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桉想了想,问他:“那天在园区门口,你的车也是故意停在那边的?”
  其实更早。
  在江桉确定回国的那天,季延川就知道了。
  得知她回国航班后,那天几乎是飞机起飞,他就到了机场。
  他从早等到晚。
  在深夜时分,他看到了江桉,她穿着大衣,戴着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围巾,拉着行李箱从机场里面出来。
  那个点有好几个航班同时抵达,出机场的人很多。
  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
  她却没看到他。
  后来的每一次,江桉都没看到他。
  直到那天上错了车。
  季延川没答,说道:“你要有那么多疑惑,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
  但就算季延川不回答,她也知道答案了。
  她掏钥匙准备回家,但包里翻遍了,都没找到钥匙。
  江桉沉吟片刻,跟季延川说:“开锁师傅的电话,给我一下。”
  季延川:“……”
  他哪里知道开门师傅的电话?先前没带钥匙是个借口。
  他问江桉:“你家阳台锁了吗?”
  江桉摇头。
  “那从我这边过去就行了,这么晚了开锁师傅要收夜间费。”
  季延川补充一句:“五百块。”
  江桉:“……”
  想去换个密码锁。
  尤其是站在阳台,看着半米之外的她家阳台,江桉决定拿手机出来打开某个app找开锁师傅。
  彼时的季延川脱掉了外套,只穿一件黑色t恤,手里提着一张椅子过来。
  他大刀阔斧地把椅子一放,踩了上去,然后回头对江桉说:“搭把手。”
  “虽然三楼不高,但是摔下去的话还是有受伤的风险。”江桉提醒。
  季延川往楼下看了眼,“确实。”
  他先前从楼上摔下去,小腿骨折了都不知道。
  江桉:“你看起来很有经验。”
  季延川没答,只说:“所以你给我搭把手。”
  见江桉没动,季延川干脆一把扣着江桉的手臂,把她拉了过来。
  江桉这时候不敢推季延川的,他都站在椅子上了,阳台也就一米二的高度,一推肯定得摔下去。
  她几乎是本能的,抓住了季延川的手。
  季延川反应很快,反手与江桉的手,十指紧扣。
  男人力气很大,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她的,让人无法挣脱。
  江桉:?
  好像落入了某个陷进里面。
  季延川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我帮你开了门,你打算怎么谢我?”
  没等江桉回答,季延川就自问自答:“就请我吃个饭。”
  说完,季延川撑着江桉的手从椅子上跨到阳台。
  “小心。”江桉眉心微拧,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半步,要是有什么危险她还能第一时间抓住他。
  季延川回头看她,男人轻快的声音和微风一块儿传入她的耳中。
  “我受伤的话,你会心疼吗?”
  江桉:?
  她下意识地攥紧季延川的手,不过还是迟了一步。
  季延川松开江桉的手,轻轻一跃。
  江桉试图去抓住季延川,但只抓住了一阵风。
  季延川消失在她眼前。
  “季延川!”
  夜色里,男人从蹲着的姿势站了起来,
  他站在隔壁阳台上,整张脸都隐没在昏暗里。
  说:“你看,你还担心我的。”
  江桉是黑着脸进自己家的,季延川脸上挂着随意的笑,“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进来了,还生什么气?”
  江桉把阳台的门锁上。
  事实证明,只要季延川想,他就能从隔壁跳过来。
  “周六吧,这周六我有空,你请我吃饭。”季延川已经在看时间了,“你还讹了我五万,请我吃顿好的不过分吧。”
  江桉面无表情地说:“周六没空。”
  “怎么没空?你约了谁?”季延川眉头一挑,“你那个异地男朋友?”
  “我是只能和男的一起吃饭?”
  不是和“男朋友”,季延川的心情都明亮了许多。
  尽管他一直觉得,这个“男朋友”是江桉骗他的,因为贺聿舟告诉过他,面试的时候问过江桉的感情状况,她说单身。
  季延川问:“陆瑶?”
  “你们也挺熟的。”
  “那没有。”季延川解释,“没有你我都不认识她,破格录取她进季氏,也是因为你们是朋友。不过她后来在季氏表现不错,我才调她去的云露山栖。”
  季延川不需要用丰富的女性关系来让江桉有危机感,他觉得这不是一个成熟男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江桉把人推到门口,“你跟你每一个同学都是朋友吗?”
