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周边的人安静万分,整个空间里只有两个人彼此诉说的声音。
秦远枝将听筒位置挨在耳边,轻轻抬起头,视线中不远处立着的依旧是庄梦蝶的身影。
那边沉默良久,继而道:“对。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秦远*枝…你别再来打扰我了…”
同样刺耳的话,该由庄梦蝶说出口的。是她秦远枝活该,不过现在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秦远枝眼尾肉眼可见的红起来,泪水在脸上滚落,“好…对不起…”
“你们在干什么?”
背后传来景烟的声音,所有人都慌乱起来。
秦远枝也不知道她是何时挺直腰板像他们一样立在景烟面前的,更不晓得这通电话到底是自己误触挂掉的,还是对方先挂掉的。
景明东倒西歪,站在秦远枝旁边,两个人插在第一排,深色分店上上下下的员工在景烟的眼皮子底下站成了两排。
看见刚刚由乱到现在站成整齐划一的员工,景烟太阳穴突突的跳,不悦的挑眉,“闲着没事儿是吗?”
所有人包括景明都不太看她的眼睛。
景烟踩着高跟向秦远枝走去,而后在她面前毫不意外的停了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情况肯定会拿她这个新升的经理是问。
所有人的心也为之跟着悬在了嗓子眼儿。
“你把深色当什么了?秦远枝?”景烟凝视她,“当你个人情绪的垃圾站?还是你谈恋爱的摇篮?”
“我…”秦远枝知道解释只会添乱,又下意识的闭嘴?
“姐,我的主意!跟秦远枝没关系!是我硬要拉着她一起玩儿调酒竞赛的!”景明一看也像是没醉的,又像是被自己搞突然袭击的姐姐吓得醒了酒。
接二连三有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承认。
他们不起哄,也根本就没这回事。
景烟立在最前面,“这件事我不追究,但我能看到一个团体还有的团结,不过下次我不希望是这种。”
她眸色依旧落在秦远枝身上,毕竟这里留她职位高一些,深色分店整个重担都基本在她身上,在景烟眼里秦远枝是最不能出岔子的人。“有的事不一定要现下把握,等一切坚固牢靠,你想要的风沙自然不会被风扬走。”
她在点秦远枝。
秦远枝也立马明白她的话。
员工犯了错,总要受罚。
不过景烟是要他们里里外外所有人每人做一道菜,给研发其他新菜品的后厨做新思路。
景明上了一道板蓝根养生拉面。
那天晚上吃吐了一大桌子人,就连景烟那么淡定清冷的人都被吓得半路退出饭局。
这菜一出,深色指定得倒闭。
深色正式营业的这天,秦远枝不再像之前那般魂不守舍,满脑之间回荡着景烟的那句话。
一个月试营业下来,深色分店的营业额基本快要齐平总店的三分之二。
做了经理,秦远枝还是最拼的那个。
景明有些不解,以前她知道对方是想给她那位女朋友换一条好一点的义肢,但现在分了散了扬了,她继续拼命又图什么?
深色总店和分店难得拼一起的庆功宴,秦远枝兴致依旧不高。
光斑暴露之下,所有人都洋溢着快乐,只剩她在原地怎么也出不去。
景明将人拉住去了一边稍加安静一些的角落,递给她一个文件袋,秦远枝疑惑的从里面将东西拿了出来。
秦远枝将照片一张张的迫切翻阅,前面三十二张都不是记忆里的,直到手中剩下的最后一张。
那照片中的衣物款式接近记忆,但却又不是真正的。
见这人发愣,面前人也不明所以。
然后接着听见景明说:“你之前让我托人找的衣服,你形容的颜色和款式都在这儿了。不过依我看…你说的颜色拼接的校服,应该是华青九几年那会儿的校服。所以…我猜测你要找的人应该是华青高中的人。”
秦远枝眸色亮起,似是忆起什么,华青高中…不就是庄梦蝶之前和她提及过的吗?
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正在冲击着她的脑海。
她迫切的捏住景明的肩头:“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要怎么才能找到那时候的校服?”
