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不信。你绝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关注一个女人。”
  “你不是想要我提高演技吗?不琢磨一下科学家,怎么演科学家?”他半眯起眼,身体向后靠向椅背,放松下来。
  “那么多优秀的男科学家你不选,偏选一个脾气古怪的女人?”周雯摇头。
  “要的就是她这份古怪!”
  “古怪的是你吧。”她笑了,沈肆肯在演戏上下这种功夫,她不信。
  “随你!说你的第二方案吧。”他懒洋洋打了哈欠:“我困了。明天还要去跟编剧开一天的会。”
  “你得有个女朋友!”周雯被沈肆噎了,此刻说出这句话,有点看笑话的意味。她头一次觉得有时候做点孩子气的报复行为,很解恨。
  沈肆靠在椅背上的背脊一下绷紧了,本来半眯起来的眼睛也重新看向周雯。
  “公关部给你安排了个女朋友。我同意了。所以你要么得多个女朋友,要么得少个助理。”周雯说完整个人都放松了,她倒要看看沈肆怎么去做这个选择。
  “绯闻女友?”他求证。
  “不,不是绯闻。要让媒体坐实。”周雯笑:“你以为这次的事情,传点捕风追影的绯闻,就能轻易过关?”
  “必须二选一?”沈肆忽然有一种想要抽烟的冲动。他被徐知宜带坏了。
  “必须。”
  “对方是谁?”
  “霍琦。”
  沈肆皱眉,那个公司里他最讨厌的女演员。私底下嚣张、艳俗、自以为美貌天下第一,却在公众面前扮演清纯玉女,因为缺乏个性一直爬不到一线。偏偏老板一心想要捧她上位。据说她背后的靠山,不简单。
  沈肆推开车门,跨出去一条长腿,侧身回首,对副驾上的周雯说:“明天答复你。”
  开掉小古,小古就永远别想在圈里混了。
  与霍琦在生活中演一对情侣?他不相信自己的演技,更不相信自己能忍住恶心。
  原来这就是预言师口中两难的选择。
  周雯也随即下车,两人隔了跑车看着对方,似乎都想从对方眼里看出妥协。
  然而,彼此目光都含而不露。
  周雯转身,潇洒地挥挥手,心想她终于给他出了个难题,以后他会不会稍微听话一点?
  没了小古,她就给他安排一个只听自己话的助理,沈肆就没什么事能瞒过自己。
  若他接受第二个方案,不管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徐知宜都只能靠边了。
  夜已经很深了。
  沈肆洗完澡坐在床上,伴着鲁鲁的鼾声,他失眠了。
  他从茶几上,摸出一包徐知宜落下的烟,抽出一支点燃,红光一闪,黑暗中便氤氲起烟草燃烧后辛辣的寂寞味道。
  他忍不住走到阳台上,夜风劲烈吹得他睡袍翻飞、不断拍打他□□的小腿。空气吸入鼻腔里像针扎,却比白日的浑浊要清新。
  他吐了口烟,看着袅袅的蓝色烟雾在夜空中弥漫看,远处对岸闪烁的灯光晕成一线扑朔迷离,点点团团的光斑。此刻她在做什么呢?
  还在实验室?
  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人应答。
  睡了?还是仍在实验室?
  一直忙到早上,实验室里陆续来了人。因为是私下的实验项目,徐知宜才让冯令达与任飞飞叫到细胞间,简单与他们通告了情况,并表示她会独立完成这些实验,他们稍微协助即可。
  任飞飞悄悄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徐知宜又分给她一堆工作。她已经在满负荷运转,毕业论文还没有着落,男朋友早就怨言满腹。
  “徐教授,你又要宅实验室了?”冯令达惊讶。
  “嗯,我想早点给它做基因测序,也许我们会发现一种全新的流感病毒也不一定。”徐知宜忽然对那个神秘的预言师充满了感激,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的判断是对的。
  “身体吃得消吗?你脸色不大好。”冯令达看着徐知宜面罩内苍白得近乎发青的脸色。
  “扛得住!”徐知宜浑不在意地淡笑,然后咬了咬下唇,干燥发灰的嘴唇被牙齿一压,松开后,涌出一点血色。
  徐知宜在实验室里一直呆到第三天下午。她没有吃饭、没有喝一口水、甚至连厕所都不能上。
  实验室里的负压环境,令人如置身海拔三千米的高度,穿上厚重的防护服连走路都特别容易气喘,密不透风的防护服令她身上出了一身又一身虚汗,头罩里一股馊味。
  她有点想吐,尿意已经憋到了极限、脑子一阵阵眩晕,好像被塞进了一大堆发霉的棉絮,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胸口闷地像压了一座大山,过度口渴脱水令她焦躁。她终于在实验的间歇,走到缓冲区,脱去防护服、消毒、沐浴、消毒……才能到休息区释放快要爆炸的膀胱,又一气喝光整瓶矿泉水,一晃动,胃里的水就咣当作响。
  出了实验大楼,冰冷的空气便将她整个人吹得哆嗦起来。她深深吸了口气,让新鲜的空气充盈在肺里三个周圈才舍不得地吐出来,再吸。她累极了,双腿发软,只得走到小花园静静吸一支烟,她抬起头——
  无云的晴空被冻得碧蓝剔透,好似随手扔个石头上去,就能击碎出一片蛛丝般美丽的冰裂纹。
  她眯着眼,努力让在暗处呆久了的双眼,重新适应人间的光线,抑制住一阵阵的眩晕,她强迫自己去食堂饱餐了一顿,直吃到反胃才停止。
  第51章 致命病毒与绯闻恋人(3)
  进宿舍楼时,胖阿姨一眼扫到她,惊讶地喊道:“徐教授,你生病啦?脸色怎么像鬼一样青?”
