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个称呼上的改变就已经完全展现。
走廊里的顶灯发出的是乳白色的暖光,淡淡浅浅的光芒越过男人的侧脸打在一旁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道犀利清晰的暗色剪影。
陈既言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眸子里很黑,向她投来的视线犀利而具有穿透感,仿佛能透过岑与惜面上的伪装而捕捉到她心里最真实的情绪。
如果是以前,岑与惜应该已经开始慌乱,紧接着露出破绽,不攻自破。但三年过去,她已经有了很多长进。
尽管她现在整体不修边幅,尽管她脚下踩着的是傻气幼稚的拖鞋,尽管她和对面的陈既言差异得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脊背挺直,岑与惜面不改色,不闪不避,坦然接受着陈既言的审视与观察。
不知道大概又过了几秒,陈既言的表情才终于有了变化。
薄薄的眼皮微微掀起,他唇线松动,勾出一个同过去一般无二的笑容。
“惜惜,好久不见。”
事情一连串发展的太快,现在怎么都不是一个能坐下彼此寒暄几句的合适时机。另者说,陈既言也或许并不想与她寒暄。
总而言之,他们匆匆一见,又暂时告别。
尽量挺直着腰板走出酒店大堂,岑与惜停在阳光下。
这会儿才刚刚八点,旭日温柔和煦,淡淡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岑与惜身上,在她身上落下一道浅金色的光辉,同时也将她当时胡乱套在身上的衣服的不搭配衬得更加明显。
牛仔外套、格子衫、粉色睡裤。尤其脚下,她踩着皮卡丘拖鞋,没有穿袜子,光秃秃的脚趾就那样裸露在外,光明正大的彰显着存在感,让此刻的岑与惜更加像个小丑。
再想想陈既言刚才一开始落在她身上的审视,他甚至都没有先对她笑。
真的是一次非常、非常、非常糟糕的见面啊。
岑与惜仰头轻叹了一口气。
恰逢这时,路边一辆出租车从岑与惜面前飞速路过,黑色的车窗玻璃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一道光线。光线在岑与惜眼角一闪而过,映出一道似有若无的水光,匆匆一瞥,仿佛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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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瑜回去后闷声哭了很久。
她其实早已察觉出男友这段日子的不对劲,只是因为不舍、因为胆怯,她只装做不知道。
她想,再忍忍,再忍忍。
等毕业后她们结婚,大概一切就又都好了。
可今早,刘瑜的手机里却突然收到了许多张别人匿名给她发来的照片。
酒店,男人女人,热吻,进房间。
刘瑜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可那么多年的感情终究不是假的,当时在酒店里说得再洒脱,但受伤后的余痛却始终鲜明刻骨。
岑与惜和杨采薇怕刘瑜会想不开,在她身边陪了她好久,等她终于稳定下来情绪才各自离开。
紧张而又无比耗费心力的一天带给岑与惜的疲惫感,在她躺在宿舍床上的那一刻,如海啸般向她咆哮着涌来。
白天的事情如同走马花灯,在岑与惜脑中自动循环回放,一祯祯,一幕幕,通篇放到最后,却又全部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
岑与惜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鹿眸茫然有些失焦。
既言哥哥回来了。
这次,不是梦。
是真的。
心间情绪复杂难明,熟悉的酸涩感涌上鼻尖,岑与惜用力眨了下眼,心里默念起几句话试图来催眠自己:
没关系,就把他当成是哥哥。
她已经放下了,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做的很好。
一分钟后,岑与惜的呼吸慢慢平稳,她呼出一口气,心里的繁杂情绪总算好了许多。
想那么多干嘛呢。
他们的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会不会有。
眼皮越来越重,岑与惜实在太累,她稍稍侧身,想要闭眼浅眠一会儿。但没来得及,闭眼前的视线余光却先落在了枕头边上安稳放着的那个八音盒上。
这么多年过去,八音盒早就已经不会响了,就连玻璃面上也已经有了很多浅浅的划痕,但它的外观却始终保持着干净透亮——岑与惜一直都有将它好好保养。
明明是往日里爱不释手、视线也总忍不住黏在上面的心爱之物,可在此刻,它却突然变得有些刺眼。
熟悉的八音盒就那样明晃晃地躺在枕边,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出现在那里,就已经将岑与惜刚才所有的心理暗示统统戳破推翻。
她还那么宝贝着这个八音盒。
又怎么能让别人相信,她已经放下了那个当初送它的人?
