没有过这么好的卦象了,还能出什么岔子。
  他坚信肯定会从头顺到尾,即便是偶有波澜,那也是小风浪,翻不了船。
  薛简只能翻开那个导演之前一直捂着,不给他的剧本。
  一目十行看了几页以后,剧本越翻越快,薛简傻了。
  “哥哥,我造反啦。”
  崇山明正站在电磁炉前头,一档一档的调着功率,在“烹煮”和“煎炸”之间犹豫着。
  他想把鸡蛋弄熟。
  闻言后转过了身,上上下下的把薛简扫了一遍,眸色好似忽然深了下去。
  “你要造谁的反?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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