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本就喜欢祂的馒头,现在更喜欢了。
言说低下身子,额头贴上风满楼的额头。
“恩,你是我的‘人’,所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风满楼没注意到言说的语气有些奇怪。
批折子已经够让他头痛,哪里还有精力注意旁的。
时间如流水东逝。
在给最后一本折子打上标记之后,终于解放的风满楼,如释重负地丢了所有负担,猛地坐起身:
“淦,终于批完了。”
风满楼狠狠地揉了眼睛,化开熊猫眼圈一般的乌青,有些头晕,差点又倒下去。
好在言说扶住了风满楼,他仰头亲吻风满楼的下巴,又开始给疲惫的爱人按摩肩颈,“宝宝好棒,宝宝辛苦啦。”
对神族而言,寿元不足百岁的风满楼自然是宝宝。
祂深爱着的宝宝。
风满楼被肉麻得一个哆嗦,“哪里学来的情话,平日里不是公事公办得很,都喊‘少主’吗?”
“少主宝宝辛苦啦~”
风满楼:。
算了,师兄开心就好。
批折子会给风满楼带来相当严重的后遗症,他现在灵魂都要变成折子的形状,真不想再计较称呼上的问题。
那厢,言说继续道,“我要去敬亭山寻找铁精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风满楼按着太阳穴。
好不容易才从脑子里浩瀚的信息洪流中,提取出仙尊一天前吩咐给他的那件事:
“我爹叫我回家吃晚饭。”
父子二人一道,去陪风满楼的另一位父亲……或许也能称之为母亲,但风满楼小时候试过了,这么喊会被打。
所以风满楼在修真界是有两个爹的孩子。
“累了就好好休息,我去找铁精了,替我向令堂问好,你此回家,路上认识新朋友都可以介绍给我看看。”言说开始整理行装,话语明显意有所指,“什么样的朋友都可以。”
看完之后再被你杀掉吧?风满楼在内心吐槽。
他老神在在,又送言说一个临别吻,目送他离开。
确定言说不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风满楼才幽幽道,“走了啊。”
他抬起手,掌心白光大放,渐渐凝结出一面化妆镜。
化妆镜是规整的圆形,边缘环绕着草叶,背面有漂亮的兰花浮雕纹饰,平日里都被风满楼郑重地藏在丹田紫府中,知道镜子存在的外人不过一手之数。
神秘的化妆镜正在微微震颤着。
银亮的镜面平整光洁,浮现出几行血色的字:
【想你想你想你……】
【馒头,你在哪里,是不是去找其他小贱.人了?】
配图是一把沾血的刀子。
……
第2章
镜中血字的主人来者不善,且明显已经被风满楼晾了一会。
风满楼却不慌,落笔在镜面上的时候,依旧不徐不疾:
【我在,老师】
他和镜中人交流使用的术法名为“千里洞观”,以两面互相做好标记的镜子为媒介,相隔千里也能传递信息,算是修真界的简易电话。
而在风满楼写下四个字之后,镜子对面的人半晌没有回应,大概产生了相当的情绪波动。
片刻后才又有了消息:
【都说了,不要再叫我老师!】
他显然对“老师”这个称呼有心理阴影,最后误写了一笔,像感叹号。
风满楼觉得挺有趣,因为批折子过度劳累的身心得到了放松:
【好,阿文不要生气,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陪你】
镜子那头的人名为文轩,与风满楼的确有相当长时间的师徒情谊,是风满楼另一位父亲指定的未来魔尊。
他们还有与彼此的婚约在身。
既是有婚约的对象,文轩偶尔想查岗倒也正常,这时只要逆着毛薅,之后再顺着毛撸,即可平安无事。
文轩确实很想见风满楼,被问及身处何方,立马发过来类似坐标的描述。
而风满楼在脑中描摹路线以后,发现他们居然离得挺近。
甚至足够巧合的话,文轩还能撞上刚结束颠鸾倒凤,遁往敬亭山方向的言说。
有些麻烦。风满楼想。
风满楼行动果决,抹去镜面上的文字,又将其紧握在手心。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他现在的模样是黑发灰瞳的青年,帅气高大,自带一股书卷气,却在化妆镜的帮助下,服色不改,容貌却有细微的改变。
黑发渐渐褪色化为银白,瞳色化为翡翠的碧绿,好像落入人间的精灵。
他依旧很好看,给旁观者的感觉却变得诡谲,相当危险。
危险的风满楼不准备干危险的事,他离开客栈的房间,瞬移至大堂的柜台前站定,有礼貌地道一声“结账”,不待对面找零,兀自离开。
原本打瞌睡的掌柜被银两碰撞的声音吵醒,好不容易确定发生了什么事,却只来得及看见青年飘逸的衣角,下意识道:
“我有接待过如此仙姿玉貌的客人吗?”
