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可梁玖既然让人备了,就绝不会任人宰割。
  他立刻跪地,掷地有声道:“父皇明查,儿臣绝无此意,正因知晓良药苦不堪言,儿臣才特意备了蜜饯,父皇是天下万民的君,却也是儿臣的父,身为儿子,心疼父亲,恨不能替父受病,只能在这些小事上为父尽心。”
  梁帝将汤药一饮而尽,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他将碗递过去,问道:“你如何知晓这汤药苦不堪言?”
  “这……”梁玖微微迟疑。
  “陛下有所不知,方才取药是奴才跟着去的,九皇子以身试药,待药凉些才送来的。”周荣宝立刻说道。
  闻言,梁琮与梁珏对视一眼,知道这眼药是白上了。
  梁帝点头:“行了,朕这里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老二老三,你们先回去吧。”
  “父皇——”
  “二皇子,奴才送您出去。”周荣宝做了个请的姿势。
  梁琮立刻看向梁帝,见他神情冷淡,并不曾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就知道父皇这次是真的铁了心了,他只能先离开。
  梁珏虽一句话都没说,但梁帝本就不喜他,见他和梁琮一起,自然也是看不上的。
  “二哥三哥也很担心父皇,先前都是母后跟着侍疾,方才回宫里休息。”梁玖说。
  梁帝闻言脸色再次沉下去,他自然不信他们是为了照顾自己,无非就是怕他醒来罢了。
  康子仁说他身体内有微量毒素,这毒是谁下的目前暂不知晓,但无非也就是那几个罢了,只是他这身体怕是大不如前了,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北阙离京。
  “那蜜饯呢?”他问。
  梁玖立刻命人拿来,然后递给梁帝,梁帝拿起一颗蜜饯沉默半天,突然笑了:“朕这一生,鲜少吃这玩意儿。”
  说完还是放进了嘴里。
  “这蜜饯是何处得来的?”
  “父皇吃着喜欢就好。”梁玖没敢说。
  梁帝心里却有了计较,他看了一眼周荣宝,后者立刻会意,默默退出去了。
  “这些时日,你暂且无需在朕这里伺候,去驿馆那边看看,北阙究竟如何打算,若兵不血刃最好。”梁帝沉声叮嘱着。
  “儿臣明白。”
  梁玖明白了他的意思,且父皇中毒,此事不易走漏风声,眼下还是外患要紧,得先将北阙打发走才可。
  他应完便匆匆离宫了,眼下将北阙处理好才是最要紧的。
  “少爷,没人了。”夏柳进屋低声说着。
  “看样子是九皇子那里过关了。”洛知栩手拿金叉,戳弄着那些果脯蜜饯儿,他那位舅舅是何心性,他活了两辈子,早就看的透透的。
  夏柳瞭然:“可见陛下对九皇子十分满意。”
  “满意又如何,只要他一日不能登上那个位置,就随时可能发生变故,不过如今北阙还未离开,陛下定会先稳住朝臣,想来这段时日就会想办法打发北阙走了。”洛知栩吃了几颗蜜饯。
  伊江月这几日一直都在驿馆,先前两位使臣已经被她遣送回去,若非此事,她也无需收敛锋芒,如今听闻梁帝病倒,她立刻便修书一递了出去。
  因知晓皇室会派人查书信,她还特意用的密语,却不知道书信刚出驿馆,就被摄政王的人截下送进了宫,顺便伪造了一封送了出去。
  “梁木已倒,可行。”
  梁帝经过秦御的一番解释,成功看懂上面的字样,他忍不住冷笑,北阙这是当他死了吗?!
  “摄政王如何看?”梁帝问。
  议事殿内心腹朝臣皆在,但他还是选择先问秦御。
  秦御冷声:“北阙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臣以为边地军队可立即出兵,也该让他们瞧瞧大梁的铁骑,是不是他们能应对的。”
  “诸位爱卿以为呢?”梁帝问其他人。
  “陛下,北阙屡次在边地生事,百姓民不聊生,若不给些颜色瞧瞧,怕是要以为咱们大梁怕了北阙!”
  “北阙要趁乱犯上,挑衅陛下,陛下断不能轻轻放过!”
  说来说去,无非都是选择战。
  武将们征战沙场惯了,性子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热血,听闻北阙这般胆大妄为,当即就按耐不住了。
  梁帝本也有此意,只是派谁出兵,亦是问题。
  秦御微微动了动手,督察御史立刻站出来道:“陛下,瞿将军可为将帅,带领军队讨伐北阙!”
