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但如果换成自己听了却没给出合适反应,一切可就未必了。
曾经几次辞官回家的曹操没有多么重视这份官职,却也不想丢的莫名其妙。
更何况便是没有这些,便是陛下真的有些话你这个身份是不适合直接说出来的,更不适合对我说。
轻信他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如何知晓我不会出卖你呢。
曹操一边有点为这份不知道是不是信任的存在动容,一边又忍不住为啥都往外说的陆离操心。
有些话别人都不一定能说,你这个侍中就更不能了。
陆离冷笑:孟德兄何故高呼,难道我说错了吗,朝中众臣每每泣涕涟涟,似是为天下黎民苍生而哭,可到底谁是他们眼中的苍生啊!
君不见,乡间村中夫妻别,泪比洛阳殿上多。
眼看着曹操都准备要上手捂住自己的嘴了,陆离后退一步道:孟德兄不必如此,便是能够在此处捂住我的嘴,难不成还能在洛阳,在陛下面前堵住我的嘴吗?
你也大可叫我回不到洛阳,只不知道陛下要如何看待护送不利的孟德兄了。
曹操不明白:你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疯了不成!
陆离依旧是那副翩然若仙的模样:我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之前在洛阳无处可说,索性便在此处,在孟德兄面前放肆了。
他又喝了一口酒:我实在是不明白,不明白一切怎么就这么难!
他们想活怎么就那么难,哪怕朝着所有人磕头都求不来半分怜悯。可他们活下来又那么简单,只要我愿意管,他们就活下来了。
孟德兄,我不是不知道得陛下爱重的风险,如果可以,我宁愿陛下不爱我,只要爱他们就好了,不需要爱我的。
陆离哭诉道:可陛下不爱他们,怎么都不爱他们!
那我就让他爱我,然后我来爱他们
自己借着酒几分表演几分真心的痛快完了,陆离也没有忘记对方:孟德兄放心,家父不在乎的,他向来喜欢性情中人,只是不幸的亲手养出了我这个古板的儿子。
曹操可不觉得这样的陆离古板,他这个性情中人这辈子没做过这种事情,他拿起摆在贡品旁的另一壶酒,一饮而下。
两人间的生疏,似乎在随着这一口酒一同被喝掉。
酒喝完了,陆离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当孟德兄是知己之人。至于是不是,我现在倒是看不清了。
不过孟德兄放心,我没疯,也不会回到洛阳后在陛下面前疯言疯语,今日叫孟德兄见笑了。
陆离闭口不再言语,却听见身后对方沉声道:如何便不是了呢。
对方这显然是在回答陆离是不是知己之人,对于这个答案,陆离没有所谓的信与不信,他只盼着对方日后真的能如此言才好。
若是不能
年节来临之前,陆离准时回到了洛阳。
年节之际是有君臣共宴的,陆离比他人多的不过是额外参加了一下陛下守岁之时的私宴。
按照当时何皇后与陛下商议好的,与他二人一并在此的,还有太后、皇后与两位皇子。
大汉两位母仪天下的人物正在看似友好的刀光剑影着,而被她们各自支持的两位皇子,像是两个被拉扯着的小玩偶。
在大汉以孝治国且储位未明的情况下,他们本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刘宏颇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戏之后,就拉着陆离说起了他不在洛阳时发生的事情,然后说着对方一路送来的书信的后续处情况。
有话聊是维持关系的重要手段之一,就像某些夫妻天天激烈争吵还好,一旦有一天他们连争吵都没有了,也就离一拍两散不远了。
大过年的,陆离也没有扫兴的一直跟对方说什么苍生疾苦,他还说起了路上见到的民间景象,怀念自己幼时的经历,顺便完善了一下自家亲爹男妈妈的人设。
刘宏果然对此很感兴趣,毕竟男妈妈这绝对是大汉的稀有物种,谁听了不稀奇。
