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祁月本来最近就没什么安排，刚到嘴边那句“可以帮”的话被秦与和开的价吓到，祁月正襟危坐，张口结舌：“不、不、不至于吧。”那得多贵啊他的声音。
“你是雪中送炭，”秦与和还想朋友报的那个价位配不上祁月呢，“值这个价。”
祁月：“……嗯，”压力有点大，“我万一配不好呢？”
秦资本家：“那就付违约金。”
祁月：“……阿这。”他双手扒向车窗，现在从高架上跳下去逃跑还来得及吗？
秦与和让祁月坐好，拍拍祁小月脑袋瓜：“我相信你可以。”
被突然摸脑袋的祁同学，僵直脖子坐好来，呆呆目视前方路况。
秦与和拢了拢掌心的柔软触感。
***
秦与和最后把车停在著名的红红火火配音工作室停车位上。
祁月解了安全带，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秦与和都下车了，祁月赶紧跟上他的步伐，嘴里念念叨叨：“哥，哥，你、你朋友在这里工作啊？”
秦与和放慢步伐等祁月，眼前的一切显而易见：“嗯。”
祁月想哭了：“哥，这儿是我梦想的就业单位。”
混圈的谁不知道红红火火工作室在圈里大哥大的地位啊。
秦与和扬起下巴，开玩笑：“畅响委屈你了？”
在现任公司老板前说傻话的祁月，假笑：“嘿。”
秦与和的朋友是位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男配导，在秦与和的引荐下，相互打过照面，祁月拿了本子，跟导演去会议室，导演将故事前后概述给祁月听，祁月花了些时间琢磨手上自己要配的台词，最后再跟着导演进录音棚。
秦与和全程跟随，和导演一起坐到录音棚外，戴着导演给的耳机，听里头糯米团子要发出的声音。
秦与和对这块不算了解，多出几眼看了看屋里的陈设，立麦、扩大机、扬声器，还有一堆秦与和叫不出名字的设备器材。
脱掉长款羽绒服的祁月捧好本子站在麦克风前，头戴式耳机套在脑袋上，把本就小的脸蛋衬得更小一圈。
祁月半靠在高脚椅上，单脚着地做支撑点。
秦与和从外有盯着祁月看，看着祁月抬起脑袋，脖颈从嫩黄色的毛衣领口伸展出来，饱满红唇轻启。
同声传递。
秦与和和导演耳机里响起祁月的声线。
不同于以往的酥糯。
祁月配了个反差很大的、粗汉烟嗓音。
声音一响，秦与和全身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遭的一切仿佛被格式化，空白一片，耳畔只剩下祁月那低暗中覆着磁性、微微掺杂颗粒感，像被一捧沙粒碾过的沙哑声。
祁月念着台词，字字句句，孤独又破碎的情绪。
是历经沧桑后的颓败感。
不去看配音员的形象，闭眼光听声响，未知的外人都会认为这真是一位年长配音演员发出的声音。
可知情的秦与和，双眸在震撼中放大，直勾勾透过隔音玻璃，一瞬不瞬望着里屋那团鹅黄色的漂亮男生。
声音从雪媚娘变成脏脏包。
秦与和深怕一眨眼，漂亮男生会变身成络腮胡大粗汉。
秦与和从震撼中转身，身边的导演朋友表情淡然，这场突兀的反差是在导演掌控之中。
秦与和拿掉耳机，叫身边的朋友：“简江川，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简江川也摘下耳机，嘲笑秦与和：“你不是神通广大吗秦少爷？”
秦与和无奈：“总有未涉及的领域。”
简江川没卖关子，“我看了你上回发我的视频，”要招一位合格的cv，导演必须要去了解这位cv的个人资料，“我后来又去搜了其他资源，分析出来的，你这位朋友，是个潜力股。”
简江川说的视频是祁月主动分享给秦与和的正儿八经的有声剧作品，秦与和没想简江川还去搜其他作品，秦与和都不知道要怎么找，立马做伸手党：“合集打包发我邮箱。”
简江川哼笑。
***
离开工作室后，秦与和把又裹成黑团子的祁月上下打量个遍，还是很不能理解：“你把变声器藏哪里了？”
祁月抱着简导送的葡萄味酸奶，边喝边系安全带，听秦与和这么说，祁月笑弯眼：“我当这是在夸我厉害啦。”