  瞿宗耀,是瞿萱莹的外公,是大梁的云麾将军,征战多年,若是有他在前指挥,也能安定后方将士们的心。
  但若是动用瞿宗耀,保不齐会让旁人有多余的心思,可若是让摄政王去,他总归也是不放心。
  “命瞿宗耀为大将军,三日后便出兵北阙,至于北阙使臣那边,断绝对外联系,拿下北阙!”
  “陛下圣明!”
  第90章 你家王爷
  朝中要出兵打仗,这件事自然瞒不过梁京城的百姓,自然而然也会传到北阙使臣耳朵里,伊江月刚想传信回北阙,就被士兵拘在了驿馆内。
  饶是伊江月大闹一番,终究也是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驿馆的大门被上锁,而她和使臣们都被锁在了这里,出都出不去。
  瞿宗耀要出兵前往北阙,这旨意一下,不只是伊江月,连皇后和梁琮都吓了一跳,瞿宗耀已经年老,再加上这几年战事消停,他也已有数年不曾出征,何况,他们眼下的筹谋也少不了瞿宗耀,让对方离京,其余事便得耽搁了。
  可如今,陛下身体不适,他们若不能趁此机会安排,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机会!
  “母后,眼下该怎么办?”梁琮匆匆进宫,和何皇后商量,“若瞿宗耀出兵,咱们的计画便要落空了!”
  何皇后眉宇间亦是带着凝重,她抿唇:“陛下圣旨已下,瞿宗耀便是再不愿出兵也不得不去,否则便是抗旨不遵,事到如今,不得不走最后一步棋了。”
  “母后的意思是?”梁琮皱眉。
  “你若明白,便按照先前说的去做,其余的在好好筹谋便是,此事不急于一朝一夕,但势必得在你父皇病愈前解决。”何皇后冷声说,雍容华贵的女子眼中带着冷漠和肃杀,只恨自己困于这四方天地。
  梁琮皱眉:“可瞿老将军会应允吗?”
  闻言,何皇后眼底的笑意更冷:“蠢货!功成,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开国重臣,若败,如何都是死路一条,他比你更明白其他皇子登基后瞿家会落得什么下场!”
  “是,儿臣明白。”
  梁琮思索着该如何让瞿萱莹和瞿家说,但最重要的是驿馆那边。
  他们母子筹谋,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被人尽收眼底,只是如今只是口头上言语几句,还得找到实证才可。
  三日后,瞿宗耀带兵离京,为了安抚他,梁帝特意升了瞿从周的官职,也算是给了瞿家脸面,好叫别人知道,陛下虽对梁琮不满,却不会牵连瞿家。
  洛知栩这几日安分的很,没闹出什么动静,饶是梁京城的百姓都觉得城中清冷的很多,可实际上,是因为战乱缘故,连洛知栩都不好随意走动了。
  夜晚。
  屋内烛光微闪,洛知栩负气般坐在榻上,那枚送来让他消气的同心结,也被他丢在桌面的帕子上,双手抱胸,只恨不能摔碎这东西。
  夏柳斟酌进言:“少爷别气了,王爷想来是真有事……”
  “今日是我与他说好的!”洛知栩气鼓鼓,“送这枚破同心结就要打发本世子吗?本世子在梁京城叱咤风云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本世子用得着他敷衍?”
  哐当——
  话音刚落,窗子便被人破开,一道黑影步伐不稳的落在屋内,洛知栩一口气憋在胸前,死死盯着他。
  夏柳则是迅速挡在了洛知栩面前,警惕的盯着黑衣人。
  “你……陵九?”洛知栩从夏柳后面探头,盯着屈膝跪在地上的男子,“你还活着吗?”
  陵九猛的抬头,面具下的双眼通红,甚至带着些许恨意,分明不是对着自己的,可洛知栩却觉得那些许的恨,都让他不自在。
  只是这不自在也仅仅持续了片刻,陵九低头再抬头,情绪便截然不同了。
  他颤抖着站起身,猛的冲上前将夏柳制服,然后扯过旁边的布巾将她绑在桌子上,紧接着步步逼近洛知栩。
  洛知栩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任由他拽着自己往床榻上掼,任由他掐住自己的脖子。
  他知道陵九和皇室有仇,否则也不会数次夜闯皇宫,如今陛下病倒,以陵九的本事,自然能来去自如,现如今情绪失控,无非是发现了什么令他难以接受的真相,而对方开始迁怒,迁怒与皇室有亲缘关系的他。
  “为什么不躲?”陵九咬牙低吼,“你是不是也知道他十恶不赦!”
  洛知栩抿唇,迎上他的视线,冷声:“史书向来由胜利者书写,待他死了,你再与本世子批判这些也不迟!”
  陵九缓缓松开了手,他喉咙微微滚动,低声道歉:“抱歉,方才是我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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