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颜知渺用眼风扫他一个哆嗦:要你管。
独孤胜害怕,想逃:“菜不够我们吃,我用最快的轻功回趟城,买些回来。”
白舟也感觉气氛怪怪的,捏着竹杖追出去,一边追一边喊他:“附近有家小酒铺,老板做鱼是一绝,可以在他家卖些酒菜。”
苏祈安满意他们迟来的眼力劲儿,凑近颜知渺,笑吟吟道:“上回你熬汤我没喝着,今晚我得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你出去。”
“我给你打下手。”
“用不着。”
苏祈安拿肩膀撞撞她:“你生气了?我哪里没做好你可以同我讲道理的。”
颜知渺将菜刀丢上案板,发出哐啷一声,吓得苏祈安后脊一跳。
“太久没下厨,生疏了,还是让银浅来吧。”颜知渺冷漠走掉。
她前脚走出庖房,后脚白舟和独孤胜就回来了,关心苏祈安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不是去买酒菜了吗?”苏祈安问。
“酒菜哪有您重要,”独孤胜道,“我媳妇儿也爱耍脾气,您同我说道说道事情原委,我给您出谋划策,分享哄媳妇儿的经验。”
“我其实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苏祈安老实道,“我们先是一起放风筝,郡主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之前住在这的苗姑娘,我说没有,她就黑脸了。”
独孤胜嘴巴长成一个大大的圆:“什么!您在这金屋藏娇!”
苏祈安白他一眼:“不懂别瞎讲,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独孤胜便立即调整八卦心态,专注当下:“您的回答没错啊。”
好纳闷,遂追问苏祈安刚才在庖房又和颜知渺说了些什么。
苏祈安沉吟道:“我让她跟我讲道理。”
独孤胜难以置信:“您居然让女人讲道理!”
“女人不能讲道理吗?”
“当然不能啊!”
苏祈安:我也是女的,我就很讲道理啊。
白舟听罢,轻松悟出了颜知渺生气的真正原因,偷偷发着笑,扯扯独孤胜的袖管:“这事我们帮不上忙,还是去小酒铺买酒菜要紧,再不去就打烊了。”
独孤胜叹息一声,随她离开。
被独自留下的苏祈安:我又凌乱了。
。
为了不耽误二位主子用晚食,买完酒菜,独孤胜一手提食盒,一手提白舟,轻功使得出神入化。
八仙桌放于二楼天台。
大家难得相聚,颜知渺准许今夜书斋不分尊卑,五人全都围坐在桌边。
酒菜是白舟点的,讲究荤素搭配、浓淡相宜。
辣炒玉筋鱼赫然摆在当中,苏祈安夹一块鱼腹肉放进颜知渺碗中:“酒铺老板的拿手菜,你小心辣。”
唇舌的记忆最难忘,三年来,颜知渺始终记得它的味道,但眼下看来,也就她一个人记得,幽幽怨怨觑了苏祈安一眼,道了句我吃饱了,随后离桌。
“你一口没吃啊……”苏祈安弱弱道。
独孤胜对着她疯狂挤眼,追上去,追上去。
苏祈安也来了气,面色很冷酷,我都这般示好了,还不依不饶,我不追,谁爱追谁追。
夹块鱼塞嘴里,好辣,好香,真好吃。
俩眼珠子倒是诚实,不停往颜知渺离去的方向瞄,眼瞅着颜知渺进了她的卧房又退出来,径直去了隔壁……
呵呵,还要和我分房睡。
分就分!
独孤胜:你这种臭脾气,居然能娶到媳妇儿。
。
孤枕,难眠。
苏祈安一会儿往左翻翻身,一会儿往右翻翻身。
枕头好像有些高,床板好像有些硬,被褥好像有些薄……以前怎么不觉得……肯定是被颜知渺气出幻觉了。
苏祈安翻出安神香点上,再强制自己闭眼,梦周公,马上梦。
她还不信了,没了颜知渺她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爱情,都是浮云。
是以使用催眠大法——数浮云。
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数到第七百零一朵时,入了梦境。
梦境中没有周公,只有浓得散不开的大雾,街道白茫茫灰蒙蒙,苏祈安试着走了一段,半个人影也没有,便开始心里发慌。
轰隆一声响,地动山摇。
一条足足有半山高的玉筋鱼,头顶着火红辣椒朝她冲袭过来。
她惊出一身冷汗,本能地呼喊颜知渺。
颜知渺果然从天而降,挥剑断鱼头,正如传奇话本中的盖世英雄潇洒降临。
接着她就醒了。
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床榻,顿悟了,爱情不浮云,爱情很美好,生命不应该浪费在冷战里。
她穿好鞋,去隔壁找媳妇儿,不走寻常路的翻窗进屋,再掀开床帐一个猛扑……扑了个空!
