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言说还想过一种可能。
  各个小世界中,一直都存在能够看穿这个事实的馒头,只是看破不说破。
  无论何种生物,对于未知的存在,即使可以依靠旧有的规律作出推论,也不敢贸然下定论。
  就像言说一直都看不透申无命。
  气运之子生来有小世界的运道加身,生来就是为了拯救世界而生,非乱世而不得见。
  适格者,则是具有神性的馒头,注定为灭世而生。
  为气运之子,又为适格者,这种现象言说见过许多次,并不觉得申无命同时具有这两种特质有什么奇怪。
  令言说烦恼的,是无法将申无命转化。
  无论是亲身引.诱,要让申无命沉沦,还是想要借助神族伴生的黑雾将申无命转化,都不曾成功。
  风家古宅的黑雾经年不散,祂以为这样未知的黑雾可以更好的转化馒头,给他带来惊喜,依旧失败了。
  馒头的意志过于坚定,就连言说也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纵使知道是徒然,言说还是忍不住问,“面对黑雾时,馒头没有别的感受?”
  风满楼挠头,“我这么强,抵御黑雾的侵蚀当然很容易,应该有别的感受吗?”
  风满楼很聪明,猜到未婚夫或许是在关心自己,就会主动把自己完好无损的皮毛给申无命看:“师兄是担心我?不用拐弯抹角的,你可以摸摸我,过来检查一下我现在好不好。”
  他像师兄最喜欢的小动物一样,可爱又健康,而且有长嘴。
  言说很担心自己的话,就将“我现在很安全”这个事实让言说知晓,如此,双方都能安心。
  言说不再说话,只是抬手,按上风满楼试图挠头的手指,进而十指相扣。
  以指尖的皮肤为媒介,他们交换体温。
  边上还有电灯泡,这已经是他们能够做出的最亲密举动。
  言说的思想有些发散,盯着申无命伪装出来的黑发,顺着散落的发丝,将视线入侵至衣料覆盖的地方。
  倘若祂的馒头不必隐藏血脉身份,以原本的外貌站在这里,他或许白得发光。
  难怪连我灵魂的颜色都能认错,你才应该是灵魂洁白纯善的好孩子。
  好孩子眼里,哪有“坏”这个概念?
  未婚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风满楼却隐约从言说身体周围的气场很诡异,好像双亲也不曾给予的慈祥。
  年上所给予的极致照顾,让风满楼都有些意动。
  哪怕只是演戏换来的深情,同样让人感觉很不错。
  风满楼决定继续伪装下去,最好让这份深情能够持续的期限,延长至生命的尽头。
  好一会儿,言说总算放过申无命,不再紧扣着申无命的指尖。
  祂将手收回,指尖贴在鼻翼下,细细嗅着,试图留下在接触中暂时沾染的、属于馒头的特别气息。
  抚.摸馒头的手感,和抚.摸坏孩子的手感不一样,言说最喜欢。
  祂抚.摸最喜欢的馒头,原本糟糕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
  即使作为适格者,馒头也和别的适格者很不一样,想要把他转化为神族,阻碍似乎又多了一分。
  神也不会害怕困难。
  言说正禁锢于一时的情爱中,风满楼早已脱身,开始筹谋正事。
  他看见了还在捂着眼睛,恨不得自闭视听的落魄皇太孙:“谢铮是吧?说起来,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和你正式自我介绍,叫我馒头就行。”
  总算得到“不必继续回避”的信号,谢铮放下捂住眼睛的双手,又是匆匆行礼。
  这位前辈是很热情,谢铮却冷不防一哆嗦:
  “不敢追问前辈的大名,您若是不愿,小的完全可以直呼前辈。”
  确实不敢,谢铮从小在皇室中长大,见识还是有的,自然知道许多修士都有奇怪的脾气,不能随意冒犯。
  风满楼略微加重语气,“我说过,你可以叫我馒头。”
  略微加重的语气让谢铮感到预警。
  从小的生长环境,让少年和他的血亲一样不缺少算计,思考了很久,权衡利弊确定自己和修士前辈套近乎不会造成生命危险,终于再次开口,“小的明白,馒头……前辈。”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假名,但是由于太过简单,反差太严重,像个小孩子的昵称。
  谢铮一时有些不敢把“前辈”喊出口。
  可是风满楼的态度实在太和蔼,看上去也相当的诚恳,令谢铮很容易就卸下心防,这段日子一直在逃命的路上,风里来雨里去,谢铮挺惨的,来自前辈的关心,终于令逃命的谢铮暂时卸下心防。
  然后马上又把铠甲穿回去了。
  确实不得不穿,馒头前辈虽然很好说话,但是另一位全程很少发言,看上去犹如冰雕的修士,正在用几乎没有掩盖杀意的眼神注视着他。
  两位修士前辈的感情大概真的很不错,馒头前辈甚至没有注意到如同有实质的眼刀,或许在他眼里,爱人永远值得全身心怜爱,无需戒备,自然就不会造成伤害。
  于是这杀意全部落在了谢铮身上。
  救命!我不要因为创业未半而死于修士争风吃醋!