  徐知宜虚弱地笑了笑,喘着粗气,拖着发软的腿哆嗦着飘上了5楼。
  一进门,她便脱衣直扑床前。扑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下来。床上全摊着沈肆从行李箱里腾出来的衣服、睡衣、帽子、鞋子、手套、杯子、速度球、剃须刀、吹风机、护肤品、甚至60支埃及棉的床单被套等各色杂物。
  这些奢侈的私人物品,小山一样占据着她的地盘,像那个男人一样嚣张霸道。她忍不住扶额闷笑,她以前也被他骗了。
  原来他的所有嚣张跋扈、对外物的依恋,都来源于童年深深的不安全感。
  她心内某处忽然变得柔软,看起来明亮灼烈的男人,内心却困陷过往的阴霾。
  她没让那虚妄的情绪困扰自己,直接将那堆东西推到床下,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拿出ipod放音乐,将脸埋进枕头,却意外在枕头上、被子间闻到了沈肆身上淡淡香水与须后水混杂的味道,带着点男人特有的气息分子。
  要不要连味道都这么有侵略性?
  她迷迷糊糊地想,要让他赶紧把这堆杂物带走。
  昏天黑地睡几个小时后,徐知宜醒了。
  短暂的睡眠令她的脑子清醒一些,太阳穴不再突突直跳。
  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沈肆的未接来电。
  她信手拨过去。
  对方很快接通,背景音嘈杂,一个尖锐的女声在那头慷慨陈词,隐隐能听清几句。
  “我在开会。”沈肆刻意压低了声音,那声音便比平日更浑厚沙哑一些,软软的,情绪有点捉摸不透。
  “找我有事?”徐知宜懒洋洋问,带着点刚睡醒的含混不清的鼻音。
  “病毒怎么样了?”
  “母鸡孵蛋也没这么快吧?”徐知宜对着空中翻了个无奈的白眼:“等着。”
  “好!”电话嘟一声断了。
  她怔怔听了一会儿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有些怅然。
  怎么就挂了呢?真现实!
  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结结实实上了个厕所,翻了一包成人纸尿裤,想到膀胱爆炸似的痛苦,毫不犹豫地穿上。咖啡利尿,是在实验闭关的大忌。她又忙烧了壶开水,把她请同事从国外寄的modafinil倒了两粒服下。一粒药可以令她不用睡眠,持续亢奋40个小时。她吃了两粒,至少精神奕奕整整三天。想了想,她又倒了一堆维他命丸和蛋□□服下。
  不敢再吃任何东西,也不敢再多喝一口水,她直接返回了实验室。
  这是她拿到林怡明血清的第六天。几乎整整七天她都在实验室里度过。除去中间出来吃了两顿饭、喝了几杯水,上过两次厕所,徐知宜的时间全耗在在实验室里了。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超过24小时,她整个人面色白得发青,连嘴唇都是灰的,刘海被虚汗湿了贴在额角,仿佛下一刻就要透支倒地。
  冯令达正在极力劝说,让她马上回宿舍睡一觉,重新补充能量再战。她却固执地要等10个小时后的最后结果。忽然,朱凌到细胞间外面找她,递给她一张纸,纸上写着:警察在门口找你。
  徐知宜愣了一下。极端疲倦的大脑神经,正处于混沌迟缓状态。一时她竟然没看明白那张纸条的意思。透过面罩,她发出含混的疑问:“朱教授,你确定警察找的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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