景明有些为难,“这个恐怕难,毕竟你要找的人是十几年前的了,容貌身材都会随时间发生一些变化,而且你没有任何特别的记忆点,如果真是华青的人,那基数可大了去了,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他最后强调的这句话,无疑又将秦远枝那份刚刚得到的一线希望又踹进了死胡同。
对啊…她又怎么可能会是庄梦蝶…
庄梦蝶又怎么会是她…
世界上也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她心底在意了十五年的恩人会就那么草草的来了萍水,又和她草草相遇,更草草的和她互相喜欢过…
上天可没这么闲。
第72章 终章(2):婚礼
“扩大销量?你拿什么?秦识月。”刘春富笑了,“还是你认为人人都觉得萍水的茶叶好喝,都去买?”
两人有分歧,刘春富觉得萍水的地理环阴湿,更适合养蝎子。周边的小镇中药馆对于蝎子这味药需求很大,他并不想就此改变。
尤其是秦识月一个妇人的意见。
采纳了如若真的没成,那自己将会是千夫所指。
萍水地理位置偏僻,更没什么先天条件,养殖蝎子算是老天开眼放了大家一码。
秦识月说:“春富哥…那我申请下来的路费什么时候能有?”
刘春富抿了抿茶水,“这茶确实不赖,但北京那么大的地方,你拿什么去拼?”
秦识月擦了把额头的汗珠,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茶叶,“但我真的想试试,春富哥。”
刘春富说:“再等等吧,凑齐了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毕竟我得过问全乡人的意见,这事儿急不得。”
秦识月笑着:“行。”
一周以后,秦识月拿着乡里人凑出来的十块钱路费上了北京,还带着那个人人口里的拖油瓶。
秦远枝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跟着这个女人有吃有穿,好像从记事起,自己就像其他人一样叫她妈妈。
没读过书也不识一个字,现在十岁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怎么写。
她只晓得,乡里的人一看见自己就叫秦远枝。
或许,她就是为了这个名字而生的。
秦识月大字也不识几个,手写更是歪歪扭扭。刘春富指她蠢,全乡有大部分想改变现状的都被她说动容,将攒下来的积蓄掰开两半,其中一半便像是信任一般分给了秦识月。刘春富只知她几个字不识,就敢带着一腔莽撞上北京,着实蠢。
可萍水乡穷了几代了,这眼下有了冒尖的脱困办法,秦识月很想试试。
秦识月是个很有韵味的女人,眸光流转秋水,乌黑的发散于脸侧,眉梢轻扬时总会不经意间带出一丝温柔。她生于乡野周身却没有半点粗鄙,除了那双汗水浸泡过已经满是老茧的手,到与她的脸极为不搭。
她背着巨大的包袱,一手拿着边缘不清的半张纸时不时埋头看看,另一手则是牵住秦远枝。
秦远枝不懂,只是静静的跟着,偶尔抬头有些专注的女人。
她不知道对方带自己来大城市干什么,只是一味的被她牵着走,偶尔看见路边有新奇的玩意儿便会多瞥两眼。虽然心中也有想要拥有别人手上东西的想法,但她非常清楚自己没有资格拥有。
秦远枝会安安静静的,让秦识月有多余的精力做自己的事情。
“远枝呐,你去那边树下玩儿玩儿,我跟这个伯伯说说话。”
秦识月点点头,立马跑开。
孩子天马行空,望着湛蓝的天,而后又静悄悄的掰扯着自己的手指的玩儿。抬头间她看见自己的妈妈和另一个年长一些的老人讨论着什么,好像那男人脸色生硬不悦,随即秦识月又在他面前下跪满脸都是哀求。
她不知道缘由,只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想起身去拉秦识月,可身上却又有什么东西压得自己脚下无法挪动。
天不遂人愿。
秦识月身上剩下的钱在车上被人偷了去。
没了钱,她在这无亲无故的大城市里举步维艰。
秦识月的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可她没哭。
接下来的日子,她牵着秦远枝东奔西走,做了洗碗工,因为老板缺乏经营类证件,某天夜晚卷款逃跑,她一分工钱也没拿到,但她也没哭。
而秦远枝也不知道她多久才能从这里再回萍水。
那天,秦远枝看见秦识月上了一家诊所,自己在外面坐着等了她许久,等到自己妈妈出来的时候,她手肘那里摁着一块棉花,唇色有些白,然后对她说:“走吧。”
她看到了秦识月手里捏着钱。
“你在地铁口那儿等等妈妈,我去去就回。”秦识月脸上挂着艰难的笑。
秦远枝乖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