秦与和看着祁月没两口就把瓶酸奶吸干，他决定了下一项安排：“带你去吃下午茶。”
嘴巴里还充盈着葡萄味的祁月眨眨眼：“有蛋糕吗？”
“想吃什么口味。”
“想吃有点苦涩的提拉米苏。”
这点要求很好满足，秦与和：“好。”
车子往市中心开。
空奶瓶没地方丢，祁月就捏在手心里，情绪还没从刚才的一场正规配音里抽出来，祁月整个人很兴奋，静不下来，要和秦与和说话：“哥，我猜到你为什么会接手畅响了。”
秦与和余光能看到祁月高兴得小幅度晃动身子的样子，他接话：“是为什么？”
“因为大哥想要挑战难度，秦氏已经是各行各业的领头羊，大哥现在想带畅响起飞，和秦氏肩并肩。”
祁月漂亮话说得利索，张口就是一股浓浓的pua味，秦与和倒也受用：“那你就等着，哥带你飞。”
祁月笑容盛开，桃花眼都像染了粉红一样美妙。
秦与和选的下午茶糕点店在秦氏集团周边。
秦与和对甜品没概念，会推这家店是因为秦牧封找他提过几次未来嫂子说这家店好吃，说多了，秦与和也就记住了。
祁月来点餐，一杯拿铁，一杯美式，一份马卡龙，一块提拉米苏，边点祁月边小声囔道，今日卡路里爆表。
还要拿手机拍照留念。
两人找了个安静角落窝着。
下午出了太阳，不暖不热的光线洒进餐厅，餐厅一角被照得光影斑驳。
秦与和耐心等祁月做完一系列餐前仪式，话题没闲着，随口询问：“过年什么安排？”
下下周就是除夕，祁月收起拍完照的手机：“吃饭睡觉。”
过节的意义是在于人们满怀着对某些人某些事的某种期待。
从前父母亲友都在身边，祁月还会期待过年团圆快乐。
如今没有什么好让祁月期待的。
祁月抿了口拿铁，苦涩苦涩，秦与和的问题没得到满意答案，祁月放下咖啡杯，礼尚往来问了同样问题。
秦与和摊手：“回家，吃饭睡觉。”
祁月：“不加班？”
秦与和：“机器人也要休息充电吧。”
祁月被逗笑。
下午时光像蜗牛爬行一样缓慢。
祁月吃喝得差不多，在太阳要掉下山前，寻了个时机给秦与和微信发了封口令红包。
秦与和点开跳出来的提示：“做什么？”
口令红包是：“新年快乐。”
秦与和秀眉轻颦，不是很赞同祁月给他转钱的动作：“这还没过年。”
“前几天新抢的红包封面，”祁月很懂得让这种尴尬的金钱交易环节变轻松，“你快看看，好不好看。”
秦与和下颌线绷起来。
祁月还在笑，催促秦与和点开红包看封面，满脸期待。
秦与和又不想让祁月的期待落空，不情不愿点开红包。
红包开屏是两只卡通兔子扭秧歌。
秦与和：“……”
祁月：“可爱吧？”
秦与和扯了扯嘴角。
这是一份88.8元的红包。
这桌下午茶不算贵，aa折下来大概也就这个价。
祁月又把两只兔子扭秧歌的表情包单发给秦与和。
秦与和隔着桌面，静看咧嘴笑得没心没肺的祁月。
祁月还是当年那个祁月，就算关系再亲切，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的小规则，不占便宜，只讲公平。
这小孩，出社会了还在讲事事平等主义吗？
小孩不懂吗，这个全世界如果处处都在讲究公平公正，那资本家的资本要从哪里压榨下来。
太单纯。
秦与和苦笑，这样单纯的人，可不能怪被骗去敬酒，被呼来唤去搞转发宣传活动。
祁月看到秦与和勉强的样子，戳穿秦与和：“哥，你笑得有点假，”又看那两只兔子表情，“不好看吗？”自言自语，“我觉得很可爱啊。”
秦与和没感情地一句：“嗯，很可爱。”
祁月不跟秦与和废话了，“提拉米苏没吃完，打包带走吧？”
秦与和没意见：“可以。”
***
周六见完面后，连着三天两人都没联系。
再联络是周三下午，祁月刚忙完手上的活，秦与和就发来消息：“上次房子的照片是陆凡的，他请我们一起去实地看房，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
瞧见陆凡这名字，烂泥尚有三分火呢，祁月这颗好被拿捏的团子来气，有的事搁心里还是耿耿于怀：“你先让他和我道歉，说我没哭过，道歉完我就跟你们去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