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但此刻,胸腔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在心口萦绕,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的,他在原地站着没动,只冷静又有些冷漠地看着她。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
  岑与惜的心里突然就生出几分不安。眼睫剧烈颤动片刻,她轻抿抿唇,试探地走上前,“哥,你还在啊。”
  努力装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她笑了一下,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陈既言没说话,极黑的瞳孔里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淡,淡眉冷眼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
  岑与惜更觉得难熬,结结巴巴地再次找话,“说起来,还,还挺巧的。哥你居然也来看这个电影……”
  “他是你男朋友?”
  冷空中炸起一道沉冷的声音,陈既言忽然出声,打断了岑与惜的讷讷。
  他接着问,“你很喜欢他?那么
  喜欢?”
  岑与惜懵了:“我……”
  可陈既言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不停歇地被他冷淡问出:
  “所以即使他的手摸上了你的腿你也不拒绝?”
  “你们发展到那一步了?抱过?亲过?还是也已经上过……”
  “够了!”
  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岑与惜崩溃地叫了出来,胸脯不断剧烈起伏。不到一秒,她的眼里就弥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陈既言猛地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蓦地咬紧了牙根。
  岑与惜低下头,眼泪再也挽留不住,一颗一颗的顺着脸庞向下掉落。
  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但又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就这样暴露出来,抬手胡乱地在脸上擦抹着。
  因为情绪的失控,岑与惜手下的力度也根本控制不住,很快就将脸上摩擦出一片一片烧灼般的红。
  陈既言看不得她这样相当于自虐般的行为,懊恼和自责如同疯狂的海啸在心头不停地疯狂翻涌。
  他没想这样的。
  是他没有控制住。
  他上前一步,想要拦住岑与惜还在用力揉蹭的动作,但刚一有动作,岑与惜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那完全是下意识的自保动作,陈既言顿时心如刀绞。
  “惜惜……”他语气苍白地叫她的名字,“你别这样。”
  可岑与惜听完他的话却更加崩溃一样,“不用你管!”
  她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手,但再看向陈既言时,眼里还带着隐隐水光,但也覆上了如同万里冰山一样的冷。
  那样的视线让陈既言感到一阵心悸。他直觉今天他的失控让他犯了一个大错,但现在后悔很明显已经为时太晚。
  果不其然,下一秒,岑与惜冷寂到像是要和他断绝关系一样的声音在空旷无人的过道上响起:
  “你是以什么立场问我这些的呢?”
  岑与惜低垂着眼,语气自嘲:“你又凭什么问我这些?以哥哥的身份吗?”
  她一字一顿,“可是,”
  “没有任何一个哥哥,会和自己的妹妹断联六年。”
  那毫无联系的六年是岑与惜心里最深的痛。
  他走得那样洒脱,毫不顾忌被留下的人一直活在什么样的心情里。
  语气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岑与惜紧紧掐紧手心,逼迫着自己将内心的伤疤狠狠揭开,任它此刻鲜血淋漓。
  “我早就不把你当哥哥了。”她用力咬牙,狠下心道,“你也没资格管我任何。”
  撂下最后一句话,她拉紧自己的外套,将自己严实包裹。
  不管陈既言有什么表情和反应,岑与惜一步一步,决绝又坚定地绕过他走了出去。
  一阵风进来,吹过岑与惜洁白翩飞的裙角,它像是一只自由而又勇敢无畏的白蝶,轻轻擦过陈既言的西装裤腿,蜻蜓点水般翩然离去。
  带着陈既言根本来不及抓住的力道。
  他黯然垂眸。而在他身后,那个已经越来越远的女孩早已经泪如雨下。
  岑与惜走的很决绝,也很坚定。
  心里从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更痛快,她仰头去看上方墨黑的天,泪水在眼角无声汩汩而下。
  结束了。
  这场从她15岁起坚持到今的暗恋,终于还是以一个这样难堪、狼狈的局面彻底结束。
  她和陈既言,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
