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想让夫郎尝尝鲜。”袁武说。
一颗小脑袋从袁武高大身躯后面探出来,女人看到后立刻哈哈大笑:“成啊!赶巧有正新鲜的,来的都舍得要,你再晚点尾巴都摸不着!进来说!”
院内看着普通,就是寻常人户家,只是走到后院,那种血腥气便更重了。
刘三娘招呼儿子们开始动手,她这里都算得上小型屠宰场了,若是哪家要宰猪都会找她去。
袁武看着面前的肉询问:“是正经来的?”
刘三娘闻言将砍刀嘭地一声插在肉上,觑了他一眼,要笑不笑地骂道:“你这厮真是疯了,吃牢饭的事你都想往我身上扣,老娘砍死你信不信?”
“三哥你放心,这都是干净来头。”刘三娘大儿子赶紧解释,“干了一辈子活的老东西了,昨儿夜里刚送来的,你放心,不是病的。”
这时候牛都是重要畜牲,没人敢随便动,这要是被发现,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袁武便没再说话,剩的肉都是价贵且大件的,方才遇到来买的都是小妇人们,背篓竹篮带不了多少东西,因此剩的还多,若是再晚点,就怕真尾巴都不剩了。
他利索要了一条后腿,胸脯和肋条,单是这些便价格不菲,他没吭声,只默默将银子递过去。
涂茸眼睛都瞪大了,轻轻扯着涂苒衣袖,用眼神和他对话:居然这么贵,我们的荷包瘪瘪的了!
涂苒都懒得抬手戳他脑袋,只学着对方,轻轻用屁股撞他,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玩意带着麻烦,三哥我直接给您剁了吧?您背着也能方便点。”大儿子很会来事,刘三娘那边切好,他得了袁武准信就立刻开始剁。
小哥儿则是在旁边帮忙收整,一家人配合的很好。
袁武点头:“多谢。”
刘三娘轻笑,看向涂茸时带着打趣:“下回还来啊!小哥儿有想吃的肉就来姐这儿!姐给你便宜算!”
涂茸冷冷点头。
刘三娘一愣,看向袁武:“你把哑巴娶回来欺负啊?!”
“说话。”袁武侧眸看他。
涂茸立刻欢喜应答:“谢谢姐姐。”
“爹嘞……”刘三娘愣在原地,眼珠子盯着涂茸不肯转,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终沉重道,“真的辛苦你了,多吃肉补补!”
“好哦。”涂茸嘻嘻嘻的,以后就能便宜吃肉了!
刘三娘:可怜的娃。晚上得遭老罪了吧?
肉在背篓里藏的严严实实,三人便再次上街了,大头买完,衣裳也有,便只剩些调料和米油盐,这些都是小巧,铺子里都有得卖,沿街逛几个铺子小摊,正经东西就买齐全了。
人在集市挤着,每个人脸前都有一团白雾,时不时会喷到旁边人脸上或者头上。
涂苒看到这一幕,默默把头低下,用脖颈的布包好脸,还不忘给涂茸也扯扯,总觉得呼进来的空气像是刚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
集市人多,买什么都要等着,原是想着能边走边吃,却不想连抬手的空隙都快要没有了,只能将买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都往背篓里放,等回去再吃。
路过宋家酒楼,若是寻常时候,伙计早就看到涂茸他们并热情邀请进去了,只可惜这会酒楼人多,他们忙的脚不沾地,压根看不到他们。
袁武牵着他的手微微收紧一些,侧头看涂茸:“今日人多,若是想拜访他,那就过两日天晴些再来吧?”