事实上别说刘宏了,刚刚还在刀光剑影的婆媳二人都忍不住伸过来一只耳朵。
说来也是好笑,前世今生加起来,陆离还是第一次与人一起正儿八经的跨年呢。
如果用宫廷剧角色来形容自己前世今生的情况,陆离的前世就像是宜修,爹不疼、娘不爱,哪怕有手段能够伤害到别人,却不能因此得到任何的爱。
而今生的陆离,像是宜修与纯元的结合体。
前20多年依旧是不被爱的存在,主动也不被爱,不睬对方了也不被爱,任你千般手段,改变不了一丝一毫。
可是在皇帝这里,却如纯元一般得到了近乎一见钟情的待遇。
爱与不爱差距真的非常大,就陆离自己的经历来看,爱或许会变成不爱,而不爱就是不爱。
哪怕很清楚刘宏是一个怎样的人,但不得不承认,被偏爱的感觉实在是好。
他第一次与人这样热热闹闹一齐守岁,不是被忽视嫌弃的存在,对方还笑着与他约定:今年如此,来年亦是如此,日后年年岁岁,史书都当为朕与伯安记上这一笔才是。
又是一个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与他约定年年岁岁,对方是真心地,可惜没有年年岁岁了,这是第一次,恐怕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看着这张属于偏爱自己之人的脸,脑中不由浮现出一路上见到的那些刻满艰辛的面容。
如果他没有算错的话,正史上刘宏驾崩的时间应当就在中平六年,而现在是中平五年的最后一。
第48章 真心假意
都说新年新气象,大汉这些年来却几乎没出现过什么新气象,一直都是一如既往的以天灾人祸开头。
可今年确实是有了新气象,中平六年春二月,左将军皇甫嵩大破王国于陈仓。【1】
各地复起的黄巾出现了些许平复,陆离也终于再一次参与到了春耕之中。
虽然这次不是他去巡视了,但是刘宏在他的劝说下专门选了作风正派且强硬的官员去巡视。
搭配上年前陆离搞出来的动静,下面的人应该会相对以往更加重视一些的。
三月,再次传来好消息,幽州牧刘虞斩渔阳贼张纯。【1】
这位刘虞同样字伯安,正是当初被选定的三位初始州牧之一。
刘虞的成功似乎在无声证明着设州牧的正确性,虽然陆离本人半点不曾这样认为,而朝中参与廷议的人也没准备拿这种事情找天子爱臣不痛快。
就算真的拿这件事情针对陆离,其实也没什么好针对的,陆离当初虽然坚决反对,但说的也都是前事的例子,希望陛下慎重,人家说的是恐有割据之祸,又不是说设立了州牧就绝对会有割据之祸。
这能拿来攻击对方什么。
你难道要说那些记载于史册的前事是假,还是要当着陛下这个参与者的面弯曲当时的实际情况。
都不行的话,还乱想什么呢。
有的时候陆离觉得古人说皇帝是天子虽然是假的,但是有些玄乎的气运只说却极有可能是真的,刘宏跟大汉之间的运气就有那么点能量守恒的架势。
大汉新一年的开头好了,刘宏却不太好了。
最熬人的冬日,对方没有任何问题,到了捷报频传的春日,却有问题了。
自三月起,刘宏某日夜里吹了点凉风后就咳嗽了起来。
这种情况对于陆离而言,可真的有点旧日重现的样子。
想当初陆乔的死,不就是从简简单单的咳嗽开始的吗。
那时的陆离不曾知晓伴随着咳嗽随之而来的会是死亡,可现在的陆离却是知道刘宏死期将至的。
拿着答案看过程的感觉,对于此刻的陆离而言绝对称不上是好。
之前看着刘宏荒唐,陆离总忍不住想要劝对方去处政务,可现在便是荒唐,又还能看几眼呢?
看到对方拿起政务,陆离忍不住劝了一句:陛下既身有不适,当妥善休息,保重自己才是。
刘宏不曾将这点小咳嗽放在心上,但对于陆离对自己的关心是受用的。
伯安勿忧,小咳几声而已,无妨。
看着对方还是愁眉不展,刘宏索性跟对方说起了对方往日最爱说,自己却不怎么爱听的话题。
伯安常言百姓甚苦,以伯安之见,苦从何来?
这实在是有些敏感的问题,若不是刘宏在问之前先挥退了其他人,陆离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了。
陆离:恕臣直言,臣以为来处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