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桉想去读书。
以前还在白城的时候,她会跟村里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一起走着去镇上的幼儿园上学。但是来了林城后,她进不去公立幼儿园,朱丽丽又负担不起私立幼儿园的费用。这一年半的时间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地下室的。
所以朱丽丽这算是抓到了她的软肋。
她开始叫朱丽丽“小姨”,叫错一次,就会被打一次手掌心。
朱丽丽和季仲柏的故事很简单。
在餐厅里应酬客户的季仲柏醉得不省人事,朱丽丽的悉心照顾温暖了季仲柏的心,后来季仲柏就把饭局多安排在朱丽丽上班的餐厅。
一来二去的,俩人就好上了。
朱丽丽这次没像第一次那样被几句好话就骗走了,季仲柏实打实地在她身上花了钱,她才答应他的追求。
在季仲柏让她辞掉服务员工作,想带她回家的时候,朱丽丽又说老家有个妹妹被男人骗生了孩子,把孩子丢给家里,现在母亲去世,她见孩子可怜就把孩子领到身边来养。
季仲柏说没关系,他家也有个小孩儿,俩人还能作伴。
有了季仲柏这句话,朱丽丽就从餐厅辞职带着江桉来市中心置办了一身新行头。
黑白波点公主裙,银色小皮鞋,头上还扎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这套在江桉眼里看来很好看的装扮,好看到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但走进季家那套大得像城堡的别墅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点局促。
她跟在朱丽丽身后,小声地问:“季叔叔的家,在哪儿啊?”
朱丽丽大概也是第一次来,多少也是惊讶于季仲柏形容的一套不大的三层楼房。
季仲柏笑吟吟地回江桉:“这就是季叔叔的家,给你的房间安排在二楼,在你哥哥房间的旁边。他过会儿就该放学回来了,到时候介绍给你们认识。”
季仲柏带江桉和朱丽丽参观了这栋在江桉记忆里非常大的别墅。
她感觉是地下室的几百倍。
这个别墅里也有个地下室,不同于江桉住了一年半潮湿闷热的狭小地下室。这里的地下室做成了一个游戏区,有比江桉还要高的台球桌,装在室内的篮球场。里面干净,通风,甚至还有阳光从天井里面照进来。
原来,地下室也分很多种。
他们参观完别墅回到一楼的时候,大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装的男孩儿懒洋洋地挎着书包,手里拍着篮球就回来了。
他看到玄关摆着两双不属于这个家的鞋子的时候抬了头,视线与旋转楼梯上的江桉,对上了。
季仲柏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介绍。
季延川就把篮球狠狠地往地上一拍,说:“哪里来的斑点狗?”
江桉不知道什么是斑点狗,那时候也没读出来季延川话语里的嘲讽,但能看出季延川眼里的敌意。
季仲柏打着圆场,“我没跟小川说你们要来的事情,他可能一时之间还有点接受不了,我去跟他好好谈谈。”
朱丽丽说好,她先去厨房帮阿姨做饭。
离开前,朱丽丽推了推江桉,那眼神很明显,让她表现得乖一点,别惹季仲柏和季延川不高兴。
就像她先前在地下室里哄那些阿姨开心一样。
寄人篱下就该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所以江桉很乖巧地喊了一声:“哥哥好。”
领地被入侵的季延川并没有因为江桉一句甜甜的“哥哥好”就被收买。
而是冷冷地瞪着她,说:“我可没你这么个便宜妹妹。”
“季延川,你怎么跟妹妹说话的?”季仲柏沉声说道,“我看你是越来越叛逆,要好好跟你聊聊!”
家里有外人入侵这件事季延川没办法反抗,他连鞋子都没脱,背着书包就上楼了。
留给江桉一个冷峻的背影。
而那一天,是就算过去了很多年,江桉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少年是她有限的世界见过的最好看的。
皮肤很白,衣服很干净,看着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而江桉就算穿上了朱丽丽给她买的新衣服新鞋子,却总觉得鞋子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穿着的,是别墅里的新拖鞋。
……
江桉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
灰蒙蒙的天气像极了五岁那年的清晨,有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
在这种情绪快要将她压倒之前,江桉开了房间的灯。
重新被光明拥抱,失落的情绪逐渐被压了下去,她也没继续在床上待着,从卧室出去开了客厅的灯。
起风了,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江桉去阳台收衣服。
降下晾衣杆的时候,江桉突然听到一声犬吠。
她本来就刚睡醒不禁吓,这声好像近在耳边的犬吠吓得她一激灵。
那狗又冲她叫了两声。
江桉这才确定,这狗就在三楼。
她扭头,看到了趴在隔壁阳台上,冲着她大叫的斑点狗。
“汪!汪汪!”
