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自己一时动情,竟然和馒头胡闹成现在的样子,还无法将馒头恢复原状,失礼了,不能这样。
无糖馒头的身份确实有许多不方便,去神机楼的时候一定要抓紧机会,把自己也顺理成章地变成一颗含糖馒头。
风满楼知道胡闹的时间结束了,于是抬手给洪晨雨擦脸还有整理衣服,顺便宽慰洪晨雨,“洪姨自知道她的儿子会拱白菜,肯定很高兴的。”
洪晨雨避开风满楼的手,瞥这颗馒头一眼,无言,但是眼神会说话。
于是风满楼又亲亲洪晨雨,宽慰他,“好了,谁说白菜不可以拱白菜?”
……
沧澜江的江心群岛中,部分岛屿无人居住,其中有一座无名岛屿,是江心群岛居民的墓地。
洪寡妇的骨灰就埋在他们身前,但骨灰已经不在了。
这就是无名岛屿的神奇之处。
凡是有骨灰埋在地下,不多时就会消融在泥里,如果不立碑,自然尘归尘土归土,滋长出许多草木,岛上一切又是生生不息,十分美好。
洪晨雨的记忆力和风满楼一样好,不需要多久,不需要提醒,就在岛上找到了洪寡妇旧日的安息之处。
他将酒水倾倒在土地里,从侧脸的方向看去,与在无双镇上卖酒多年的女人有少许神似。
“母亲,我要离开了,以后再回来看你。”
你千方百计制止我去神机楼,他们却来找死,由不得我不去。
死者无言,草木无言,洪晨雨亦无言。
风满楼想,洪晨雨一定也有和他的母亲说很多话,这是他悄然表达爱意的方法。
“看完了洪姨,你以前的小朋友不也看看吗?”
洪晨雨的神情有片刻的茫然,什么小朋友?
好在祂的异常风满楼暂时没有注意到。
青年只是盯着岛上的某处,神情有些怀念,“洪姨以前不让你出门,你就养了一只猫和一只狗解乏,还记得吗?”
风满楼记住的,并非是洪晨雨的猫狗,而是在猫狗死后,抱着两具冰冷的小尸体站在街头,泪流满面,无声哭泣的洪晨雨。
“你没事吧?”那时候风满楼修炼的反噬还没有那么严重,是个活泼的孩子,半夜会偷偷跑出门玩,乍见到有人站在街头,第一反应不是有鬼,而是和对方打招呼。
“从前怎么没在无双镇上见过你?”
洪晨雨张开口,发出的是许多无意义的音节,却没有让对面的孩子被污染失去理智。
“是小哑巴呀。”风满楼穿越后,从小和父亲们认识的都是修士,几乎没有见过天残之人,哄了洪晨雨半天也不见他说话,加之小孩子定性不足,话题很是跳脱,“没关系,我很善解人意的,能明白你的意思。”
于是洪晨雨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抱着猫狗,仰头看着这个幼年馒头,不知怎地就泪流满面。
“不哭不哭,”风满楼捧着洪晨雨的脸,用袖子给小哑巴擦干净脸,“以后我陪你玩好不好?有我在,不会再哭了。”
得到的回答依旧是模糊无法分辨的奇怪音节。
“我做的很好吧?”风满楼在洪寡妇的墓前昂首挺胸,超自豪,“洪姨,你也看见了,这些年小雨儿跟在我身边,确实一次都没有哭过。”
洪晨雨也总算想起来风满楼在说哪件事,“恩,我记得的。”
那可是他们的“初遇”,祂怎能遗忘细节。
自己真是不合格的伴侣,竟然遗忘和馒头共同经历的故事。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祂提醒自己,又道,“我也记得的,凌霄还有隐杀,是我们一起埋的。”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猫狗,是某两个曾经试图暗杀他的坏孩子。
风满楼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两个名字的读音,他同样很熟悉。
不然也不会把一猫一狗的名字记那么多年。
他一直都觉得洪晨雨起名字的天赋有点厉害。
怎么能这么凑巧呢?
凌霄,和无涯观观主凌霄道长,言说的师祖,是一个凌霄?
隐杀,和灵宗的前任宗主隐杀,文轩的同事,是一个隐杀?