  馒头……馒头……
  谢铮拼命进行头脑风暴,总算想起个可以暂时救命的话题,发出疑问,“馒头前辈家里,是不是还有花卷包子发糕,可以凑一蒸笼?”
  “想必是很热闹的一家人,晚辈身不由己,多年来总是家宅不宁,羡慕煞了。”
  这个风满楼真的忍不住,打趣道,“现在没有,至于以后有没有,那就得看我娘或者我娘子谁更努力了。”
  谢铮顺着杆往上爬,“那肯定是前辈的娘子啊!你们情比金坚又正当盛年,肯定会有很多的小孩!”
  以理智分析,风满楼说的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却依旧把言说哄的又捂住脸,再也无暇用眼刀去折磨谢铮,只是少有血色的脸上,看不清是否有红晕。
  比起被外人的羡慕轻易撩动情绪的言说,风满楼冷静得很。
  修士修为越高越难创生,家里的修士全员大乘期以上,妄想有新生命的诞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花卷包子发糕?不存在的。
  在谢铮不要钱似地贡献恭维,疯狂吹捧气运之子和父亲爱情的时候。
  璇姬在悄悄吸食黑雾中的熵,准备能变强一点是一点。
  同时,也有注意到父亲的异常。
  她并非和父亲一般沉溺于毁灭世界,生平几乎没有娱乐的神族,知道不少馒头的风俗。
  花卷包子发糕,是馒头的同类,也可以暗示是血脉相连的孩子。
  创造,更不要说是从无到有创造新的生命,对于神族而言,可以说是很恐怖的恐怖故事了。
  可是父亲居然无动于衷,甚至一贯整肃高冷的表情有所松动,像是相当期待这件事的样子。
  好可怕的父亲。
  神族全员皆为毁灭而生,想要创造什么会对他们造成严重的反噬。
  不愧是父亲,强大到连创生带来的反噬都不惧怕。
  一旦想起自己追随的是怎样强大的父亲,璇姬的心中就生出了无尽的狂热。
  快去皇城吧!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制造混乱制造大量的熵,这样才好继续追随父亲,继续万界归熵的大业!
  ……
  秦国都城现在的局势非常混乱。
  因为风满楼答应过言说,不可以暴露修士的身份,一行人进城的时候,依旧走的是被凡人士兵严加审核的流程。
  被讹诈过路费也不要紧,石头、叶子,都是点石成金,充当障眼法的好工具。
  皇城很大,被所谓起义军劫掠一,许多屋子都已空荡荡,选一处无人的巷子,污水与灰尘堆积的地方,正适合谋划光天化日下不可言说的阴谋。
  暗巷中哼哼,谢铮躲在阴影里,即使早就对这一天期待了很久,他依旧有些紧张地搓着手。
  生于皇室,在算计中长大,谢铮从来都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馒头前辈说是要帮助,那肯定是要从自己身上图谋什么,不可能什么都不要。
  于是谢铮愈发地珍惜自己的性命,决议要把接下来这场持久的战争打好。
  如若□□死亡,只怕灵魂也不会被这位前辈放过,需谨慎再谨慎。
  接下来肯定是要听从前辈的密谋了。
  风满楼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暗中操控应觉镜。
  不多时,空荡荡的巷子里就出现一个火焰凝结出的人形。
  看上去外复刻风满楼同款的帅气,只是没有正主气质的加成,到底逊了几分颜色。
  而后,应觉镜中飞出一点白光,落在谢铮脸上,令假面改造的程度更加明显,哪怕谢铮死去的父母复活,恐怕也认不出他。
  万事俱备,风满楼并不能把目光投向谢铮,偏过头,道:“我只是个望求长生的蝼蚁,不可能知道如何处理凡人的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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