人呢?
她本来打算今晚霸王硬上弓,给无趣妻妻生活增添色彩的。
。
灯笼驱散一小团暗夜。
颜知渺提灯,闲闲走在竹径之上。经过半日光景的思考,她大抵琢磨出了苏祈安当年没喜欢上她的原因——
于当时的她而言,生死绝境中苏祈安犹如一束天光破开浓稠黑暗,给予她微弱的温暖。
青萝书斋,祥和宁静如春日时光,是她短暂的避风港。
玉京王城,求娶她的好儿郎比比皆是,暗中与她示爱的高门贵女也大有人在,可世间人汲汲营营,除父王母妃外,凡接近她者,爱她的皮囊,爱她的权势。
唯有苏祈安与他们不同,捡到的是“一无所有”的她,救下的是“奄奄待毙”的她。
没有丝毫目的,没有半点图算。
苏祈安的心意至纯至真。
是以当时的自己对苏祈安而言,无非是个身受重伤的病人,和一条无*家可归的狸奴无甚区别。
要求那时的苏祈安对自己动心,的确强人所难了。
想通这层,颜知渺不免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要不,一会回去主动跟郡马服个软。
哒——
一粒小石子摔在脚边。
“谁!”颜知渺声线乍然冷沉,黑夜掩盖了小石子飞来的痕迹,但依然有迹可循,颜知渺盯住道路旁那片密竹投下的阴影。
她丢开灯笼,裙袖一抖,至默赫然握在掌间。
“出来。”她命令道。
“郡主殿下莫恼啊。”一白裙女子自阴影处走出,竟是高子芙。
“你怎么在这?敢跟踪我们?”颜知渺不怒自威。
“高家的情报网由我一手建立,要寻到郡主易如反掌。”
“寻我做甚?”
“自是有事相告,”高子芙与颜知渺对视,语色再无玩味,“韩梅生和他夫人死了。”
“什么!”
“你们离开灵县的第三夜,他们就被勒死在了牢中。”
“谁干的?岐淑公主如今身在何处?”颜知渺逼近一步,着急发问。
“我爹下的令,派婆罗人下的手,和之前那批婆罗人一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也已经被高家死士尽数灭口。至于公主嘛,她有公主府的亲卫护着,自是安然无恙。”
颜知渺暗暗松了口气,却听高子芙道:“不过公主殿下跑了。”
颜知渺皱眉,长剑指在她咽喉处,逼她将话一次讲干净,再大喘气,她就让她见见血。
高子芙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真就不再大喘气,说京中言官风闻奏事,在御前直斥公主殿下不在宫中侍疾尽孝,竟然远去千里审案,致死韩氏夫妇。
陛下便将过错归于镇淮王,理由是镇淮王教女无方,怂恿公主铸成大错。
颜知渺冷笑,昏君还挺护犊子,后又夸赞高家的情报网确是厉害。
“郡主早做准备吧。”
“你只有这个目的?”
“我既已背叛高家,就对镇淮王府决无二心。”
可父女终归是血脉相连,保不准哪天高子芙就改变了心意,颜知渺决意试她一试:“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忠心。”
她将至默往前一送,尖剑在高子芙的咽喉下划出一寸长短的口子,鲜血流淌。
高子芙一步未退。
有道黑影疾风般从竹顶飞下,两手各舞一柄弯刀。
颜知渺后仰翻身,躲开攻击,反手一掌打在对方胸口,震退其数步。
“剑秀住手!”高子芙呵斥道。
“她伤您。”剑秀展臂飞扑,内力带出风。
颜知渺淡定非常,轻轻抬手,满天乱舞的竹叶当即就有了统一方向,飞刀似的直刺向剑秀。
剑秀遮挡不及,左肩右腿各中一“刀”,倒地后仍是不服,红着眼挣扎爬起身。
“剑秀,我命令你住手!”高子芙动了气。
“她伤您就是不行。”
颜知渺不是滥杀无辜者,不想要她的性命。
“你们走吧。”颜知渺收了势,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身后一道杀气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