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也或许孤独终老,穷得只剩钱。”苏祈安斩钉截铁道。
噗呲!
“就你贫嘴。”颜知渺依偎进她的怀中。
苏祈安并不被这美人计扰了主意:“带我一起去。”
“你就留在这,帮我做件事。”
“少骗我。”
“没骗你。”颜知渺递来一样东西。
苏祈安不解,将这东西上下左右的打量:“炮仗?”
“这叫穿云箭。”
江湖话本里常常有句话,“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苏祈安挺新奇,原来它长得如此小巧,拇指般大小。
苏祈安犹豫一瞬,确认颜知渺没有骗她,这才将其揣进袖子。
“这下我真的要走了,”颜知渺认真道,“。”
“……我等着你。”
颜知渺毅然转身之际,三千青丝束成的马尾扫过苏祈安的脸庞,留下一缕淡淡的香味。
苏祈安怔怔望着她,直至她头也不回地推开门扉,消失在门外。
风势依旧猛烈,将外头的声响透过窗缝吹拂至苏祈安耳畔——
院子里有密密匝匝的脚步声,颜知渺在说话:“今日若有扰乱军心者,斩;退缩不前者,斩;叛变投敌者,亦斩。”
随后,风止,天地滑入寂静。
苏祈安推开半扇门扉,这院中早已阒其无人了。
她久久伫立,皮肉和骨骼因寒意寒侵蚀至麻木,直至独孤胜冒出头来,咋咋呼呼的,令她如梦初醒。
“郡马,你怎的连件外袍都不穿,小心冻坏了。”独孤胜紧张兮兮道。
苏祈安低眉,视线有些虚焦。
独孤胜巧妙地掩饰起自己的那份不安:“郡主福泽深厚,定能逢凶化吉,平安无恙。”
对面屋门开了,高子芙捂着伤口,靠在门边,与他们对望,一句话也没说。
目下,这货栈里就剩他们仨了。
苏祈安问独孤胜:“天还有多久会亮。”
。
走出货栈,颜知渺就要和众人分别,独自行动。
她抱拳道:“诸位,保重。”
宁如玉最后一劝:“让我陪你一起吧,再不然你带上银浅。”
诸位长老纷纷附和。
颜知渺照旧拒绝,她的任务是前去保护父王的安危,人多反而不利行动。
宁如玉严肃道:“既如此,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嗯。”
“别受伤。”
“嗯。”
“有危险就跑。”
“你好唠叨。”
宁如玉委屈巴巴地闭上嘴。
鬼市街头,雪淋白每个人的头发,颜知渺叫住欲走的他:“这是镇淮王府的事,你不必掺和进来,回碧叶城吧。”
宁如玉掏掏耳朵:“你不是常说拿我当姐妹吗?”
言罢,他率领一支队伍,朝另一方向扬长而去,刚转身又侧目回眸:“别忘记我们会面的时辰,巳时三刻。”
。
颜知渺身形轻盈如燕,跃上屋脊,在碎玉琼花中,沿着连绵不绝似的屋顶飞奔,寒风掠过她耳畔,发出尖锐而悠长的哨音。
不多久,她悄然降至一座宽敞气派的庭院之内,凭着对舆图的记忆,不费吹灰之力地摸索进了主屋。
颜知渺闪身至床畔。
榻上之人欲要起夜,正打着哈欠眯着眼,余光触及床边立着的人影,失声尖叫:“有鬼啊——”
叫声刚到喉咙就被点住哑穴。
他腿脚还能动,跳下地,撒开丫子。颜知渺对准他后腰狠狠踹去一脚,踹他滚了个狗吃屎,又点了他的定身穴。
这点穴很花哨,即便是习武之人,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冲开。
敲门声响起,细细弱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干爹,该起身入宫了。”
来人熟练地推门而进:“干爹。”
颜知渺认出他是小竹子,每年上元节进宫拜圣,总见他跟在康福公公后头,是康福公公的干儿子。
灯笼的柔光,投下朦胧的亮,地上横卧的人令小竹子心头一惊:“干爹!这……这是怎的了!摔着哪儿没有!”
颜知渺走出暗处,至默贴在他后颈。
小竹子自觉地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弹,磕磕巴巴道:“好汉饶命,金银珠宝你尽管取用,只要不伤我们性命……”
颜知渺绕到他跟前,任由灯笼照亮自己的脸庞。
小竹子认出她,难以置信道:“云……云明郡主!殿下,您您这……是何用意?”