怎么能这么凑巧,两个老家伙的名字,刚好就和洪晨雨的宠物同名。
后来风满楼和言说还有文轩也谈起恋爱,顺便和老东西也熟悉起来,对彼此的认知不再局限于只知道名字。
这才知道凌霄确实很像猫,隐杀也是真得狗。
洪晨雨也为不知死活的坏孩子轻声叹息。
坏孩子联手杀死自己,想要获得熵,祂早已熟视无睹。
那个时候祂还没有完全恢复前世的记忆和力量,仅仅凭借本能,就将坏孩子都杀死了。
后来洪晨雨恢复了记忆,为了更好的靠近杀死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不计前嫌,重新回到无名小岛上,把依旧栩栩如生的两具尸体复活,要他们辅助自己创造新的身份,一起去杀死江南江北那两位最尊贵的小少爷。
坏孩子在洪晨雨的淫威下,被迫答应帮忙,同时也被洪晨雨打得半死不活,听说他们休养至今,伤都没有好透。
恢复记忆的洪晨雨很威风,但祂第一次在杀死凌霄还有隐杀的时候,心中最多的情绪,竟是茫然。
早年,洪寡妇经近乎是半囚禁的状态把它关在酒肆里,不让祂出门,也不让他见任何馒头。
祂每天只能隔着门缝,去看洪寡妇迎来送往的客人们。
某日,不速之客打破洪晨雨平淡至极的囚禁日常。
是一只狸花猫,连拖带拽地把另一只奶呼呼的黑狗,拖上酒肆后宅的围墙。
他们打量着祂。
“ 喵?”
“旺旺!”
洪晨雨读不懂猫狗的眼中的恐惧,唯一的想法,仅是:
小猫小狗,好可爱,想摸摸抱抱。
于是祂向他们伸开双臂。
不知怎么的,孩子的如此简单的动作,却把小猫小狗都吓着了。
两只毛茸茸不再可爱,仿佛像是被踩了尾巴又被打断腰,十分应激,张牙舞爪地朝洪晨雨扑了过来。
洪晨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躲闪不及,呆呆地立在原地。
他失去瞬间的记忆,而后又有诡异的黑光闪过,再次睁开眼时,猫和狗都已经死了。
祂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抱着两具小尸体找那个时候的“母亲”,试图靠询问得到答案。
母亲总是很忙。
除了卖酒喝酒,就一直在屋子里画沙盘、推演八卦,神情格外忧愁。
看见猫狗尸体,女人神情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叹息,“贵生贵死,既然死了,你就去把他们埋了。”
这是洪颜第一次允许洪晨雨走出酒肆。
洪晨雨第一次与除了母亲以外的馒头见面。
是背着父亲们,偷偷溜出来玩的风满楼。
年幼的馒头活力满满,就算在夜里遇见,也像颗小太阳。
“你是谁,从前怎么没在无双镇上见过你?”
他们所谓的初遇,其实是风满楼第一次见到洪晨雨。
在他们更小的时候,洪晨雨就见过风满楼许多次。
被“囚禁”的神隔着一道木门,从门缝里看见他许多次。
“洪姨好!我给我爹打酒!”
“洪姨要多笑笑呀,开心才能长命百岁!”
“骂你是破鞋的流氓我都打趴下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可以送我一碗酒酿圆子吗?”
这颗馒头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很美味,他引起了祂的注意,祂认识他。
听闻风满楼的问题后,祂想回答,我记得你,经常来酒肆里给你的父亲买酒,一颗特别香特别美味的馒头,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
可惜那时候祂不会说话,口中发出的,是对于馒头而言,堪称禁忌的音节。
洪晨雨努力的试图模仿记忆中馒头的语言,无果,而后竟然感到脸上有些湿润,摸索过去,是水痕。
我流泪了,我竟然哭了?
洪晨雨这才知道祂也是有情绪波动的。
“是个小哑巴呀。”
年幼的馒头擅自给洪晨雨下了定义。
他扶着洪晨雨的肩膀,很仔细的给他擦脸,像个小大人,又学着那些成年馒头的语气安慰祂,“不哭不哭。”
他那么小,却有着能把任何人都能溺死的极致温柔,会非常耐心地安慰洪晨雨,“和我一起玩吧,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哭了。”
风满楼还在回忆过去,神情看上去很怀念,“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样子我能记一辈子。”
那时候洪晨雨很能哭,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格外瘦弱。
好在这些年过去,自己把他养得不错,他们已经长得差不多高。
风满楼捏着洪晨雨的脸,中肯评价,“我把你养得还是很好的,神机楼的老登,不识货。”
现在摸起来手感就好多了。
洪晨雨不是真傻,偶尔也会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