“都可以哦。”涂茸点点头,他也不是很喜欢在这里人挤人,他只想和武哥挤着。
走出热闹集市街,脚尖和脚跟才稍微轻松点,涂茸低头一看,鞋面儿都有脚印子了,他弯腰就准备拍土,袁武却是先他一步蹲下,用已经泛红的手轻轻给他掸去鞋面的土。
一瞬间,涂茸心脏跳的厉害。
像一座小山、像大老虎、大野猪一样的人,就这么蹲在他面前,低着头。
“武哥。”
“何事?”袁武神色如常,“回吧。”
涂茸愣愣点头:“好哦。”
街道另一边,程月站在布匹铺子前愣愣出神,她一直都知道三哥是如何对涂茸好的,只是如今再看到,总觉得刺眼,同时也自惭形秽。
初见涂茸时便知晓对方定然是家室好的小哥儿,模样漂亮,品性也好,她本就不该比较的,若真比较起来,她也不比村里其他姑娘差劲的。
是她自己,疯魔了。
“姑娘,可是要买布匹?新得了些便宜的布,您进来瞧瞧?”伙计出声招呼她。
程月却是拒绝了,她微微摇头:“我再想想……”
因着他们买的东西多,一上牛车就把车给占满了,刘志便没再等其他人,天寒地冻的,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下车时,刘志却是不肯收袁武多给的铜板,分明是热闹的赶集日,车上却只做了他们三个,赚的自然是比平时少的,袁武无奈便只能暂时作罢。
只是人情世故的事,总得想办法周全些,回到家,他就切了些肉给刘家送去了。
袁武把东西收拾放好,地窖里已经堆放满了各种肉和菜,储存放好,等过年的时候再吃。
“武哥,刘全找你哦。”
“三哥,这是我娘让我送来的酒,我爹想喝她都不给呢!”刘全见他出来立刻接话,还不忘显摆手上的酒坛子。
这是那块肉的回礼。
袁武从地窖出来,他倒是没再拒绝,这酒用来炖肉最好,他接过坛子拍了怕,笑道:“行,那等肉炖好,你端一碗。”
刘全嘿笑:“我可不敢,你把肉送去,我娘就不高兴了,不叫你客气呢,你家里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反正我闲着没事。”
“你不是去镇上找活了?”袁武挑眉看他一眼,视线立刻又落到旁边鼻子眼睛眉毛已经都红起来的涂茸脸上,他赶紧带着人往屋里走,“进去说。”
刘全跟着进屋,当即被热气扑了一脸,他还从没有感受过这么暖和的屋子!
再定睛一瞧,好家伙,烧着两个炭盆呢!
涂苒倚靠在榻上,百无聊赖地捏着一颗果脯,见有人来便礼貌性地坐起来,顺便招手将果脯塞进涂茸嘴里。
“苒哥儿也在呢。”刘全憨憨打招呼,面皮子不自觉烫起来。
袁武没给他多搭话的机会,继续屋外是话题:“你找活那事?”
提及这个,刘全便更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我暂时没找到合适的……”
“镇上酒楼铺子不是都要人吗?”袁武显然不信他的说辞,但也没刨根问底,只说,“你若是想踏实干,之后有活我找你。”
“好好!”刘全瞬间高兴了,跟三哥干活才是能赚大钱的!
袁武只瞟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和刘全年岁相仿,这小子却像他儿子似的不懂事,无非就是嫌镇上的活累,不愿意去酒楼伺候人罢了。
刘全欢喜完,又怕自己这模样在别人看来不上进,又赶紧补了两句:“我娘说要给我相看了,我自然得好好做事,否则怕人家瞧不上我。”
他说这话时还不忘暗戳戳看看涂苒,那意思格外明显。
涂苒懒懒打着哈欠,涂茸见他冬困,忙说道:“我们回屋睡觉吧,等武哥做好饭会叫我们的,是哦武哥?”
“嗯。”袁武微抬下巴,示意他可以离开。
刘全眼睛都瞪大了,这夫郎竟是都不用做事吗?且看这三人都习以为常地模样,三哥这是养着两个祖宗吧?
在刘全认知里,夫郎媳妇儿那都是要操持家中大小事务的,自然也得做饭,像这样躺着吃等吃饭的,在哪都得让人吃惊!
待他们回屋,刘全小心询问:“三哥,您瞧着壮实,腰杆子咋挺不直溜呢?”
袁武起身朝厨房走去,他边走边问:“什么叫挺直腰杆?”
“那自然是拿出你当家的气场来,你在外做工赚银子,夫郎不就得把家里这头都收拾好,让你吃口热乎乎的饭菜吗?”刘全十分不解,甚至还有些愤愤不平,“可你看看你这,这叫啥来着,怕、怕啥里……”
“惧内。”
“对对对就是惧内!哪家都没有这样的啊,我阿爹和大哥二哥在外面做事,我阿娘和大嫂就得照顾家里,茸哥儿一直在家里张嘴等吃饭,你都不敢说啥!”刘全皱眉,在他心里,三哥可是杀敌回来的将军!咋能成日在家里做这些事呢?
袁武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只淡淡提醒他:“你这些年说不上媳妇儿是有原因的,还没嫁到你跟前,就等着使唤人家洗衣做饭了?咋了,你不成婚的时候连饭都不吃?”
“那能一样吗?媳妇儿嫁来就是我的人了,你这都是歪理,那我辛苦赚钱了,吃口热乎饭总没问题吧?”
袁武点头表示肯定:“没有问题。”
“那不就得了。”
“只是我不愿看他严寒酷暑都围着灶火转,旁人家如何过,那是旁人家的事。”袁武接着说,他从不认为涂茸在家就只是躺着等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