颜知渺粗暴地捏开他的嘴,塞进一颗药丸。
“咯——咯——”小竹子瞪大眼珠,捂住咽喉,试图吐出来。
“两日之内若无解药,此毒会令你的五脏六腑化为血水。”
小竹子立刻匍匐在地,苦苦求饶。
“听我的话,我不会伤你性命。”
“好……好好好……”
“把你干爹绑了,藏到柜子里去,再找一套他的衣服给我。”
。
半个时辰后,一顶宽敞华丽的暖轿,停在宫门前,轿檐下一左一右悬着两盏灯笼写着“康”与“福”二字。
卫兵再熟悉不过,却也要依例检查。
只是康福公公是陛下的心腹,更是跟前的红人,他们怕得罪,揣着万分的小心,从不主动去掀那轿帘,须等小竹子动手。
可今日的小竹子一直在发抖,弓背塌腰,还缩着脖子。
“竹公公?竹公公?您*这是……”
小竹子回神:“是是……天冷,我我冻着了。”
“你进养鑫殿伺候着就好了,那是整个宫城最暖和的地儿,地龙烧的旺,”卫兵艳羡不已。
暖轿里传来几声低咳,嫌弃他们瞎耽搁工夫,小竹子赶忙探身,掀开轿帘一角,里头的康福公公正抱着拂尘眯着眼,老态龙钟的模样,和往日并无差异。
卫兵向他问安。
小竹子将轿帘放下,喊了声起轿。
颜知渺吁出一口气,摸摸贴服于脸的人皮面具,又摸出蓝瓷药瓶,拔掉木塞饮下药水。这药是宁如玉为她特意调制的,能够短暂的改变嗓音,变化出苍老低哑音色。
第127章 看来,今日真是场硬仗了(本章无郡马,慎买)
晨曦微露,天际交织着迷蒙光影。
绣有细腻金丝的朱红蟒袍何等尊贵威武,颜逸拥着温舒云,与她额头相抵着低语:“王妃,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做王妃享尽荣华富贵,何来委屈一说?”
“你本是侯门千金,当年多少才俊倾慕于你……多谢。”
“夫妻之间,何须言谢。你的心愿,便也是我的毕生所求。”温舒云坚定道。
“此一去,凶多吉——”
“此一去定会受上天庇佑,顺顺利利。”
温舒云离开他的胸膛,捧来梨花木盒:“带着它,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颜逸将其接进臂弯。
“千万记得护好渺儿,不然我唯你是问。”温舒云推推他,“去吧。”
。
门外,两名身披铁甲的禁军,立即横刀而立:“王爷意欲何往?”
“入宫面圣。”
“陛下有旨,王爷不得外出。”
“放肆!”颜逸要多威严有多威严。
其中一人明显颤栗,求他息怒。
颜逸不息怒,霸气地要求他们有多远滚多远,随即拂开长刀,潇潇洒洒地往外去,左右禁军见状悉数围上来,堵住他的去路。
颜逸嗤笑:“怎么,你们要和本王动粗?”
“我等不敢,还请王爷返回寝殿。”副指挥使挤进人墙。
颜逸的脊梁挺如青竹,目光桀骜,不屑道:“你可知阻碍宣旨该当何罪。”
副指挥使:“宣旨?”
颜逸拍拍梨花木盒,成竹在胸道:“先帝遗诏。”
“王爷莫要玩笑。”
颜逸便单手将盒子举到他面前:“是不是玩笑,你自己验看。”
副指挥刚要抬手,又下意识的一思忖,选择后退一步。
私碰圣旨乃是重罪,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颜逸又将木盒往他的方向举了举,几乎要贴上他的领口,他躲避不及,侧身让开,也让出一条路来。
颜逸便理所应当地穿过围堵,一面迈着四方步一面道:“速去备好车马,护送本王入宫。”
气势是牛哄哄的。
养鑫殿内。
难得恢复清醒的颜赴,稍稍弯着腰,面朝铜镜揉着发酸的眼角,不知是不是昨夜睡得太久的缘故,脑袋昏沉得像泡过水的棉絮,又重又沉。
“康福啊,还没有岐淑的下落吗,这孩子被朕惯坏了,跑哪儿疯去了。”
“昨夜朕在梦中见着皇后了……”
“岐淑肯定是烦那帮老臣,朕要拔了他们的舌头,她好心查案他们却不领情。”
“康福啊。”他嗓音沙沙哑哑,像是咽了口西北的烈风。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