岑与惜突然久久愣住。
外面“呜”地一声起了风,大风游荡过整个校园,穿过密集葱郁的树间。紧挨着她宿舍窗户的一棵高大杨树便微微摇晃起来,上面的泛黄树叶发出一阵阵簌簌的叶片晃动声。
这样的声响浅浅叫回了岑与惜的神智。
她回过神,眼神再次落在那个八音盒上,表情浮上一抹慌乱。
立刻欲盖弥彰似的,岑与惜快速拉过自己的枕巾,将那个八音盒严严实实的盖在了这层薄薄的布料下面。
要怎么办?
她根本连自己都骗不过。
今天出门时,岑与惜没有穿上自己最漂亮的那身衣服,因为匆忙没有洗漱,也没来得及化上一个美美的妆。一路骑着共享单车过去酒店时,没有梳好的头发也被路上的风吹得很乱很飘。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完美的,所以让岑与惜忍不住一直懊恼——为什么偏偏在什么都没准备好的这一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陈既言重逢。
但再懊恼,岑与惜都始终无法骗过自己。
当在确确实实见到陈既言的那一刻时,一瞬间占据岑与惜心里最多的想法,其实还是——
真好啊,终于又见到你了。
既言哥哥。
第43章 生日宴主角们都来了。
那天匆匆一见之后,岑与惜就没有再见过陈既言,如果不是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她都要以为那天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但也就是知道那不是梦,所以岑与惜也就更加克制不住的失落。
明明都已经见过她了,可陈既言却没有一次联系过她。他是真的已经对自己厌恶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这样的失落和自我厌弃围绕着她,让岑与惜上专业课时都有些不专心起来。
再又一次舞蹈动作出现失误时,舞蹈老师叫了停。
她的眉头皱起来,看向岑与惜:“你今天的状态不对。”
岑与惜作为她的得意门生,平时很少会有这种情况。
岑与惜微微喘着气,她垂下手,眼眸有些无措,“对不起,老师。”
老师叹口气,也没责怪她,道:“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儿再练。”
岑与惜抿唇点点头,转身走去了旁边的角落里。
她的包就在那里放着,岑与惜拿出自己的水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坐下来等待着因为剧烈的练习动作而迅疾的心跳慢慢平缓下来。
在这空当里,她的眼神再次开始发愣,视线落在干净的地板上茫然没有焦点。
旁边同样在休息的同学
看出她的反常,担心地凑过来问她:“你怎么了?”
岑与惜回神,她侧头看一眼身侧的同学,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失魂落魄、没有精神的样子。
“我……”她仓皇地移开视线,不敢相信那竟是自己,“我就是昨晚没睡好,不用担心。”
同学点了点头,信以为真,“那你等会儿赶紧去宿舍再睡会儿吧,看着你好像没有精神得很。”
岑与惜心虚地点点头,不忘道谢:“谢谢你。”
这一两次的失误让岑与惜提起了精神,在剩下的时间里不敢再注意力不集中,甩出脑子中那样杂乱闹人的情绪和思绪后,她又重新加入了训练。
一节四十分钟的课堂很快过去。
下课铃声响起来,岑与惜停下动作,接过同学递过来的湿巾,简单擦拭了下额头上的细汗。
她的皮肤状态很好,白嫩细致,没有什么瑕疵。湿巾在脸上擦过的地方留下一阵清凉,让她的皮肤更加舒服。
正收拾着自己,岑与惜的舞蹈老师向她走了过来。
“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老师问,“这几次你上课总有点不在状态。”
岑与惜心里一紧,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我这阵子有些熬夜吧。”
她保证道:“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老师温和地看着她,道:“有失误不要紧,就怕你走不出来。对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演出,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岑与惜从小练习芭蕾,再加上身子本就柔软的天赋,舞蹈功底在班里很拔尖。
再过一段日子就是元旦,她的老师给她争取了一次在市内著名歌舞剧院里演出的机会,前些日子刚问过她的意愿。但当时,岑与惜还有些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