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安顿好后,便去看了那些受伤的百姓。
  他们的手臂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伤口也已经开始溃烂发臭,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也会失去神智。
  大夫给他们处理好伤口,退出去禀报情况,他忧心忡忡道:“草民为他们刮掉了伤口处的腐烂,也用了药,但不知能否根治。”
  他只能治疗伤口,但观那些发疯难民的模样,怕是早就侵蚀了脑袋,不知可不可行。
  “有劳,可能知晓为何会撕咬?”秦御问。
  “想来是有人被疯犬咬伤了,和疯犬病有些相似,草民会尽力研制解药。”大夫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实在没底。
  秦御的本意不是为难他,听他这样说,略点头便离开了。
  只是他总觉得今日之事,少不了人为。
  “听云,你去查查,那些百姓今日可有吃过用过特殊的东西,细枝末节都不许放过!”
  “是。”
  秦御又叮嘱司灼盯好那些城外来的难民,免得他们再次闹出什么事情来,否则城里的百姓怕是也要遭殃。
  将人都安排好,他这才回去,看了眼月亮,才大发现自己出来的时辰有些久,回去时的步子便迈的很大。
  “什么人在那!”
  随着听烟一声喊,一道人影被丢了出来,秦御没心思管这些,快步冲进屋内,就见洛知栩正蒙着被子坐在床榻上,看见他进来还狠狠颤了一下。
  秦御快步走上前捧着他的脸左右看:“有没有受伤?那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刚醒吗?是不是吓到了?”
  “听到些动静便醒了。”洛知栩摇头,“有人在外面?”
  摄政王这才松了口气,扶着他躺下,说道:“进来个难民,估计是来讨吃食的,听风他们会看着办,你无需担心。”
  “嗯,外面情况如何?”
  疫病爆发很严重,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动辄便是死伤无数,而且,如果情况再严重些,哪怕是暗中的人不害他们,他们怕是也出不了这顺都府城了。
  秦御没瞒他,将外面的情况都告诉他,洛知栩却是蹙眉:“若真是野狗所为,那为何没有百姓提及?尸体已经都被处理掉,怕是没有再难找到证据了。”
  “听云去查问过,那些难民白日里只用过城门口下发的水和粮食。”秦御说。
  “一定是有人在水中做了手脚。”洛知栩十分笃定,“下药,下毒,让咱们认为是疯犬所为,如果从一开始便不存在疯犬呢?”
  这件事不能细想,洛知栩汗毛都竖起来了。
  秦御拍拍他:“此事无需你操心,现下还不知抓伤会不会被感染,你白日里别去外面转悠了,听烟心思缜密,我让她跟着你。”
  “你也要小心些。”说这话时,洛知栩抬头看他,虽说他不确定还会不会有刺杀,但如果有的话,显然是冲着秦御来的。
  洛知栩是这样以为的,却忘记了,梁琮对摄政王有敬畏惊惧,唯独没有恨。
  折腾这一夜,饶是秦御也有些撑不住,和他说了些话就沉沉睡去了。
  翌日。
  洛知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侧早就没了秦御的身影,连他躺过的地方都没了温度。
  他刚坐起来,就听到了听烟的声音:“世子,属下伺候您洗漱。”
  “进来吧。”
  许是早就练过,听烟端着水盆进来,动作间很流畅,洛知栩只觉得摄政王府各个都是能人,能拿刀剑抹喉,也能拿针线伺候,可见他们主子调·教的好。
  “王爷呢?”他换好衣裳问着。
  “主子在查疫病之事,叮嘱属下跟紧您,不让您去城门口。”听烟立刻说,生怕这位爷还要要求去城门口。
  洛知栩觉得好笑:“他与你说这些时,便是料定本世子会去了,以后无需准备这么多水,够擦脸便是,带路。”
  “世子,您还未用早食。”
  “若是吃了再去,会浪费粮食。”
  他不敢保证自己闻到那些味道不会吐出来,何必还要浪费眼下本就稀罕的东西。
  听烟稍稍有些诧异,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许是因为疫病的缘故,洛知栩总觉得府城里到处弥漫着腐臭和死气,让他心头不免也飘起阴云,他们怕是一时片刻回不了梁京城了。
  城内的百姓足不出户,偶尔也能瞧见几个结伴出来探查情况的,但很快便回去了。
  洛知栩蹙眉:“晨起发生何事了?”
