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随后疾行至风满楼身边。
  风满楼的镇纸还被周延昭顶在头上,所以他画好的画没有镇纸压制,轻易就被周延昭衣袂带起的风吹得四散。
  周延昭暗道不妙。
  他的双手呈现玉石色,以幼时学习琵琶曲《金蛇狂舞》的手速,飞快地将四散纷飞的稿纸都抓住。
  好歹没让它们落在地上蒙尘。
  ……
  第17章
  周延昭本以为,少主是在筹谋什么关乎江北魔修利益的大事。
  他把稿纸放回桌上,却发现那些只是一张又一张画工精美的人像。
  有写意泼墨、白描小人,还有圆滚滚的小团子,画风不一而足,皆是如琢如磨的匠心之作。
  至于这些人像……
  周延昭想了下,觉得少主应该在画他的正宫还有小情人,洪晨雨他见过,传说中的灵宗小祖宗他没见过,但他可以猜。
  文轩的本命法宝是蛇骨铸成的镰刀。
  所以拿着白骨镰刀,气场阴郁邪魅的人,定是文轩。
  但是好奇怪,人物画上除了文轩和洪晨雨之外,为什么还有个气质与他们都不符的剑客?
  剑是百兵之君,至刚至阳之物,决不可能是文轩这样的鬼修持有……难道说洪晨雨真是某个隐世的老怪物?
  对!就是这样,要么洪晨雨是隐世大能,要么就是文轩气运极佳,还有极其罕见稀有的魔剑!
  就这样,周延昭成功说服他自己,不忘另找一枚镇纸,压住风满楼的画。
  风满楼见周延昭看见了该看见的东西,突然又问:“我画得怎样?”
  周延昭沉声回答,“他们二位是龙章凤资,您的笔亦是神来之笔。”
  和谢长安这个油滑之人相处几天,又接连几次倒霉,周延昭成长了一些,也想试着让自己变得油滑。
  看不懂少主的画,就夸他的男人、夸他的画技,准没错!
  墨斋的空气仿佛凝滞了须臾。
  少顷,风满楼叹息,“行。”
  你,过关。
  “周兄务必继续坚持慎重的美德,长生路远,多谨慎,才能寻得大道。”
  风满楼身上背负的秘密太多,偶尔也有想倾诉的时候。
  识得周延昭还有谢长安,以《不见别离》看出他们灵魂的成色不错,颇有眼缘,是可以求助(迫害)的好工具人,本想试着给周延昭漏底,可惜这人不接招。
  那就揭过。
  “属下谢少主吉言。”
  周延昭沉默地旁观狂澜生收好画纸,拎着他遁出墨斋。
  青年人大仇得报在即,却觉得身上背负的担子愈发沉重。
  因为周延昭发现,文轩和洪晨雨二人分别视之并不如何,但放在一处看,就能发现他们其实长得有些相似。
  所以少主特别花心倒也说不上,他就是单纯好这口?
  无知真快乐,谢长安不知道少主的秘密,就不用无端多受知晓他人秘密的折磨,羡慕。
  心事重重的周延昭,没注意到在狂澜生带他离开无双镇的同时,另一道白光亦顺着东流的沧澜江,往苍嘉城去。
  元婴修士比不得大乘修士能撕裂空间,但全速前进下,狂澜生回到苍嘉城外也不过用了半日。
  周延昭再次踏上故土,天色尚且晴朗。
  “少主,苍嘉城里的氛围不对劲。”周延昭望着不远处的街道小声说,“但我说不上来。”
  他没得到任何回音。
  狂澜生再次消失了,留下周延昭独自在大街上茫然四顾,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少主是想要我我作为诱饵,引出与师叔勾结的那群修士?
  那我就做诱饵。
  于是周延昭拿下头顶的镇纸,收好了,步履坚定地走入城中,四处闲逛,最终选择在一家茶水摊附近坐下,“上茶。”
  又过了许久,才听得跑堂热烈地喊,“上茶——”
  周延昭并未回头,手中出现一把紫檀木琵琶。
  他不记得自幼学习的音律,更忘了自己是乐修,直接把琵琶当做兵器,砸了下去。
  ……
  苍嘉城是座小城,城中最高的建筑不过是十余层高的酒楼。
  于是手握应觉镜的风满楼选择在此处落脚,以便将城中百态尽收于眼底。
  “馒头,你在看别人吗?”
