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洛知栩!你别仗着父皇疼你就为所欲为!”梁珺拍桌而起,怒不可遏地瞪着他,“敢在本皇子面前放肆!”
  洛知栩听到这话笑的更厉害,他如今有着人人忌惮的身份,就连梁琮也只敢在言语上和他辩驳几句,斗嘴这种事平时玩玩还是很有乐趣的。
  他但笑不语,可人人都明白他笑容背后的意思。
  别的暂且不提,只说他母亲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些人说话便要顾忌几分,先前因为他总追着梁琮,所以这些人便当他好欺,全然忘记和他带着关系。
  他分明什么都没说,梁珺却彷佛感受到了侮辱,他攥紧拳头,到底还是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稳住心神坐下了。
  夫子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发生,待一切归于平静,他才继续讲课。
  洛知栩却很在意梁珺最后的眼神,他深知梁珺的脾性,此人说是狂妄,不如说是残忍,他手段十分阴狠,依稀记得前世死在梁珺手下的男女不计其数,而且对方对皇位没有半分心思。
  这样的人,其实是有些可怕的。
  晌午,夫子说下学之后,书房内的人便通通散去,只留洛知栩还坐在原位,他起身走到梁珺的位置坐下,顺着对方先前的视线看去。
  他记得梁珺当时看的,是他右前方的位置,这个位置很巧妙,坐着三皇子梁珏和六公主梁姿,当然不排除他是在看那两位的陪读李湘源和赵宝珠。
  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洛知栩突然就想到秦御与他说的话,在书房不必太安分,也就是让他无需顾忌收敛,只需为所欲为。
  他会这么说,极有可能是书房有人在盯着他。
  思及此,他突然打了个冷颤,但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兴奋,像是有什么令人愉悦地开心事即将到来,连骨子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不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少爷,您该用午膳了。”冬树站在一旁提醒他,其他人已经都回各自的宫苑了。
  “走吧!”洛知栩眼睛亮亮的,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几个人的小书房里,居然还藏着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那双背后的眼睛,他会挖出来的。
  回到宫苑,其他婢女已经将饭菜都规整好,洛知栩只瞧了一眼,就发现和平时的菜色不大相同,并不是宫中御厨的手艺。
  他喜滋滋地用过午膳,从上锁的锦盒中拿出先前的协议和答卷瞧了又瞧,而后才乖乖收好,躺回床榻上。
  迷迷糊糊中,洛知栩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牢狱,耳畔还有老鼠窸窸窣窣啃声木屑的声音,他茫然又无措,奋力打着往自己身上爬来的老鼠,它们会啃食他的血肉,咬穿他的骨头……
  突然——
  他从床榻上猛的坐起来,浑身汗涔涔地,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他死死揪着腰间的薄被,大口大口地呼吸,急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冬树…?”
  他嗓子有些沙哑,唤了半天并没有人应答。
  洛知栩这才抬头看向外面,许是春日里的缘故,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依稀还能听到压抑的争吵声。
  没由来的,洛知栩冒了一肚子火。
  他赤脚下地,猛的将门推开,就见廊下站着苏莺莺和郑彦书,估计是来时还未下雨,两人并没有带着伞。
  若说郑彦书来找他,就已经很奇怪了,苏莺莺是梁妍的陪读,也会来,就更有些匪夷所思了。
  但这都不能抵消他心中的怒火。
  “来我这赏雨?”他嘲讽一笑,“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苏莺莺当即瞪眼:“你好歹是名门贵子,说话怎的这般粗鄙无礼!你当本小姐愿意来此处吗?”
  “滚。”洛知栩撩起眼皮看她,语气带着淡淡的鼻音和浓烈的不满。
  “洛知栩!”苏莺莺气的微微提高音量,似乎是觉得这样有失淑女风范,便又压了下来,“此次来是七公主有话问你,摄政王府的马车,今早来了你宫苑,是也不是?”
  洛知栩在心里暗暗记下此事,他倚靠着门框嗤笑:“凭她是谁?想知道就亲自来问,审问我?她算什么东西?”