  听烟:“主子天不亮便被请走了,那些被伤到的难民,也都发病了,姜太守拿不定主意,但依属下来看,没有什么是一把火解决不了的。”
  “你说的对。”洛知栩煞有介事的点评。
  火焰能烧灼一切污秽和肮脏,连同腐朽也能一并烧毁。
  刚走到城门不远处,就听到了难民们激动的声音,洛知栩还未来得及诧异,便被急匆匆赶来的难民撞的踉跄。
  听烟立刻带着他往街道两边去,她担忧询问:“世子可有伤到?”
  “……并未。”洛知栩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
  第53章 再起争执
  今日也照旧发放食物和水,且为了保证百姓们入口的水干净,每日都是煮沸再分发,为着能更加小心,此次发水时司灼特意站在一旁盯着。
  饶是他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分明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排队再接水,而且为着能让年迈之人早些喝到水,年轻的汉子们都往后排。
  直到难民都接到水,司灼才走到秦御身侧,低声道:“王爷,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司大人若你为难民,排队时会站在何处?”秦御盯着那些难民问道。
  “若是微臣,自然会将前面位置让出,方便那些年大爷大娘和年幼孩童。”司灼说的自然,他是大梁的护军,理应照顾这些百姓。
  秦御这次转而看向他,意味深长道:“可那些青年壮汉并不是你,却也能如你一般,你可知昨日他们分明排在最前,却将接来的水送给后面的老人家喝,你可曾注意,昨夜发病的百姓?”
  听到这里,司灼已经冒了一身冷汗,他僵硬道:“都是些年迈的老人,所以受伤的人并不多。”
  事已至此,司灼还有什么不明白?
  并非是他看低那些难民,而是在这种时候,人人都是想奋力往前,争当第一位喝水之人,而那些排前却不喝水、今日又刻意排后之人,显然是有问题的!
  一定是其中某些人占尽先机,在水中下药,然后将这一切都推到疯狗身上,毕竟从他们到顺都府城,就压根没见过什么野狗疯狗。
  古怪的难民却是见了不少。
  “微臣立刻将其捉拿!”司灼说着已经将长刀抽出一些。
  秦御立刻阻拦:“不可,此时只会打草惊蛇,着人盯着他们,一网打尽!”
  “是!”
  司灼看向秦御的表情有些复杂,人人都知道摄政王秦御年纪轻轻便能摄前朝事,遇事不决时,他的想法便成了陛下的想法。
  若他当真胸无点墨也罢,偏偏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不仅仅让百官忌惮,还让那些皇子们将他当做是迈向顶峰的最佳助益。
  而就是这样的风云人物,私下却与洛王府的小纨袴纠缠到了一处。
  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也想不到,这两人居然一直是同塌而眠!
  “你似乎有话要说?”秦御侧头看他。
  “并未,微臣即刻去办!”司灼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他刚刚真是疯了,居然敢这样盯着摄政王窥探,对方能容他,恐怕也是因为他那弟弟与洛知栩关系交好的缘故。
  而那些与洛知栩作对的,如何家之流,三言两语便能被贬官。
  朝堂来日谁说了算,还真是不好说。
  他匆匆走,刚好撞上姗姗来迟的洛知栩,他微微蹙眉:“你身体可好些?怎么瞧着脸色这样难看?”
  “精神尚可,司大哥这是要去做什么?”洛知栩见他神色匆匆,下意识以为前面又出了什么事,“可是难民们又闹起来了?”
  “王爷有要事吩咐我去办,你身体不好,不要离难民太近,小心不要被任何人抓伤或者咬到。”司灼又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洛知栩在原地沉默片刻,这才继续往前走。
  就见秦御还站在城门处,分明已经可以离开了,却好似在观察什么似的。
  他快步走上前,连唇角上扬都不知。
  “秦皇叔,可是——”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了奇怪的嘶吼声,像是野兽,而且近在咫尺……
  耳畔突然滑过一丝腥咸的风,臭的他几欲作呕,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被人拽过去,成功躲避撕咬。
  听烟利索上前将那名疫病发作的百姓解决掉。
  此举引起了难民们的惊天吼叫,他们还不太清楚疫病,却清楚有同为难民的人被无情杀害!
  “杀人了杀人了!朝廷的官杀人了!”
  伴随着混在人群中的喊声,百姓们瞬间狂躁起来,他们疯了似的想冲上前讨要说法,却未察觉到身边有些人的声音已经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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