第4章 chapter4“我也想这样抱你……
老式居民区,左右相邻两家的阳台之间就隔了半米,而江桉和季延川租的这层都没封窗。
只要隔壁的人胆子大一点,都能跳到邻居家里。
江桉记得之前隔壁邻居在阳台放了个挡板,阻隔视线,估计季延川搬进来就把这个挡板拆了。
江桉回头之后,这只斑点狗就没有再叫了,而是冲江桉摇头晃脑,在夜色下扑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
比季延川讨喜多了。
江桉视线往隔壁客厅里瞥了眼,没开灯。
他不在家。
斑点狗为了吸引江桉的注意,兴奋地蹦跶了起来。阳台也就一米多高的样子,它这么蹦,江桉觉得它得从阳台里蹦出来。
江桉走进,警告一句:“别跳了,蹦出来要掉下去的!”
它还是跳,比刚才跳得还要高,恨不得能飞到江桉这边,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江桉没养过狗,不知道它这是什么情况,“你是饿了还是渴了?别跳了,待会儿真跳下去!”
三楼的高度不至于摔死,但八成得摔断腿。
可它像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跳。
在江桉拿这只狗没办法的时候,一道口哨声从隔壁屋内传来。
片刻,季延川从客厅内走了出来,懒洋洋地靠在阳台门框上。
深色睡袍松松垮垮地穿在男人身上,腰间的带子也就堪堪打了个结,大片胸膛裸露在空气里,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斑点狗跑到季延川身边,跳起来趴他身上,又频繁回头看江桉。
季延川摸了摸狗狗的脑袋,说:“goodgirl,这就知道隔壁住的是你妈了?”
“汪!”好狗骄傲回答。
狗狗这一动,把季延川睡袍拉得更开了一些,块状腹肌一览无遗。
江桉:“……”
她抱着衣服转身就走。
季延川叫住了她:“唉?闺女跟你打招呼你怎么都不搭理孩子呢?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给我们养的闺女,anna。”
斑点,anna。
把她当狗呢?
“anna,这就是你那个薄情寡义的妈,叫一声。”季延川揉了揉anna的脑袋。
anna十分配合地用脑袋撞季延川的手心,然后从他身上下来,跑到阳台这边趴着。
anna:“汪!”
江桉:“……”
江桉深呼一口气,“季延川,脑子不好可以去医院看看。”
季延川显得很无辜,“我去医院看了啊,他们说我养条
狗会变得正常点。”
真是多余跟他对话了。
季延川问她:“你那边有吃的吗?我刚搬过来冰箱里空空的,你请我吃个晚饭。”
“没人让你搬过来。”
江桉抱着衣服回了客厅,把客厅通往阳台的移门关上,落锁。
但隔壁季延川的声音还是传来:“anna,你看看你妈,多狠的心啊!”
“嗷呜!”
江桉:“……”
江桉的确是饿了,她又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她在吃这方面不讲究,能填饱肚子就行,尤其是前几年在伦敦的时候。
那边物价太贵了,中餐厅里一盘土豆丝都能卖到八九十人民币,自己做菜的成本也不低。只能随便吃点干巴面包和牛奶,饿不死就行。
江桉周日在家里窝了一整天,甚至连阳台都没去。
周一早上去上班的时候碰到季延川的,也可能是隔壁的人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就立刻开了门。
先冲出门的是anna,狗绳都拴不住它,直接朝江桉身上扑过来。
江桉以前没跟狗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整个人都贴在刚刚关上的大门上,双手举起,要不然anna就得舔她的手了。
季延川姗姗来迟,一身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象征性地扯了扯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