  蓦地,洛知栩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院墙,并没有发现人影。
  第11章 有所图谋
  仅仅片刻,那股被人窥视的感觉就瞬间消失了。
  洛知栩再次将视线放回苏莺莺身上,他撩起眼皮冷冷的看着对方:“我再说最后一遍,想知道,要么让梁妍过来亲自问,要么让她去摄政王府问,你再多待,我就不敢保证会不会对你动手了。”
  院子里的鸟儿们像是察觉到了饲养者的烦躁,也有些疯的叽叽喳喳起来,甚至有几只还扇着翅膀撞鸟笼。
  苏莺莺见他说话如此难听,不由得红了眼,可转念一想这人是断袖,自是不会心疼她,白白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本小姐要走!”苏莺莺有些气愤,可到底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稍微和缓语气,“我没有带伞。”
  洛知栩看了一眼冬树,对方立刻会意,示意旁边的婢女将苏莺莺送回去。
  庭院安静许多,连带着那边的鸟也不再乱叫了,偶尔还要张张翅膀,像是要给洛知栩看看它们漂亮的羽毛。
  旋即,他将视线移到郑彦书身上。
  郑彦书有些尴尬:“我只是想来感谢你,没成想会和苏小姐碰到一起,洛三少爷莫要误会。”
  “感谢?”洛知栩微微歪头,有些不解。
  “是的,上午在书房,为着给我解围,还听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实在抱歉。”郑彦书说到这里,还不忘对他拱手行礼。
  洛知栩明白过来,他勾唇:“无事,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如果只是道谢,明日去书房也是能说的,可他偏偏要冒着恶劣天气来,可见是有比此事更要紧的事。
  郑彦书此人,他倒是不讨厌,前世只知晓他做了文官,那时他洛王府下狱,他依稀记得对方是帮他们说过几句好话的,但也因此得罪了梁琮,便再不得用了。
  这两日也有对他试探,但对方始终无动于衷,勉强可信,因此洛知栩的态度还算好看。
  “此处说话可方便?”郑彦书谨慎询问,“鹦鹉前头不敢言[1],虽说此处并无鹦鹉,但鸟禽聪慧,必得谨慎。”
  洛知栩看了一眼那些鸟,轻笑:“无妨,你直说便是。”
  哪怕他和郑彦书躲进被窝里说话,只要还在这宫苑中,对话就总能泄露出去,方便与否又有何重要的?
  “洛三少爷可还记得武岳?”郑彦书说,“他原本是五皇子的陪读,那日却因说错话,便再未来书房,我依稀听他说过几句,彷佛是您身上有太子殿下想要的东西。”
  “本少爷有何值得他们惦记?”洛知栩随口一笑。
  郑彦书微微摇头,再无话说,洛知栩便让冬树送他回伴读们所暂住的宫苑,他自己则是回到了房里。
  武岳此人脾气大,却是个胆小的,否则也不会因为那日脑袋挨了镇纸砸,就再不愿做陪读。
  起初他是这样想的,现如今却不确定了。
  按照郑彦书所说,梁琮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武岳说不定就是知道此事,再加上那日差点泄露,所以在太子的威压下,不敢再出现在他面前。
  那么,到底是想得到什么?
  他们一个个都想从自己身上索取的,到底是什么?
  “少爷。”冬树步伐轻巧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奴才过去时,院儿里静悄悄的,各个都是关起门来做事,不曾窥知什么。”
  “也罢。”他也不是非得知道。
  因着小雨淅淅沥沥不停,下午的课自是上不成的,洛知栩便待在廊下赏着春雨,时不时逗逗身侧的文鸟,小家夥乐得自在,便轻快地叫着。
  雨一直下到深夜都不曾停,洛知栩喜听雨声,硬是爬在窗前听了许久,直到临近子时,他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躺回床榻,烛光映着他的脸,好看的过分。
  他抱着被卷儿眨了眨酸涩的双眼,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有刺客!”
  深夜,随着一道尖锐的声音,整个皇宫都变得吵闹不安。
  冬树更是直接冲进洛知栩房里,死守在他床榻前,那架势,分明是要告诉所有,想伤害洛知栩,就得从他尸体上踩过去。
  外面似是传来御林军的脚步声,洛知栩盘腿坐在床榻上:“冬树,你去外面瞧瞧可是御林军来了,顺便问问情况。”
  “是。”冬树在听到脚步声时就已经想出去了,他必须得去外面了。
  洛知栩静坐着,并未察觉到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他试探性地叫了冬树两声,却得不到回答。
  他撩起眼皮死死盯着门口方向,想着冬树或许再和那些御林军交谈,但他无法欺骗自己,因为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
  他咬了咬牙,赤脚下地,刚准备往外走,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架在了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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