掌柜拿起银两,发现下面还压着张纸条,上书“xx客房的房费”,不由得大惊:
“那间房的客人已经把房费结了,唉!你等等!”
他拎着算盘追出客栈,试图把多余的银两还给正主。
可是街道上熙熙攘攘,无论如何出众的人隐匿在人群中,都如同水滴入海,再也寻不得了。
……
风满楼找到文轩时,他的未婚夫一身劲装、不丁不八地站着,及肩的狼尾短发在山风里飘扬。
十几具被抽光全身血液的扭曲干尸趴在文轩脚下,尸血如蜿蜒的浊流,汇聚成红色的池塘。
造成如此惨状的文轩,脸上并未有嗜血疯狂的神色,撇开鬼修特有的阴郁气场,他的神情过分恬静,只是专心注视着血池,仿佛不知道他身处何种人间炼狱。
仿佛这个人存在的本身,就是在解读天真即是最大的邪恶。
难怪魔尊曾经恨铁不成钢地训斥过风满楼,“你怎么不知道和文轩学学?他多像魔修。”
对此,风满楼觉得他有必要为自己辩解,“我知道自己不如阿文,所以我早就已经拜他为师,他接下我三盏茶,很高兴呢。”
魔尊沉默了很久,半晌才艰难开口,“你们有婚约。”
“老师也可以当道侣。”
“风满楼你说得什么话?罔顾人伦、离经叛道!”
“可是小爹,我们是魔修。罔顾人伦、离经叛道,本就是应该。”
把魔尊噎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舍不得打孩子,索性出了趟远门,灭掉某个魔修门派,将门派的镇派之宝赐给风满楼当礼物,“是本座失言,你确实会当魔修。”
算是承认了好大儿的优秀。
至于文轩和风满楼的师徒关系……
文轩确实教会了风满楼许多东西,包括杀人还有双.修。相对的,风满楼也很爱他、很尊敬他。
但风满楼呼唤文轩的那句“老师”,显然还是情.趣的成分偏多。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在文轩身前不远处,蛇骨铸成的镰刀悬浮在血池上方,被升华的红褐色水雾包裹着,正在饱饮鲜血,液体顺着骨缝被逐渐吸收,留下一道道姝丽恐怖的痕迹。
山中无活人,哪怕是很小的动静,文轩都能轻易感知到。
“是夫君来了啊。”
文轩身形轻灵,第一时间扑在风满楼怀里,吊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祂知道馒头中意热情的伴侣,察觉到馒头到来,就将镰刀与血池都收起,干尸也被随手毁尸灭迹。
神明千万种考量,亦有偶尔失算的时候。
文轩回收镰刀的动作有些急切,一滴血水溅到他脸上,好似花钿纹饰。
风满楼注意到血痕的存在,腾出手,用袖子仔细擦干净。
文轩口中发出小动物一样模糊的音节,他好像超爱。
“那些大弥罗教成员,都在这里?”
风满楼知道文轩先前在做什么,并加以不阻止,只是与他闲话,“尊上说过,只要使用过那种力量,即可视为大弥罗教成员,杀无赦。”
他明明在复述魔尊下达的死命令,语气却随意得很,好像在和男友讨论去哪里度假。
“务必将他们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文轩没点头也没摇头,“我快杀完了,只是在等漏网之鱼上钩。”
“簌簌——”
山风的乐音有些变调。
穷途末路的赌徒突然出现,步伐带风,手掌成爪状,袭向文轩的背心。
蝼蚁将死亦能反扑。
只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多取巧也是枉然。
根本看不清文轩是如何出手的,偷袭的人甚至没碰到文轩身前的空气,就倒在地上,肢节俱损。
“你懂什么?”被文轩掀飞的修士咳着血,喉咙破音,好像在拉风箱,“大弥罗教罪无可赦,但大弥罗教的功法没有错,要看使用功法的人!何至于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