  还是这样的结果。她早在六年前知道陈既言出国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
  不过,
  都无所谓了。
  岑与惜又哭又笑,眼里水光再甚,但却始终挺直着背,身影逐渐远去。
  而在原地,陈既言还在那里沉默地站着,如同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电影院外场的音响设备里突然放起音乐,悲伤而又失落的情绪被男歌手用无比婉转哀伤的声音唱了出来:
  【“假如把犯得起的错,能错的都错过,”
  “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
  “假如没把一切说破,那一场小风波,”
  “将一笑带过。”
  “在感情面前,讲什么自我。”
  “要得过且过,才好过。”
  “全都怪我。”】
  “……”
  歌声慢慢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陈既言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一向挺拔的背部像是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压垮。
  他低声喃喃着,失魂落魄:“全都怪我。”
  “全都……怪我。”
  第49章 未读消息去他妈的哥哥。
  夜凉如水,月牙如钩。
  岑与惜回到宿舍时,一双眼睛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她简单回应了室友的关心和询问,因为实在太累,在卸妆后就迅速上床,扯过被子蒙住了脸。
  还是很想哭,眼泪像是流不尽一样。
  枕边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不知道是谁发来的,但岑与惜也不想理会。她将手机按了关机,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今夜注定不眠,但今夜过去之后,明天将会是无比崭新的一页。
  -
  第二天,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岑与惜坐在床上照镜子,在不出意外地看见眉毛下面那两个又肿又大的核桃眼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她毁容了!
  岑与惜心如死灰地再次躺在了床上。
  这会儿已经九点多,宿舍里安静得很。岑与惜今天是有一节早八课的,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去上课了,但她还想再消化消化自己的情绪,所以昨晚上就请了假。
  在床上生无可恋地躺了会儿,她拿起昨晚就被关机了的手机,尝试启动。
  随着清脆的一声提示音响,在手机刚刚亮起屏幕的那一刻,好几条微信的“叮咚”消息提示音就疯狂响了起来。
  大约过了两分钟后,手机的动静才慢慢停了下来。
  岑与惜大概能猜到给她发消息的人都有谁,垂眸抿了抿唇,她打开微信,果不其然,一眼就看见那个最最熟悉的名字——陈既言。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故意将其忽略掉,看起下一个人的未读消息。
  除了陈既言,昨晚给岑与惜发过消息的人还有杨菲和邢天。
  她点开和杨菲的聊天框,杨菲在问她怎么突然离开了。
  岑与惜昨晚有听见杨菲回来时的动静,她是掐着学校门禁的点回来的。杨菲进宿舍后就想来问岑与惜,但又被宿舍里的其他人拦下。
  后来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帘,杨菲清楚地听见岑与惜啜泣的声音,停顿一秒后,没有再问。
  岑与惜想了想,打算等杨菲下课回来后再跟她简单解释一下。
  至于邢天……
  昨晚,她和陈既言撕破伪装的导火索其实就是他。
  想想当时在影厅里邢天朝她伸过来的手,她皱了皱眉,点开了和他的聊天框。
  邢天的消息和杨菲的基本没什么两样,也是在问她怎么才看到一半就走了,是不是生气了。
  即使隔着一层手机屏幕,岑与惜也能感受到邢天话里的试探和小心翼翼。
  但这样的语气,也更能体现出邢天是心虚的。他绝对知道自己昨晚的行为不对。
  冷冽的手机屏幕反射出荧荧银光,十分精确地照亮了岑与惜眼里的墨色,她压了下唇角,一个字也没有回,而是径直点进了转账页面。
  按照影院的正常票价,邢天给她的五张电影票一共240多块钱。岑与惜凑了个整,直接给他转过去了250元。
  转账发过去大概五秒钟后,邢天像是一直在等着她的消息,立刻就回了:[对不起。我就是个二百五,你不解气的话还可以接着骂我。]
  岑与惜一愣,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自己哪里有骂他?
  目光无意间落到转账显示的那个数字上,再看看那句邢天的“我就是个二百五”,岑与惜猛地明白过来。
  她顿时有些无奈,但还是决定要解释一下:[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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