  在风满楼于酒楼楼顶站定没多久,他的影子出现涟漪。
  影子扭曲着,渐渐脱胎出人形,“不仅看别人,还伪装你原本漂亮的样子,我不喜欢。”
  他缠上风满楼,“文轩喜欢白色的馒头。”
  这个要求有些小无理,但风满楼还是同意了,“好。”
  鬼修素来行动迅疾,风满楼倒是不意外文轩会先一步赶到,甚至身上新沾染的血迹也不曾干透。
  风满楼法力运转,附着在黑发上的伪装褪去,双眼变回翡翠的颜色。
  文轩扑在风满楼怀里,黑发与白发纠缠在一起,声音阴湿地贴在风满楼耳畔,“不要看别人了,我会生气。”
  于是风满楼就将视线全部凝聚在文轩身上,眼里覆着柔情。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不看别人,只用神魂扫视苍嘉城里修士的动向。
  被无微不至照顾的文轩心情很好,正准备继续其余动作时。
  一只纸鹤飞来,突然插.入二人中间。
  【两位年轻道友,收敛着点好吗?我在你们楼下】
  大概是这酒楼顶上实属恋爱圣地,楼顶包间的客户也见怪不怪,只是放出纸鹤提醒,并不破窗而出,没有导致双方都尴尬的场面。
  风满楼接过纸鹤,知道楼下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便朝着文轩张开双臂,“阿文,我抱你换一个落脚点。”
  文轩叉腰:“怎么不是我抱你。”
  二人没有僵持着太久,最终默契地牵着手,瞬移到城中另一间酒楼的屋顶上。
  在新的酒楼坐定,文轩便没骨蛇一般靠在风满楼肩头,无规律地律动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柔韧且灵活,“是看在馒头的份上,我才放过他。”
  不然送纸鹤打搅他们的修士死定了。
  而后,文轩开始按着风满楼的手腕脉门,只要祂想,就能按住风满楼的命门,杀死风满楼。
  风满楼全然无惧。
  那厢,文轩捧着风满楼的手腕仔细嗅了好一会,方才依依不舍地将那只手放下,“馒头没有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喜欢你。”
  风满楼回答,“我也很喜欢你。”
  当年与文轩三.战皆输,风满楼为了安抚风眠,曾与风眠有一传音,“尊上,更早之前您就应该清楚,我无法胜任魔尊,如今这位道友给了台阶,我们便下了吧。”
  风眠愠色愈浓,“但本座也不能把你的感情作为赌注!你们才认识几天,知道文轩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舍得小雨儿……”
  “联姻不需要感情。”风满楼的神情是远超出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甚至有些冷漠,“我们能交换利益就足够。”
  而后,风满楼揉揉脸,展示最柔情蜜意的一面,“我好像也有些爱上你了,阿文。”
  “你是第一个用昵称喊我的人。”文轩歪着头,打量着风满楼,“我又该如何称呼未来的夫君呢?”
  “馒头,尊上给我起了馒头这个乳名,你想的话,可以和他用同样的方式唤我。”
  “很好的名字。”文轩笑着走上前,抱住风满楼,“谢谢你爱上我,我的‘馒头’。”
  “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听说道侣之间都是要互相表白的,所以我们也要经常互相说喜欢,可以吗?”
  “我喜欢你,所以当然可以。”以喜欢作为伪装,风满楼提出了自己真正的要求,“你很厉害,可不可以成为我的老师?”
  文轩觉得很新奇,好在做到风满楼的要求并不难,所以祂答应了,“那你要记得给我敬茶。”
  眼下,祂虽然失去大部分记忆,但脑海里的知识却还在,教育一个小世界的馒头,易如反掌。
  至于“成为老师”的提议会让祂如何后悔,暂且不提。
  貌合神离的未婚夫夫之间有了约定,要经常见面,要经常互相说喜欢,文轩也要充当风满楼的老师,为他答疑解难。
  最开始,风满楼欺骗文轩最没有负担。
  但风满楼没想到的是,文轩好像真得对他一见钟情,或者说,见色起意。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可能是风满楼的活太好,文轩骨子里太骚,他们在床上也十分契合。
  他们未曾结契,说喜欢的次数很多,做.爱的次数也很多,看上去就像愈发地深爱彼此。
  于是风满楼试着对文轩更好了些。
  无论是结束杀戮的战场,还是幽暗密闭的暗室。
  只要文轩想要,风满楼都能第一时间赶到,并且给予文轩想要的情绪价值。
  “老师找我,我当然要来。”漂亮的白色馒头朝文轩张开双臂,“现在要抱抱吗?”
  文轩渐渐觉得狂澜生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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