  “嗯?”
  江桉没回答他了,直接把人关在了门外。
  ……
  周六,江桉跟陆瑶在约定的地点碰面,但到了餐厅后陆瑶才知道来的是新荣记。
  陆瑶小声问江桉:“你订了这里啊?”
  “我看app上它评价还蛮高的,就订了。”
  陆瑶扯了扯嘴角,都已经进来了,再出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侍应生将俩人带到包间,拿来两本菜单。
  江桉对陆瑶说:“我在国外好久都没吃到正宗的中餐,回来了可得多吃点。”
  陆瑶点点头,翻开菜单。
  虽然陆瑶平时在高奢酒店里面工作,知道这种米其林餐厅的价格不会便宜,但真正坐下来翻看菜单的时候,还是被里面的价格给震惊到。
  一颗蜜汁红薯三十八。
  一粒汤圆八十八。
  一只富贵虾一千多。
  二十多万一瓶的罗曼尼康帝。
  江桉浅浅地翻了菜单,跟侍应生说:“一份糖心富贵虾,黄鱼仔,鸡头米,脆皮乳鸽,铁板牛肉粒,两例桂花燕窝汤圆。”
  “酒水的话……”江桉看向陆瑶,“你想喝什么酒?”
  陆瑶合上菜单,摇头,“我不喝酒。”
  “好。”江桉应下,“你还有没有想吃的?”
  陆瑶还是摇头,“你已经点了很多了。”
  陆瑶刚才在心里算了一下,就江桉刚才点的那些,加上服务费,就要将近四千。
  她现在的工资吃这么一顿饭不是不行,但真要花四千块吃一顿饭,她还是舍不得。
  四千块是她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江桉又加了一杯香槟,才将菜单递给了侍应生。
  很随意地跟陆瑶聊了起来,
  “对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就不当律师了?”
  陆瑶在心里算了一下江桉加的这杯红酒又要多少钱,突然又被江桉问了这个问题,也是有点坐立不安了。
  因为要说出没有关系没有背景,能力也不是十分突出,在律所赚不到什么钱,其实是一件很难开口的事情。
  陆瑶当初是因为成绩优异才被私立学校选来,免除学费给奖学金的。
  但这些条件是建立在陆瑶必须在每次大考中考进年级前十的基础上,连续超过三次跌到十名之外,就不再发放奖学金,排名跌出前二十要求补缴当年学费。
  陆瑶刚进校的时候成绩的确拔尖,但随着年级升高,课程加重,她学起来有些吃力。
  要留在私立学校就只能自己交学费,她家是普通的工薪家庭,负担不起一年十多万的学费,就转去了私立高中。
  勉强上了个一本,后来也去律所实习,每天只有看不完的卷宗写不完的材料,累死累活一个月到头也只有两千多。
  和她一起进律所的实习生因为把家里的资源介绍给了律所,就有主任律师带,她没有客源可以介绍,没有关系可以疏通,到离开那家律所都只是个跑腿的。
  她的努力只值两千块。
  她来新荣记吃一顿饭要盯着价格在心里默算。
  陆瑶想了想,跟江桉说:“学历不够吧,羡慕你能出国留学,还读了研。在国外读研怎么样?国内考研,卷生卷死的。”
  陆瑶毕业那年很想脱产考研,但家里不同意。
  江桉笑笑:“是还挺轻松的,不然怎么说国外的大多都是水硕呢。”
  话匣子打开之后,能聊的就挺多了。
  聊上头了,江桉直接点了一瓶红酒。
  以至于后面结账的时候,陆瑶拿信用卡出来的时候有点犹豫。
  这顿饭要八千多。
  江桉把微信付款码拿了出来,跟陆瑶说:“不用,我请客。”
  虽然陆瑶想再客气一下,但更担心江桉不跟她客气直接让她买单,所以陆瑶收回了自己的信用卡。
  江桉喝得有点醉,陆瑶扶着她从餐厅出来。
  陆瑶问她:“你住哪儿啊,我给你打个车。”
  江桉努力站直,跟陆瑶摇摇头,“有人……有人来接我。”
  “什么人啊,在哪儿?”陆瑶以为江桉喝醉了,“我还是给你叫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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